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04

周家豪無奈的搖了搖頭，抱著虎子踏進了里屋。里屋右手是一張大床，占了差不多整個里屋空間的四分之一，兩床大被子宛如山巒堆在一起；床頭靠門的位置有兩張舊沙發(fā)，床尾相對緊挨著墻的是衣柜；左手是一張桌子，墻上掛著各種炊具，與桌子緊挨著的是一張單人小床，恰好與桌子一起裝滿了整個里屋左邊的空間。在兩張床之間，也就是屋子中心，是一架小烤箱（火爐），上面擺著兩只壺，但卻沒有一只是劉巧兒口中的燒在火爐上的，烤箱四周全是虎子的尿布和濕了的毯子。

周家豪看著眼前這一片狼藉（至少在它看來是這樣），想到自己即將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生活，他的內(nèi)心開始有點后怕和后悔，特別是看到專門給自己置辦的小床上也擺滿了尿布和毯子時。

劉巧兒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走到小床旁開始收拾小床上的雜物，說：“家豪，你別在意，平時這家里也不是很亂，這些都是我今天本來打算洗了的，但聽說你要來，我們就匆匆忙忙迎你去了，你看，我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一下。”

周家豪違心的笑了笑，走了過去，坐在小床上說：“沒事，這不是虎子還小嘛，我能理解，再說了，咱們莊稼人那有那么多的窮講究。”

周家富揭開火爐的蓋子看了看，對劉巧兒說：“行了，你也先別收拾了，這火正旺著呢，趕緊做飯吧，都餓了。”

“你們也還沒吃飯啊？”周家豪似乎有點驚奇。

周家富邊脫外套便回到：“還沒呢，這不是你嫂子說等你一起嘛，熱鬧。”

這是周家豪懷中的虎子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他站起來哄了幾下，虎子哭得更厲害了，他不解的問道：“這是咋了？做惡夢了？”

劉巧兒放下手中的菜，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走過來坐在了周家豪身邊，說：“應(yīng)該是餓了，來，你給我，我先給他喂點奶。”

“小寶貝不哭不哭，跟媽媽吃妞妞了！”她將虎子報過去后撩起上衣就開始給虎子喂奶。

膨脹的**一下子就呈現(xiàn)在了他這個小叔子面前，一股不自在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他將頭扭到了一邊，心里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看，不能看，看了我就跟禽獸沒有區(qū)別！”他又想這樣坐著也不是個辦法，便故意清了清嗓子，站起來說：“口有點渴，我，喝點水。”

這時周家富四腳朝天的躺在大床上嬉皮笑臉道：“喝啥水，等會兒讓你嫂子也給你喂一點，連飯都省了。”

周家豪的臉?biāo)⒌囊幌戮图t了，周家富抬起頭望了一眼他窘迫的樣子，像發(fā)了瘋似的笑了起來。

劉巧兒也看出了他的為難，便寬慰道：“家豪，你別聽你哥那不要臉的躺在那兒瞎說，嫂子知道你是讀書人，是大學(xué)生，自然這禮節(jié)和講究就多，特別是從小生活在你們家這種環(huán)境中。但是，嫂子希望你也能理解一下嫂子，你說這屋子本來就小，就算嫂子去你哥那兒，還不跟這兒是一樣的嘛，沒什么區(qū)別。嫂子雖然沒有讀過什么書，但從小啊，就聽村里老人說公道在人心，只要你把這心放正了，嫂子都不介意，你還介意啥。你說，是不是這么個理兒？”

劉巧兒的一席話，讓周家豪從心底對眼前這個長得并不怎么出眾的女人肅然起敬，他從內(nèi)心為周家富能夠找到這樣一個女子，并心甘情愿與他生活，感到由衷的高興和祝福，但這高興和祝福的背后卻暗藏著隱隱的擔(dān)憂。他看得出來，劉巧兒是真心實意的打算跟周家富過日子，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會還沒結(jié)婚就不顧一切的把虎子生下來，但他看著眼前周家富這個樣子和爛包光景，心中就不免生出一絲憂慮，他不知道劉巧兒對周家富的這份愛和期待能夠燃燒多久，也不知道周家富要過多久才能有所真正意義上的轉(zhuǎn)變，總之這一切，對于眼前這個還沒有被法律認(rèn)可的家庭而言，都只是一個可怕的未知數(shù)。他想著這些，漸漸感到有些困乏，不知不覺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等到他被周家富叫醒時，劉巧兒已經(jīng)將飯菜收拾妥當(dāng)，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青稞酒的濃香。

