第三章    灰色

　　這個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對我來說是扭曲的，很多時候我認為我自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寫下這封信是為了告訴你，你所在的家庭無論什么樣子，都應該滿足，因為你有一個好的父親。

　　你可能受過你父母的責備吧？你可能受過你父母的打罵吧？你甚至看到過你母親罵你父親因為種種事情或者你看到過你父親打你的母親因為種種事情。但是，當這一切全部集中到一個人的身上并且無時無刻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分每一秒的情況，就是我曾面臨過的情況。

　　我是b，是一個曾經經歷過家暴堅持克丁的男子，你父親的同事。

　　（1）

　　我不愛說話，直到現在也是如此。很多人問我問題我一般回答不會超過十個字，即使是我親近的人，我也不想太多的表達出我自己的觀點，因為多說話就意味著多一份危險，即使這份危險只不過是無意間與別人的觀點不一致或者不與別人所愿。

　　在對話中，說話越多漏洞也就越多，說話越多細節也就越少，對我來說，最少最簡潔才是最能表達自己觀點并且不存在任何的威脅程度。

　　我也很少與別人產生沖突，因為我認為沖突越多即使以后沒有了沖突那么那一份陰影也還是會存在，有了陰影的存在，正確的往往不會被采納，錯誤的往往會被放大。

　　所以說我的朋友并不是很多，但是因為我簡單的性格，一個群居動物即使在沒有社交能力也還是會有朋友，所以與朋友外出是我認為最簡單的事情。當他們問我，今天晚上吃什么時，我就會說我自己喜歡吃的，如果他們別人說出了別的食物，我也會表示贊成。在我高中的時候當他們問我作業是什么，我就會說出作業，如果別人說作業多或者班主任狠心等等與作業貼邊但無用的話，我就只是聽著。樣子看起來并不是特別的合群，但是作為一個觀眾還是有效的參與了進來，并且還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吃飯畢竟我不挑食，最終選擇別人喜歡吃的飯菜我也覺得味道不錯，當他們議論班主任等事情往往會被老師逮到，而我作為一個旁觀者只不過換了一場戲，接著當觀眾罷了。

　　事實上，人的性格是可以改變的，至少我是可以。我在幼兒園的時候是班級出了名的愛說話。喜歡展現自己的我，無論是在課堂上還是間操還是午睡還是休息，抓住時間就會說話。提問問題，才藝展示，在聯歡會上當小主持人，這些都曾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我之所以到了現在還記得這些事情是因為那時是我最美好的時候。

　　在我幼兒園畢業前夕，他失業了，這對我們家庭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為這一個家的扶持全部都要靠我的母親，按理說現在他應該有些自知之明然后再一次尋找工作，但是事實卻遠遠相反，他再也沒有找工作，而變成了家庭主夫，教育我的學習，整理家中事務。

　　他開始酗酒，沒日沒夜的喝，在我的家中隨處都能夠看見空的酒瓶，我的書桌，家中的餐桌，廚房的灶臺。小時的我不懂，天真的以為這是借酒消愁，甚至有的時候還替他在樓下的超市打一些散裝白酒，但當我真的反應過來，已經遍體鱗傷。

　　有一次他照往常一樣騎車接我，我在后面坐著聞著他身上揮之不去的酒味，到家后才發現書包并沒有背。小的時候玩性大，等他的時候把書包拉在玩具屋內渾然不知，等他發現后當然是勃然大怒，拎著我的衣領問我小小孩子不背書包上什么幼兒園？我能看見拎著我脖領的手上布滿青筋，手是顫抖的，那是憤怒到極致的表現，后果你也就可以想象。

　　我家到幼兒園大約有兩三公里那么遠，我腫著臉被他踢到了幼兒園。我小，走路慢，速度一慢下來就會被他踢一腳，我踉蹌幾步就小跑起來，他就在后面跟著。

　　如果說這是他勃然大怒喪失理性做出來的事情，我現在就不會寫出這封信。

　　當天晚上母親看到傷痕累累的我，與他發生了爭吵，我還以為遇到了靠山，就躲在母親后面。那天晚上我母親也挨打了，從那一天開始，這個家逐漸的變成了這個世界的極端。

　　從我小學到現在，我一直只在家中洗澡，我從未在別人面前裸露過我自己的皮膚。在學生時期，每一次我的朋友都不相信我對家中的那個他為何有如此大的憎恨感，也從來沒有人相信我家中的遭遇。當我說我遭遇過他打了我十分鐘的耳光，他們就會說出更狠的事情，例如曾經被父親打斷過一根苕帚。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再說下去的事情他們也不會相信。事實上，每一次我的同學相信我說的話都是在學業末，快要考試前的體檢上，每一個人都需要穿褲頭進行全身體檢，當我脫下我的衣服褲子的時候，原本鬧哄哄的更衣室安靜了，當我進行完體檢的時候，體檢的醫生也顯得少言寡語。而當他們開始同情我的時候，我們已經考試各奔東西了。

