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進行時
突然從沉睡中醒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瞭了下小窗子外的天色——有點像太陽升起之前的那種藍色,我以為快六點了,拿起手機一看,才三點五十四分。
最近睡眠質量不好,很不好,早起晚睡,還總是做夢。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就想這幾天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夢,雖然斷斷續續的,不過還記得一些重點。腦袋開始脹痛,夢里殘缺的片段還在腦中不停地閃現閃現閃現。
然后,突然,我有了個想法。
借著模糊的天色,我下床摸索到衛生間痛快地甩了幾把水,昏沉沉的腦袋總算清醒了點?;氐椒块g在一堆雜物堆翻騰,找出一本用了一半的草稿紙和一只不知道能不能出水的筆。拔掉筆帽在紙上劃了劃。嗯,還能寫。面對房間內沒有一處可以給我趴著寫的地方(除了床,我總不能把自己蜷成只蛤蟆來寫吧),我拿上小臺燈,揣上筆和紙在客廳坐了下來。
對于那間巴掌大,又堆滿了一摞子,一沓,一堆書的小房間,我想起有人曾經給出這樣的評價。那時他看到我的小房間,就對我的媽媽說:你兒子的房間好多書呀,是個愛學習的孩子吧。
我的媽媽是個心態很平穩的人,這從她淡定地對來人解釋說這是她女兒的房間,并隨手從我床頭的雜書堆里拿出一本校園言情小說遞給來人就能看出。
來人翻過書的正面,五彩繽紛,眼花繚亂,只見上面寫著——《嘿,惹我你就死定了》。
三更半夜的地板透心涼,我拿出顆枕頭墊在屁股底下,按下臺燈的開關。燈光打在紙上,我開始回想夢里的情景。
有這樣一個背景,這樣幾樣有趣的東西,這樣幾個有趣的人,再有這樣幾個神秘的傳說……
將來進行時
這里是一千年后的第二世界,華九間。
華九間,分徐州、冀州、兗州、青州、揚州、荊州、梁州、雍州和豫州,下分二十五路。東面的揚州,西面的梁州,南面的荊州,北面的冀州分別有螣蛇,白虎,朱雀和玄武駐守,四神以白虎為尊。梁州統共三路——潮烏路,梁安北路和外闌路,其中梁州的梁安北路有華府和青木府。
青木府尊白虎神,下有五監——將作監,扶胥監,鬼谷監,小成監,莫高府,九寺——光祿寺,鴻臚寺,舍人寺,大理寺,大成寺,少府寺,太府寺,簇句寺。
以華府主人為首的華府,包括六部二十四司,主要是維持華九間,外欄(未知的異度空間)與第一世界的平衡,以保證華九間內一切人和物的安全為首要目的。
芒術本來是自華九間創世以來存于華九間的一本小書冊的名字,里面記載的不過是關于一些三魂七魄的神鬼論談。當時沒人會遙想到,甚至是幻想到有一天芒術會成為支撐華九間最大且最神秘的力量。
芒術的力量來源于人與自然,從人體內解開來的力量叫做主芒術;從自然借用來的力量是令芒術。無論哪種力量,都需要通過某種方式釋放出來,這個方式就是奏指,指的是用五根或十根手指變幻出不同的姿態來解借芒術。人的十根手指有千萬種變化,可彎,可鉤,可直……指間一厘一毫的改變也能代表不同的芒術。
在生物種類多樣化的華九間,解借芒術的人被稱為華句氏,約莫兩個南瓜這么大的小人叫摩呵樂,總被瞧不起的第一世界的半生,還有外欄的訛獸和它的鑰匙……
五監之一的莫高府有一百零三扇莫高門,只要通過其中的三十七扇就能成為一名正式的華句氏。當然,正在通過三七莫高門的人也有另外一種叫法——舍人,也就是預備華句氏。
舍人們住在舍人寺,寺內部分二十八個宿里,梁州白虎的舍人寺有奎木,婁金,胃土,昴日,畢月,觜火,參水七個宿里,每個宿里有不同的代表符號,奎木的狼頭,婁金的犬爪,胃土的雉尾,昴日的雞鳴,畢月的三足烏,觜火的猴臉,參水的猿眼。另有螣蛇,玄武,朱雀的舍人寺,各有七個宿里,和白虎的七個宿里一起被稱作二十八宿里。
晚上七點后的東六條大街除了值更的舍人和他們手里提著四面畫有白虎神頭像的牛角燈發出的亮光外,再沒有其他生物和其它光線。明明看得見盡頭的大街兩端此刻就是兩個會吸掉人魂魄的無底黑洞,時不時躥出來的冷風像從無數張嘴吹出來的,隱約帶有一股腥氣。通常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段值更的舍人必須被要求是膽子肥美而壯實的人,不為什么就為保證不被隱藏在東六條大街訛獸的恐怖嚇暈,嚇瘋,嚇死。在這里沒有被嚇跑過的,只有嚇得腿軟,嚇得尿褲子的。
