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冬眼里的青青

青青是個讓人妒忌的女生。她身材高挑，容貌俏麗。走到哪都有回頭率。連我這矮冬瓜伴著她也吃香。可惜她性格怪僻。到宿舍來，也只跟我聊聊。我呢，正沉浸在戀愛的蜜水里。初三是學(xué)習(xí)的高峰期，也是不少少男少女情犢初開的時期。只是，從未聽說過青青談戀愛。我恍惚記得她初一時出了點師生戀，最后迫得那位老師離職了。那可是位好老師，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樣了？青青真可惡！凈挑精英下手。我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決定教訓(xùn)這位驕傲的公主。

青青正趴在床沿，手托著下巴，一臉的憂郁。誰讓她這么傷感？莫不是在想那個老師？他也許早另有新歡了？別苦了自己。姐妹的情感很快戰(zhàn)勝我。我急切地勸導(dǎo)。青青茫然地看向我，怎么不睡？下午上課要打瞌睡的。見她說話，我突然心血來潮，我想上你上鋪來。青青撲哧一笑，你那么肥，別費力了。我羞急地跺腳，別看不起人。各位請看，我天蓬元帥上月宮啦。其余的三人探出頭來，哇，陪嫦娥賞月啊。

我神氣地脫掉鞋襪，踩著床梯，晃動著爬上上鋪。小心！青青伸出手拉我。我牙一咬，身子支撐在欄桿上，往里一翻，總算進去了。看把你磨的，青青撫撫我的后背，疼惜地說。叫你村長爹少給你吃點肉。我嘟嘟嘴，不吃肉就不胖嗎？難道你吃的都是草？傻丫頭，不過你胖乎乎的樣子挺可愛的。真的？我猛地?fù)Ьo了她。我的小男友一帆也說我胖的可愛呢。剛才在想啥呢？有心思嗎？我盯著她長長的睫毛想，這樣的女孩美麗得讓人心生憐愛，我看了都寵愛有加。可是，這樣的女孩沒幾天就遭到歹徒的襲擊。他們怎么就舍得下手呢？聽說攔劫她的是三位男人。一般只聽說容易遭遇強暴啊啥的，他們怎么就給她毀容？莫不是得罪了誰？我嚇得捂住了嘴巴。

眼看中考越來越迫近。青青去逛街的次數(shù)變頻繁了。她說學(xué)習(xí)讓她透不過氣來，她得到大街上遛遛。每天，所以趁著放學(xué)的當(dāng)兒，她混在人群走出校門，回來則趁著夜自修的學(xué)生回了校園。每次，她都會給我?guī)c零食，美得我也想和她同出門。她說，我喜歡一個人逛。看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我只好作罷。直到有一天，青青的同桌來找我，問夜自修都結(jié)束了，咋不見陳子青回教室？

我趕緊從坐位上站起來，往校門外跑。我心中有著不祥的預(yù)感，肯定青青出事了。出了校門，我直往大街上跑，一邊跑一邊喊她的名字。大街上人很多，就是不見青青的影子。初夏的燥熱令我這大胖子沁出了汗。我垂頭喪氣地鉆進一條巷子，這是通往老電影院的路，自從電影院不放電影，大家很少踐踏這條路了。

我壯著膽子邊走邊喊青青，突然一陣呻吟傳來，借著微弱的路燈光，我發(fā)現(xiàn)青青正蜷縮在電影院門口發(fā)抖。我飛快地跑過去，見她臉上淌著血。嚇得我啊啊大叫。救命！

有行人跑來，怎么了？啊，快，得去醫(yī)院。你們哪個班的孩子？叫，叫馬老師。那人看到青青也嚇壞了。趕緊受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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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青青就變了。連我也不準(zhǔn)靠近。每當(dāng)有人走近她身旁，她會突然叫道，別靠近我！我難過地想，她一定受了比用刀劃破臉還要大的創(chuàng)傷。要是那天，我陪她一起出去就好了。

青青出事以后，學(xué)校的制度更加嚴(yán)格了。剛開始，校園里議論紛紛。有的說是遭遇歹徒，有的說是流氓。還有的說是仇人。至于究竟是什么，只有青青知道了。

青青變得越來越古怪。以前話本來就少，現(xiàn)在似乎聽不到她的聲音。我呢，忙于應(yīng)付各種各樣的考試，鮮少有時間陪她。最后的那幾日，我甚至遺忘了她。生活的壓力的確能扭曲人，暈頭轉(zhuǎn)向的我有很長的時間里，忘記了我童年的伙伴陳子青。