　　我記得我高中時候常常被班級里一個人欺負。他小小年紀就在身上紋身，但除此之外，我與他又是極度的相似，我們同樣給班級里面的同學帶來負能量。那一份叛逆掩蓋著他的自負和我的自卑，所以說那個時候我經常被他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所威脅，他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今晚你在學校門口就會被挨打，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我不怕被打，就怕你打不動。

　　我經常被叫家長，有時是我被打了，但更多的是對老師說不。但無論是哪一個，回到家中都是一個情景，他坐在客廳，看著電視，我把門關上，電視也就被關上，他打累了就隨手拿起一個東西接著打。原本受傷的我反而覺得在家挨打更嚴重。

　　那天早上那個人又對我說，你今天晚上等著。我還是說，我不怕被打。

　　當天中午體檢，我與他一個更衣室，我還是有些不自然，脫衣服有些慢，打算他們脫完我在脫，他一邊學我脫衣服的樣子，一邊嘲笑我。我停了一下，然后迅速把衣服褲子脫了下來，然后裝作非常自然的站在門口等待。

　　我能想到，屋子果然安靜了。

　　當天晚上放學我把他拽到了學校一個僻靜的角落，狠狠的打了一頓。后來是老師過來了，我才住了手。那天回去，我還是遭到了打，但是我看父親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由曾經的憎恨，變成了看到獵物的眼神。

　　（2）

　　在同齡人當中，我是一個比較早熟的人。無論是在為人處事，還是情感糾葛，我總是比他們更早的知道一些道理或者解決方法。我學會了看人的眼色，我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時候不該做。由于我的經歷，導致我性格比較敏感，以至于我練就了一身還沒威脅就已預判出危險的技能。

　　自從我小的時候經歷過那次毒打后，他便一發不可收拾，對我的母親也更加的難以形容。當他酗酒的時候，他的性格發生了極大的扭曲，而一切都發生后，他便恢復原來的樣子，請求我和母親的原諒。我們的親戚都不知道他的暴行，過年的時候大家在一起祥樂融融，回到家后就是另外的樣子。我在屋內哭泣，聽著母親的哭泣，那是在我們屋內這個世界獨有的交響樂。他也是聰明，我母親遭遇那么多次家暴，臉上卻沒有掛有任何的傷害。在我心目中，我的母親還以為堅強并且自尊心極強的女子，她深愛著我，她深愛著他，她深愛這個家庭。她雖然屢遭毒打但還是一次次的原諒他。我也不止一次問她，為什么不離婚，結果很難說，我的母親從來沒有給我完整的答案。

　　我記得有一次家暴，那是他家暴的初期在我小學的時候，他要打我的母親，我上前阻攔，當然沒有任何的作用還波及到了我，我的母親受不了帶著我回到了姨家。我姨早上出去辦些事情，要晚上回來，我和母親待在家里。他白天過來輕輕敲著門，我和母親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吱聲，我媽讓我到里屋待著，關上了門，自己走到門口。我在屋內把門開了一個小縫看著她。她把身體貼在門上，聽著他在外面的懺悔。

　　“媳婦，我錯了。”

　　“媳婦，我是愛你的。”

　　“媳婦，還記得我們曾經的日子嗎？”

　　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說著自己對母親這些日子的想念，一遍一遍像是念著早已準備好的稿件說著自己與母親的愛情。母親始終沒有開門。

　　他敲著門，輕輕的，輕輕的。突然停住了。母親把眼睛對準門眼，手也不自覺的放在了門把手的位置上。突然，他開始狠鑿門，大力的錘著門，像是童話故事里大灰狼對著三只小豬的房子一樣，咆哮著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出來我就一直等你，我就不信你不出來。”

　　我和母親都嚇了一跳。她的手也縮了回去。

　　后來我們兩個還是回去了。當我再一次回到這個扭曲的世界的時候，我對母親的態度也慢慢轉變了，由原來的保護，變成了現在的可憐。

　　后來，我的母親還是照往常一樣工作，而他則愈演愈烈。他的疑心病很重，總是覺得我的母親在外面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每當我母親下班回來晚一點，我母親買了一件新的衣服，他就怒不可遏拳腳相加。我的母親直到離家出走，那一身裝扮都沒變過。

　　他的偷窺欲也變得逐漸加強，那是一種病態的占有欲，占有著我和我的母親。他時常翻看我母親的手機短信，他也時常檢查我的書包。

　　我小的時候，我便喜歡把我喜歡的東西全部塞到書包里面，到幼兒園的時候把它們一個一個的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后來上小學了，我就把我的滿分卷紙放到書包里，把那些考得不好的卷紙放在書桌里，到了初中，我的書包里面就什么都沒有了。因為我知道，我書包里面有什么，都會被他所猜忌。