他拍了拍腦袋，問道：“哥，幾點了？”

“你問這干嘛，十點了！”周家富坐在了他的旁邊。

周家豪瞬間從床上跳了起來，眼珠子一蹦，喊道：“啥？十點了！”

周家富也用手無奈的一拍腦門，說：“哎呀，你干啥嘛，一驚一乍的，這虎子剛睡下，你小點聲！”

“不好意思哈”周家豪憨厚的笑了笑，撓著頭對周家富說：“哥，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唄。”

“你不有手機嘛，借我的干甚？”

“我那不是沒話費了嘛，”周家豪眼珠子一轉(zhuǎn)，接著說：“對，就是被你白天一個有一個短信給發(fā)沒了，你想啊，你要是給我發(fā)了，我不回你，不好吧。你再想...”

“得了，得了，你別跟我在這里一句你想，一句你再想的。”周家富指著桌子上的一張小桌子說：“在那兒，自己取。”

周家豪像一只從籠中逃竄出來的麻雀一般，還沒等周家富話落，嗖的一聲便撲了過去。

這時，劉巧兒從外面走了進來，見放在火爐上的菜和餃子還沒有動，問道：“怎么還不吃？”

周家富用眼睛瞟了瞟在一旁打電話的周家豪，沒聲好氣地說：“這不等有些人給他老婆打完電話嘛。”

周家豪用手蓋住話筒說：“你懂個屁，那叫女朋友，還不叫老婆。”

“哎呀，你說你們現(xiàn)在這些個小年輕，沒球事干，還要談個什么小戀愛。老子長這么大，沒談過啥戀愛，現(xiàn)在還不是有老婆暖被窩，還給我生了一個帶把的小子。”周家富從火爐上端起水杯，卻又并沒有去喝，而是繼續(xù)說道：“還我懂個屁？你才懂個屁。你知球道人家這邊給你打電話，那邊就不被別人摸？我給你說，你要是有本事，就不要談球什么戀愛，直接開門見山，耕地播種，這才是硬道理。”

他又把杯子放了回去，“我們國家講以經(jīng)濟建設(shè)為中心，發(fā)展才是硬道理，我覺得非常對嘛。你說你...”

周家豪在一旁聽著趕緊掛了電話，連聲笑道：“哥，周大爺！你就消停會兒吧，還經(jīng)濟建設(shè)，發(fā)展才是硬道理。”

“我哪里說得不對嗎？”周家富一本正經(jīng)的看向他。

劉巧兒在一旁插話道：“好啦，你們倆趕緊吃飯吧，一進門就喊餓，現(xiàn)在可好，這飯菜都做好了，卻只看不吃，”

她又對周家豪說道：“家豪，是不是嫌棄你這個未過門的嫂子做的不如你未來媳婦好？”

周家豪紅著臉頰笑道：“嫂子取笑我哩，您手藝這么好，我又怎么敢嫌棄，要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飯菜，我還不得幸福死啊”

“那讓你嫂子嫁給你得了，你早死早超生嘛。”周家富又開始嬉皮笑臉的開玩笑。

“好啊，你要不介意，我肯定不介意，還白白得一大胖兒子，哈哈”周家豪說著拿起了火爐上的青稞酒倒進了兩只杯子里面。

“美死你，要說老婆，可以過給你，但是兒子嘛，你讓我考慮一下。”

“還考慮個球啊，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來，就為這走一個！”周家豪端起了酒杯。

他又忽然想到，自己應(yīng)該先給這個還未過門，但卻給他們周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的嫂子敬杯酒才對，便說：“等等，這第一杯酒嘛，我應(yīng)該先敬嫂子”說著他將酒杯雙手恭敬的舉到了劉巧兒面前。

“哎呀，你是不知道，你嫂子不能喝酒！”周家富將周家豪的手拉了回來。

“不能喝酒？”

“是的，主要是對孩子不好。你不用管我，你們兄弟倆好久沒見了，好好敘敘。”劉巧兒委婉的笑了笑。

劉巧兒的一句話伴隨著酒香，瞬間飄進了家富和家豪兄弟倆的內(nèi)心，回憶就宛如即將要打開的話匣子一般涌了出來。

周家豪紅著眼睛，忍者淚水說道：“大哥，來，這么多年都在這兒！”

周家富哽咽了一聲，說：“家豪，這么多年你也別怪大哥，不說，全在酒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