我不得不否認(rèn)我曾經(jīng)妒忌過青青。先不說她那孜孜不倦的好學(xué)精神，且看她那天生麗質(zhì)的花容月貌，暗地里我詛咒過幾次，我曾祝她嫁給大麻子。可是，看到青青真的掛彩了，我難過得偷偷哭了幾次鼻子。看著青青用長長的頭發(fā)將半邊臉遮住，我夸獎，哇，好有型！這時，我看到一直繃著臉的她嘴角露出隱隱的笑紋。真乃，

湘妃危立凍蛟背，

海月冷掛珊瑚枝。

丑怪驚人能嫵媚，

斷魂只有曉寒知。

（選自《古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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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考試結(jié)束的那天，毛毛突然竄到我身邊，激動地說，我找到害青青的人了。真的！？我的粗嗓門頓時引來別的同學(xué)注意。我命令他回自己班。晚上聊。

這一天，我一直亢奮著。上課也心不在應(yīng)。我一個勁地想象體罰歹徒的快感。放學(xué)后，我避開一臉憂郁的青青，來到餐廳后面，毛毛早已等在那里。到現(xiàn)在才來？看來他等候多時了。我顧不得擦汗，說，是誰？毛毛猛擊自己的頭，還不就是技校那幾個王八蛋。我要斃了他們。毛毛蹲下身，忍不住嗚嗚大哭。我也紅了眼睛。

誰呀？在這里談戀愛。被老師抓住可不好哦。

胡說！哪個談啦！就是談也不會跟小冬瓜談。

毛毛抬起頭，哪個希罕你？豬婆一個！再怎么我也是條漢子！

嘿喲喲，我可是說著玩的，你們別打架。那個學(xué)生邊說邊跑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首先打破僵局，你說青青咋會和他們結(jié)起仇來？不知道。你不是，經(jīng)常和她睡一塊嗎？應(yīng)該比我清楚。睡，不就是倒頭就睡？噢，忘了告訴你，她每天晚上放學(xué)都去街上散步。怎么現(xiàn)在才說？毛毛急得站起身。那是些什么東西？青青肯定是得罪了他們！可惜我不在場，否則定要與他們理論！

你說，他們會不會？會不會和她那個了？胡說！青青是倔脾氣。她寧愿流血，也不會屈服的。以后決不許說。毛毛的聲音很嚇人。我嚇得直點頭。

豈料，我們說話的當(dāng)兒忘記了偷聽者。這不，第二天，校園里就流傳，青青是遭遇流氓了。我很驚恐。非常害怕青青會跟我撕破臉。可是，青青依然沉浸在她的情緒里。對別人的議論不理會。

有一天傍晚，幾位學(xué)生又在河邊議論青青的事。當(dāng)說到是不是被非禮了，青青的同班同學(xué)，肖琳大聲喊道，陳子青沒有被強奸！她沒有！

這時，正好青青走來。她停住了步，朝肖琳重重地點了下頭。又繼續(xù)趕路。在她背后，那些好事者又纏著肖琳，問她是如何知道的？

肖琳遲疑著，過了一會兒說，是一個小孩告訴我的。哇。孩子說的誰能相信？我姥姥看見的，怎么啦？肖琳突然大叫著跑回教室。

大家面面相覷，最后各自都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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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時，我見青青獨自坐在餐廳角落吃面條。便怯怯地走過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青青吃掉口里的面條。問，吃面嗎？來。說著，欠起身，用筷子夾了幾口面條我碗里，我趕緊吸拉了幾根，吃著吃著，眼淚流下來。

回教室的路上，我們碰見了艾老師的前妻。我敵視地望望她，甚至仗儀地護著青青，可是青青卻停了下來。那個女人也住了步。看著青青，有效果嗎？青青“恩”了聲。那就好。用完了到我這來取。青青點點頭，便低頭走了。我感到莫名其妙，卻又不敢問青青。她倆會是朋友嗎？還有那個肖琳，青青以前不是說她們合不來嗎？可她怎么會幫青青？

看著青青瘦削的背影，我突然覺得讀不懂她。算了吧，把這些苦惱扔給智者吧。我一路小跑，很快就追上了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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