　　隨著我年齡的長大，我被打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甚至有的時候與母親持平。我的眼淚少了，更多的是忍耐時的恩恩聲。家中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餐具都變成了塑料的。

　　我在自己的屋內，聽到隔壁的毆打聲，第一反應不是阻攔，而是從床下拿出消毒的藥具，等著母親過來。

　　每一次我看著母親，我就心疼一下，我的手也便握的越來越緊。我知道這個家中就我一個男子漢了，另外一個是魔鬼。

　　那是我初三的時候，是我復習最努力的時候，隔壁又傳來我父親的打罵聲。我放下了筆。

　　第二天我在外面買了一把沒開刃的菜刀放進了我的書包里。回到家后出去補習，故意把書包拉在家里。等我回來后，菜刀還在，但是書包已經被打開了。從那一天，他對我的打罵還是有，但打多了些，平時的那些精神折磨的廢話，不見了。

　　對我來說，聽不見他的侮辱，簡直是自己抗擊惡魔的最重要一步。有的時候精神折磨比肉體折磨更加讓人難以維持，我相信我母親的離開也是這個原因。

　　在中考后的暑假，我外出游玩晚回了家，被他逮到了。剛喝完酒的他臉通紅，眼睛帶著血絲等著我，罵我在外面鬼混。我一生氣跑回了屋，從書包里面拿出菜刀就指向他，大聲帶著哭腔喊著，你再向前走一下我就捅死你。

　　他一點都沒有退縮，向前走了一步。

　　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他向前走了一步。

　　我退了一步。

　　逐漸，我的內心快要崩塌了，大聲哭著，把手中的刀對準自己的脖子，向他喊著，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死在這。我要把血灑在你的臉上，讓你看著你兒子的死。

　　可是真正讓我內心崩塌的是，當我將刀從我的脖子上劃過，只出現了紅色的痕印。他向前走了一步，一巴掌打掉我的刀，拽著我的衣領子像是小的時候一樣扔到床上。

　　我是真的害怕了，躺在床上哭，任由他打我。他讓我閉嘴，我就真的活活憋了回去，閉上了嘴。他連他自己死都不害怕，他連自己親生兒子的死都不在乎，沒有什么在能阻擋他了。我的害怕只存在那一個晚上，我終于理解這么久他對我們的折磨為什么無動于衷了。

　　如果說，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憎恨他的，就是這個時候。

　　從那一天開始，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再也不是父親，他在我心中也不是那可以被在乎的對象。當自己還單純的認為這只不過是他被惡魔附身，他還惦記著自己的兒子的時候，我自己正在被出賣，當他徹底變成惡魔的時候，他在我的心中，也就是一個隨時等我強大就解決掉的人，他終于在我的世界有了一點用處，成為我復仇的目標。

　　（3）

　　高中畢業后，我便開始夜不歸宿。當時我姨給我買了一個相機，我就開始迷戀照相。晚上爬山爬到山頂后隨便在石頭上鋪上毯子就看著夜空，等第二天早晨太陽升起，我就看著日出，然后簡單吃一口背包里的面包就逆著人流向山下走去。。那段時間是我最美好的時候，因為我脫離了家庭。我在外面待了一個星期，累了就在招待所里面睡上兩三個小時，洗個頭就又出門。無論遇到什么都拍下來，然后到了晚上翻看完照片后又一張一張的刪除。

　　后來到了上大學，我便徹底的離開家庭，遠離了這座城市。我時不時給母親打電話，母親的生活狀態不是特別的好，不過還是堅強的沒有與我說家中的任何情況。漸漸的，我與她通得電話越來越少，說的話也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我母親的來信。

　　上面寫道。

　　兒子，許久沒有與我通電話我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希望你在大學生活的比較快樂。你姨搬家了，我也走了。你長大了，這個家庭也就變得沒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我年幼喪父，母親拉扯大我們姐倆后因病隨父而去。我獨自一人在外打拼，遇到了你的父親。你的父親當時是我的上司，對我關愛有加，逐漸我們兩個墜入愛河。你的父親原本善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愛他，他的存在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甚至超越了我與你姨的姐妹情深。我知道沒有父愛的滋味，我也知道沒有父親的痛苦，我更明白親情的淡漠是多么的可怕，所以一直維持著這個家庭。我知道，現在的你飽受痛苦，我也是這樣，這對你來說是一段悲慘的童年，對我來說是一段悲慘的婚姻，不過我已知足，因為，這么多年我的身邊一直都有一個對我照料的人，我所堅持的，是你父親那短短幾個小時沒有酗酒的他，那個清醒過來深愛我的他，所謂的親人。或許我只滿足了我對于家庭的理解而忽視了你的感受，我只在乎這一份愛情和親情而忽視了你的童年，所以說我的離開，不僅是對你的父親，還有你。