巡視東六條大街的兩個舍人對周圍的陰森森黑魆魆反應說不上淡定,準確來說是——遲鈍(或許這才是他倆能入選值更人的原因)。倆人昨白天錯過最佳的睡覺時間和地點,只睡了少得可憐的四個小時,因此從值更開始就一直不停地打呵欠,嚴重到兩眼通紅,眼角處糊滿了眼淚水,神經反應非常遲鈍。
凌晨一點,大街沒有絲毫的人氣,吹來的風都是冷颼颼的,但似乎夾雜著一絲熱氣。直到這種類似錯覺的熱氣到了不能忽略的程度,提著牛角燈的那個舍人才決定回過頭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看之下,他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嚇醒了——一大群邊穿褲子邊套衣服,甚至穿著睡衣,光著腳的舍人面目猙獰地朝他們的方向狂奔而來。不用靠畫有白虎神的牛角燈,就是這群像脫韁野狗的舍人爆發出的氣勢已經完全壓制住了前一秒鐘還蠢蠢欲動的訛獸的恐怖。他甚至感到黑暗處傳來的瑟瑟發抖,其實他也在發抖。
兩個舍人無比感謝他們恢復及時的神經末端,在即將被踩成肉泥的前四分之一秒,幾乎是擦著頭發絲,他們險險地避開了這群如狼似虎的野獸。做為膽子肥美而壯實而被選出做值更人的他們緊緊地挨著對方,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出現一群比訛獸還訛獸的野獸。
衣衫不整的野獸們在大街的最后一間店鋪急急剎住了車,嚇嗤嚇嗤的喘息聲充斥著整條街,他們的存在實在不容忽視。店鋪二樓的燈毫無預兆地在黑魆魆的街上亮起,刺得每一個人都拿手遮住眼睛。躲在一邊的舍人適應了好一會才看清那店鋪門外掛著的木質幌子——晉王評書,它的存在更不容忽視,更讓人心驚。
說起晉王評書,值更的兩個舍人還是知道一些的。晉王評書里有三人,說書人,藏書人,燒書人。這里的燒書并不是真正的燒書,而是用筆沾水在火中寫字,據說用燒書這種方法寫出的字,編成的故事是絕對在華九間真實發生過的。藏書人,為晉王評書收集書的人。晉王評書在成紀七十八年創立,距現在已經有八百多年的歷史,記錄在案的事件和藏書的質量,數量之多是青木府等四個四神府的守藏室都比不上的。說書人,講故事的人。他講的故事不僅因為其真實性相當高,還因為能講多種方言,精彩逼真的口技,每每都能贏的滿堂喝彩。
這也是晉王評書在華九間廣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店鋪一樓的門板被里面走出來的四個南瓜般大小的小矮人一一搬開,行動間隱約帶有沙沙的摩擦聲。這些小人是摩呵樂一族的,摩呵樂會根據不同質地分不同種類工種和名稱,只有華句氏和舍人才能擁有它們。這里的四個的品種名為小品,小品由羊皮紙制成,性格枯燥木訥,主要活動在書室和四神的守藏室,為華句氏管理書籍。
門板搬開后里面出來個人,他是晉王評書的藏書人,本阿白。有一部分華句氏會接受小成監的委托——成為舍人寺的芒人指導舍人關于芒術和扶胥物的知識,本阿白就是其中一個。做為舍人寺的芒人,他有權利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召集他親愛的舍人們做任何事情,顯然他厚顏無恥地將這份權利運用得無比嫻熟。
大晚上梳得如此光滑有型的中分發型,卻又穿了寬松邋遢的珊瑚絨睡衣,詭異和恐怖是本阿白此刻給人的感覺。階前站的舍人無不心驚膽戰地繃著神經,時刻警惕本阿白的下一步動作。
怪不得媽媽們都愛拿晉王評書的本阿白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效果那是一等一的好。也因此無論晉王評書的本阿白哪次時間地點場合的緊急集合,其出席率都高達百分之兩百。
本阿白走出門口,先發出一聲綿長的啊咿哦聲,然后才說出自己實行緊急集合的原因。
“學習了知識又按時實踐,不也是很愉快的一件事嗎?今夜我在深思的時候,突然發覺只要功夫深,鐵棒也能磨成針。你們說不是不是呢?”
