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03

大概走了兩分鐘，巷子里便燈火通明，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街道兩旁擺滿了地攤，瓜果、蔬菜、肉食、小商品、內衣鞋襪等一應俱全，讓人看著眼花繚亂。賣糖葫蘆的推著自行車在街上吆喝著那一長三短的經典臺詞“冰——糖葫蘆！”，家電商用音箱肆無忌憚地放著花兒（青海民歌），旁邊的小攤上擴音器里無限重復著“襪子兩雙三塊”，而另一邊賣肉的大叔正坐在噴燈邊上取暖，賣菜的則喝足了勁兒叫喊：“便宜啦，便宜啦！”，小孩兒們你追我趕的穿梭在人海中，路過的小汽車卯足了勁的發出刺耳的喇叭聲，讓人從內心感到唾棄，但卻使得整個小巷子顯得好不熱鬧。

“家豪，你等等！”周家富停在肉鋪前向他喊道。

周家豪回過身來，問道：“咋了？”

周家富咳嗽了幾聲，看了看一旁的劉巧兒，笑著說道：“買點肉，回去讓你嫂子弄一弄，咱哥倆今晚喝一點。”

周家豪茅塞頓開似的點了點頭，便也轉身走到了肉鋪前。

這時劉巧兒突然將虎子塞進了他的懷里，說：“你先抱著虎子，我去買點菜。”

她轉頭看向周家富，周家富便從口袋里掏出了十塊錢遞給了她，并說：“你挑幾樣便宜點的，像辣椒什么的就先別買了，過幾天再說吧。”

劉巧兒拿著錢去了不遠處的菜鋪子，周家富看著她走后，便對一旁的周家豪說：“今年菜價高，你就先將就著點，等過幾天掙上一點錢，我們買只雞吃，改善一下。”

“是啊，吃不起了，菜價都快要超過我這肉價了，以后咱們就天天吃肉算了”肉鋪老板拿起刀，笑著說道：“來幾斤？”

“你先給我來二斤就差不多了，”周家富攥了攥手中的錢。

老板手起刀落，往稱上一放說：“二斤二兩，就算兩斤吧，二十四。”

周家富將三張十元的遞給了他，點上一支煙說：“今天比昨兒個冷，”

“那天氣預報上說，這幾天可能要下雪。”他將肉打包遞了過來，看著周家豪問道：“這是你家尕娃？”

“恩，我兄弟，”周家富接過肉，沖他點了點頭道：“行，那你忙著，我先走了。”

那老板笑臉相送，周家豪沖著他點了點頭，便跟著周家富離開了肉鋪。兩人剛走到菜鋪時，劉巧兒也提著兩袋蔬菜走了出來。

對周家豪說：“家豪，你抱著虎子可以吧？”

“中，我這會兒抱出感覺了，你看他都睡著了還沒醒，跟他皇阿媽小時候一個模樣！”周家豪說完很是幽默的笑了笑。

周家富斜著眼罵道：“腦門兒被驢踢了！”

三人往前走了不足十米，便右拐進了一條比較幽暗的小巷里，昏暗的街道靜悄悄的，甚至聽不到一絲的犬吠，僅有的就只是黑夜的凄靜，偶爾飄來的幾縷淡淡的麻花香味，以及這凄靜中濃烈的煤煙味。

周家豪的大腦迅速的旋轉著，回憶著這個地方白天的樣子，可卻似乎早已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記不起來了，所以他就只是抱著虎子小心翼翼的在地面的薄冰上一步步往前挪。就這樣過了大概五分鐘，他終于看到周家富和劉巧兒的腳步在黑夜中停留了下來。

鑰匙與鐵鎖在黑夜中的碰撞顯得異常地熱烈，隨后一陣清脆的銅鈴徹底打破了這黑夜的冷寂，吵醒了睡夢中的狗狗，開始不停地吠叫。

房東太太從挨著大門的那間屋子里探出頭來問道：“回來了？”

“回來了”周家富反手將大門鎖上了。

房東太太昂了一聲，繼續問道：“這幾天老顧不在嗎？還有你知道老實他到底還來不來了？”

周家富走到她跟前，停下腳步，說：“老顧一直在啊，不過就是回來的有點晚，應該是買完最后一注彩票又去打麻將了。至于老實嘛，我也不知道。”

房東太太似乎還要說什么，劉巧兒搶先一步說道：“哎呀，你快點跑，我突然記起，我在火爐上燒了水。”

周家富罵道：“你怎么總是這么粗心大意的！”

而后對著房東太太笑到：“那我先上去了，您也早點放心休息，這門好著呢，出不了啥事。”

“去吧，去吧。”房東太太關上了門。

走進院里，是一棟三層的樓，入口在最中間，掛著一張厚厚的毛毯簾子。進門左手便是廁所，鐵梯子通到三樓，走在上面“咯噔、咯噔”的，從樓梯縫隙間望著下面堅硬的水泥地，讓人心中不寒而栗。一只按在三樓的聲控燈，需要周家富卯足了勁兒咳嗽一聲，或者對著地面狠狠地來上一腳才肯賞光，走不到二樓又是一片黑暗，讓人懸浮在其中。

上了三樓，最里面一間便是周家富的租房，一推開門一股子怪怪的味道便撲面而來，周家豪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是個啥味道。劉巧兒推開了里屋的門，并打開了燈。周家豪這才知道是一個套間房，他借著里屋射出來的昏暗的不能再昏暗的燈光，將外屋打量了一番，墻角堆著一堆煤，右邊有一張桌子，底下塞著幾根青菜和大蔥。而左邊放著兩只紅色的水桶，幾只臉盆宛如樹葉飄落一地。屋子中間拉著一根尼龍繩，上面晾著散發著濕氣的床單和衣服。

就在他打量房間時，忽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流水聲，猛回頭看去，竟發現周家富正對著門口的一只白色水桶撒尿。

第四章

“我靠，你怎么在房間里撒尿？剛剛上來的時候廁所不就在邊上嗎？”一陣厭惡頓時就在周家豪心中升起。

周家富卻不以為然，安然自得的抖了幾下那家伙，悠閑地穿好褲子，走到他身邊，嬉皮笑臉道：“二爺，您請！”

周家豪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不敢不敢，還是您先請，單憑您這外屋撒尿，里屋吃飯的本事，就已經令小弟佩服的五體投地，深深折服，不感冒失，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劉巧兒在屋里喊道：“你們倆別玩兒了，快把虎子抱進來吧，外面冷。”

周家豪噘了噘嘴，冷冷道：“請吧，大爺！”

周家富拱了拱手，道：“二爺您客氣！”而后大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