　　我愧對于你，媽媽向你道歉。

　　不用擔心我，我與你姨生活在一起，你姨終身未嫁我們兩個互相也有個照應。有些時間還是勸你看看你爸，我這一離開，他身邊便再也沒有人陪伴。

　　信封里有一張收據，我向你的卡里打了十五萬塊錢，里面包括你以后的的學費和生活費。以后的道路全靠你自己了，希望你能省著點花，畢竟路還長，媽媽愛你。

　　后來我給母親打電話就已經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一關機就是現在。

　　我不知道我母親到底在哪里，不過我竟完全的不擔心，因為無論在哪里都是天堂。

　　我在自己上大學的這所城市定居下來。大學暑假的時候學校封校，我就在外面打工干兼職。偶爾有空余時間就外出旅游，干著自己的專業，到處的拍照。

　　那是大三的寒假，我一個人跑去了哈爾濱。長居北方的我卻依舊覺得這里天氣冷的嚇人。我到了哈爾濱的一個雪鄉，到達后穿著平時兩倍的衣服褲子到外面拍外景。白雪蓋住了整個村莊，風一吹刺骨的疼，雪也像針一樣扎著臉。雪鄉信號不好，加上天寒地凍，手機電池被削減的比較嚴重，等我第二天回到哈爾濱市區，手機充上電的時候，發現手機已經有十余個未接來電。

　　是醫院打來的。我父親喝多了酒急性胃出血。那個時候快要到春節，我也趕上了一場春運，從哈爾濱回到了老家。坐的硬座，坐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中午才到。

　　外面天氣很冷，但是火車里面還是比較暖和。我的手機屏蔽他的電話號碼。這幾年累積下來也有一百條左右。我前一陣子清理過不少，里面全是說對我與母親的想念，一個人的孤苦伶仃，博取我的可憐。

　　即使看過這些我還是沒有回去，甚至看到他的可憐模樣我一點都沒有傷心，反而內心舒暢了許多。我的寢室友有的時候問我，你怎么不回家啊？我就會說我沒有家。他們都說不信，說沒有家你怎么上的大學，平時你暑假打打工上學你也不干什么怎么養活自己。我就說，那都是我拿我童年換得錢。他們說，你也不與家里人聯系聯系。

　　當時是在夏天，寢室里面本來就悶熱，我被吵的有些煩了，脫掉自己的薄長袖，露出了自己的后背。“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他媽沒有家！”

　　事實上我到現在還沒有走出陰影，更何況是那個時候我剛離開家庭步入校園那年輕的我。我在大學和工作的時候分別擁有兩段戀情，第一段處了一年，最后分手是因為我控制的太緊，她說她沒有空間呼吸。第二段是在最后分手的，因為，見家長后，我執意不要孩子。

　　我曾經在一個六一兒童節欄目中當過攝影師。我見過在臺下，父親責罵著孩子，教著孩子如何表演，教著孩子一會兒應該怎么說話。孩子聽不進去，父親打了兩下，然后厲聲責罵。這在許多家庭里面屬于正常現象，家長著急，孩子不聽話，也就是網友所說的熊孩子，家長責罵兩句實在不行輕打兩下。但是，在我眼里卻一點容不下這種場面，尤其是在節目開始時，主持人請家長上臺，家長笑呵呵的面對著我的鏡頭，說，“我對孩子很好，平時很少責罵，雖然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但是我還是希望用道理說服他。”

　　那場節目我忘不掉，孩子懵懂的站在舞臺前，或許表現好了，今天晚上他的父親帶他吃大餐。

　　我不確定我以后應該怎么對我的孩子，因為我實在是不知道一個孩子應該如何的健康成長。我見不得孩子哭，也見不得孩子開心的笑，因為這兩個截然相反的表情一個我曾經擁有一個我不曾擁有。

　　多年前我坐上火車最后一次返回故鄉，坐在病房里看著病危的他。搶救過來的他吐血有所好轉。我看著他，他半夢半醒睜開眼睛看到我的時候激動的舉起手想我緊握，我把手抽了出來。問他的第一句話不是你醒了？而是，你知道我母親在哪嗎？

　　他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他獨自一人這么長時間是怎么過來的，反正我也不想了解。我看消瘦的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好好躺著，死了醫生會通知我。

　　當天晚上，他就病逝了。

　　我是你父親原來的同事，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離開這份工作崗位，去了別的城市。望你好好對你的父親，至少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這份經歷第一次與你父親和你說，希望不要驚訝，畢竟像我這么冷血的人來說，獨自一人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