底下的舍人一臉嚴肅而警惕的表情,每個人的腦袋點得跟顆蒜頭似的表示我非常贊同你的想法,就怕本阿白一個不高興把自己當鐵棒磨成繡花針。
本阿白緩緩地深吸了口氣,兩手合在一起,輕松地說出了令眾舍人心情非常沉痛的結論:“那么,讓我們一起來尋找《陳蔡紙》吧!”
這意味著他們一晚上都不能睡覺了。
《陳蔡紙》就是記載華九間的奇人怪事的一本書,一開始的時候是一兩張紙疊在一起,后來越疊越多就貼成了一本書。前陣子青木府守藏室的人也在找這本消失了九十多年的書,沒想到竟然在晉王評書這里,不過也應該想到的,他這里的書又缺過哪本呢。
值更的兩個舍人怎么想也實在不能在學習,磨鐵棒和《陳蔡紙》三者間找到連通點,唯一的可能性只有是本阿白他突然想看《陳蔡紙》而又剛好找不著又正好自己懶得找,所以才叫人過來找。他們兩個真心實意地替在寒風中衣服沒穿好又光著腳的舍人感到悲哀,大半夜的被緊急集合不能睡覺還穿不好衣服鞋子就為了給他們的芒人找一本書。
隨著最后一個左腳穿右鞋,右腳穿左鞋又險些被門檻絆倒的舍人消失在值更人的視線時,他倆終于松了口氣。遇上本阿白真的比東六條大街隨時會出現的訛獸的恐怖更恐怖,拿竹梆子的舍人轉過身第一次很快速地拾掇東西,背對另一個值更人悄聲說:“快走吧,別讓那個人發現了。”他現在對本阿白的恐懼程度到了只敢用‘那個人’代替。
兩人穿的黑外套幾乎和濃厚的夜色溶在一起,關鍵時刻是隱蔽的好幫手。身后沒有傳來應該有的悉悉索索聲響,他奇怪地扭過頭,只見他同伴自然微張著嘴瞪著倆眼珠子,一臉驚嚇過度地看著他身后。
他真的不想回頭卻有不得不回過頭,他看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本阿白正一臉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背后。牛角燈微弱的燈光自下而上地照向他的臉,青色的臉上是兩只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哇的兩聲慘叫,有兩個人被嚇哭了。
早晨,青木府剛下過一場雨,古老幽靜的街道,墻角的青石板間長出的雜草和苔蘚,微涼帶點濕氣的風吹散了一直彌漫在大街的一種木頭腐爛的味道,給了人另一番清爽新鮮的氣息。
晉王評書的門板再次被打開,一群神色萎頓,衣衫不整的人跌跌撞撞了出來,很像從小北地逃出來的難民。
“初一,在找書的時候,本阿白是不是又提了兩個舍人進來?”說話的是一個滿頭自然卷發,臉色蒼白憔悴,身形瘦小的姑娘。她外面套了一件厚實的黑色棉質長外套,豎起的領子處繡有奎木宿里的狼頭符號。外套明顯不合身,這讓她顯得頭重腳輕,就像被細枝條串起的糖葫蘆。再看她里面的衣服,上身黃色的卡通睡衣,下身藍色的短褲,整體形象就是從清倉大甩賣人群堆擠出來的那種,腳上還穿了雙拖鞋。
此時她正扒拉住她身邊衣著還算整齊的一個瘦瘦高高的帥氣少年說話,就是剛才的“初一”。
一連啊了三次才打出一個長長的呵欠,叫初一的少年眼角飆出一連串的眼淚水,他說:“他們手里拿著竹梆子和燃香,可能是昨晚在這條街上值更的舍人。只能說他們運氣太好,那個時候也能撞到本阿白。”
一路全名叫初一路,每個熟悉他的人都更喜歡喊他“初一”,“一一”和“路路”,而不是“一路”。對于這些外號,初一路都好脾氣地接受了。
“然后倒霉地被他抓到了?!蹦枪媚锝涌凇?/p>
“看情況是這樣沒錯?!?/p>
“小花,小花,小花?!焙叭说娜艘姟盎ɑā睕]搭理他,于是繼續放高聲音呼喊。
剛才和初一路講話的姑娘火氣沖沖地轉身:“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可以叫我的大名‘花晴明’,可以叫我的小名‘花晴明’也可以叫我的外號‘花晴明’,就是不能叫‘小花’!”
