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幸福還有多遠

　　就在剛剛過去的這一年，我從那個生活了13年的小城來到了省會，在還沒有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時候，命運把我安排到一個據說非常需要但心里卻不明白應該干些什么的地方。那天是領導親自送我來的，陪伴我的還有主任和干事，他們親自把我送到省城。臨近上車的時候，領導問我在這里蹲了多久，我說算上縣里的一年就是14年；他說我的人生從此走向新的歷史階段，于是車就啟動了。

　　我的日子就是從那天始了有了新的變化。盡管依然是文字工作，可因為面對是全省的一個系統整體，工作多得干不完。我明白的是，如果真的很輕省的話，也就不需要我這個人過來，自己也沒必要為此而苦惱。十多年來，工作真的沒有把我難住過，現在每天沉浸在那些可愛又可惱的工作里，我因為領導的信任而感動，更因為多年前的夢想在偶然中實現而興奮。

　　我又過起單身的日子，每天步行在食堂、宿舍和辦公室的三點一線上，匆匆忙碌在無盡的文字里。因為忙碌，我無法自己思考；因為忙碌，感覺是在讓別人趕著向前走；因為忙碌也因為距離，離孩子遠了，每天總在打電話問著孩子的學習和生活。一到周六，便急急忙忙往回趕，等再次看到女兒朝我露出可愛的微笑，甜甜地喊出爸爸的時候，才感覺自己生活在真實里。

　　時間就這樣過了兩個月，我感覺無法再這樣繼續下去。因為每個周末都有事，因而請假總感覺不好意思。也因為已經習慣的家庭生活，這樣下去總能感覺到心里扯著些什么。有了一個新的機會，那就是單位下屬的一個公司需要借調一個寫材料的人，于是通過那位朋友，便把妻子推薦了過去，事情格外的順，原單位的領導也非常地照顧我們，于是事情就成了，一家人便有希望重新團聚了。

　　為孩子的轉學問題，我忙亂了一大圈，想了許多幾乎沒有可能的辦法。在快沒有辦法的時候，那個朋友誠摯地幫助了我，總算讓孩子有學上了。孩子上學比我們兩個工作都難心，真的讓人想不到，那種疲憊的心情讓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房子問題，一時也買不上，我想的辦法是租，單位上一個熟人有一套房，于是請求領導幫忙，終于說定，只等著國慶長假搬家了；可當日子過到長假快結束的時候，傳來的消息是那套房子不能租給我了。這份晚得再也不能晚的消息，讓我一下子掉到了冰里。我只好到處亂找房子，好在第二天通過中介終于找到一個雖然千百不如意的房子，但沒有別的選擇了，因為一旦長假結束，妻子就要上班，孩子就要上學，只要有地住就行了。我們連夜帶些鋪蓋被褥，把家搬了過來，匆匆收拾一下，就在這里住下了。

　　一切看似如意了，顯得那樣順其自然和平靜，但后來的經歷卻讓我們奔波到身心疲憊得不能再疲憊了，最主要的還是房子的問題。安頓下來后，我們就想著在這里買房子。便開始在這個城市里看房子，因為和小城的房價相比，這里的房價高出了一倍還要多。我們去問一下，房價就把我們擋了回來。問了幾次，就再也沒心思問新房子了，而把眼光轉向舊房子。可舊房子一套不如一套，要么房子的結構太差，要么房子的環境不好，要么朝向不行沒有光線，一切都顯得那么的不如人意。我們在一天天地看，房價在一天天地漲，每天回來都是失意，每周過后便又是后悔。日子就是在失意和后悔中過去兩個月，比起剛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房價每平方米上漲了兩千元。望著那高高在上的房價，我們終于停止奔波，停止追問。也因為我們總在看而不買，中介的那些熱情的小伙子大姑娘們，也不給我們打電話了。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處于這個城市里那高高在上的樓盤，以及比它更高的樓價，再不奢望也許一覺醒來，突然樓市崩盤。后來專家的理論分析也認為，它們不會。中國強大政府不會讓他們崩的，那樣的話地方政府收入哪里來，那樣以來GDP哪里來，那樣以來開發商的腰包如何能鼓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電視里出來了個電視劇《蝸居》，直演得全國人民一片叫好聲，也帶來全國人民一片嘆息聲。好景不長，這個電視沒有播完就被叫停，據傳說它影射到一些具體的人，但真正的原因是它太真實了，真實到人們普遍說真的時候，它的生命也就結束了。《蝸居》演結束了，可是蝸居沒有結束，我們依然蝸居在那個小到轉不過身子的房子里，每個月卻要出高昂的租費。和我一樣的，全國多少人都在蝸居，還有那些不如我的，比如剛開始工作的，或都還沒有開始工作就已經蝸居的天子驕子們。人們每天在高喊著房價太高了，可房價卻在高喊聲中繼續喊高。一千多年前那位貧苦的詩人曾經喊出的那句詩句，“但得廣廈千萬間，大避天下寒士盡歡顏”，我真的喊不出來。盡管我已是一個工作十多年的人，但我還是解決不了住房問題，就不要說那些和我一樣，從農村通過考學走過來的大學畢業生們！

　　上學貴到農村的一個家庭破產，卻依然就業很難；買房貴到讓一個城市的家庭破產，卻依然不夠，三代齊上也無濟于事。上完學，買上房子，也許人們的生活就幸福了。可無論是農村或者城市，只有那高昂的房貸等著每一個期望幸福的家庭。面對這一切，也許和我一樣的人都在問，幸福到底還有多遠？2010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