“叫全名多不親切,還是‘小花’好?!?/p>
“我也叫你‘小魚魚’好了?!被ㄇ缑魍{他。
“可以啊,你也可以叫他‘小初初’。我很喜歡這種叫法,盡管叫。”
“……”
喜歡小花,小初,小明,小剛這種叫法的是觜火宿里的魚勖虞。要花晴明說,這個滿臉麻子的少年除了愛給人取外號外,沖動了點,八卦了點,其它方面都是很好的。
他和他同一宿里的官馬曾經幫花晴明引開過一口長齋的人的追捕。一口長齋的人就是太摳門了,不就是三更半夜的時候借吃了他們廚房的兩只烤雞和一只乳豬,犯得著提著菜刀一路喊打喊殺地追了她一個小時么,雖然那是他們幾個大廚辛苦工作一天后犒勞他們自己的豐盛夜宵。
“你也倒霉地被緊急集合了?”花晴明瞅了瞅他穿戴整齊的衣服褲子鞋子甚至梳得油亮的頭發,魚勖虞的一切看起來都不像昨晚混亂中出來的。
魚勖虞看出了花晴明的看出的問題,他解釋:“我是被抓來的?!?/p>
“我是被召來的。”花晴明說。
魚勖虞停了停,估計是在組織語言,“我是被本阿白親自抓來的?!?/p>
花晴明恍然大悟,“哦,你就是被本阿白抓來的那個倒霉蛋!”
“噓——小聲點,說不定那個人就在附近。你就不怕他嗎?”魚勖虞警惕地看向四周,就怕那位再次冷不丁地從誰誰誰的背后突然冒出。
一整晚沒睡使得花晴明心里躁躁的,“難道我們不是來學本領的嗎?”
“當然是來學本領的,芒術嘛。”魚勖虞說。
“那從進來到現在,我都干了些什么,晚睡早起,干苦活,現在還通宵給人找一本書!”花晴明越說越激動,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了,魚勖虞和初一路看著她。
“那你想象的舍人寺是什么樣的?”初一路問她。
“至少不用干活,每天有規律的作息時間,不用每天為了應該結緣哪個芒人發愁,還有……”她的話被魚勖虞打斷。
“你這說的那是十二時辰府,你喜歡那里來青木府做什么?”
“對啊,我來青木府做什么?”
初一路輕輕來了句:“來青木府學本領然后做超級英雄?!?/p>
噗。
魚勖噴了。
紅染料瞬間遍布花晴明的整張臉以及她的耳朵根,她急忙說:“我哪里說過這樣的話,你別亂講?!?/p>
“我沒亂講。你睡覺的時候喊的,每次都喊同一句,吵得宿里的人都知道了,這是宿里的共同秘密?!背跻宦氛\實地說道。
“我用喊的?晚上?秘密?”花晴明要瘋了。
初一路重重地點了兩下頭,還嫌不夠打擊花晴明,繼續認真地描述:“對。你還說要變身奧特曼拯救世界。原來你都喜歡超古時代的玩具人偶?!?/p>
“那是一千年前,不是超古時代。別說得我好像是原始猩猩一樣?!?/p>
“一個意思?!背跻宦氛f。
“哈哈哈……”魚勖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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