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柳遇程旸

“爸爸呢？怎么沒見來吃飯？”小楠突然問到。在她記憶中，從出生到現在，爸爸永遠都是在地里或者家里干活，從沒出過遠門，平時穿得像個糟老頭子，只有在過節的時候，穿上一身干凈整潔的衣服，背上有點駝背，永遠是家里最少言的那個。只有當一群跟他同輩的人叫上他喝酒的時候，他才會跟他們胡攪著喝酒，他最愛的就是酒，一頓飯可以喝上兩杯，這是少的，他恨不得每天都喝，但是媽媽為了節省開支，不允許他喝，經常會因為這個吵架。

“在你二伯那喝酒，吃完飯了你過去叮囑他，不要他喝多了，一喝酒就跟瘋子一樣，酒鬼！”媽媽在這個問題上不會讓步，她認為喝酒又傷身損錢，喝完了還發酒瘋鬧事。

小楠過去看他爸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她還沒進去就聽見里面的鬧騰喲呵就跟給肥豬打針時那樣吵鬧?！皝?，喝！來了就要喝好，我給你甄上！”二伯用母牛喚小牛的分貝嘶喊?！拔也缓攘耍娌荒芎攘?！”鄰居的張伯手拿起酒杯，用手遮住杯口，躲到背后，就像扭咧的姑娘躲避硬漢的親吻?！昂?！跟著孫子一樣。”二伯索性想搶過酒杯，失敗了?！昂茫銈z一人搞點?！彼麚屜劝粗￠职值木票惯M去。

“我爸爸有高血壓，不能喝了！”小楠站了一會忍不住了，“媽說不能讓你喝多了！”

“有啥要緊的，沒得事！”幾乎是沒有人對小楠這一喲呵放在心上的。終究她爸爸推脫不掉還是又喝，共喝了三杯。他們其中有個人喝酒過敏，還是被迫喝了，臉上紅通通的，跟個煮熟的螃蟹一樣。那天晚上小楠的爸媽因此又大吵了一架，對小楠來說這是家里最恐怖的事情之一，爸爸媽媽任何一個人的大聲吼叫就像怪獸的怒吼牽動著她的心，她十分擔心害怕，又不敢躲出去，她寧愿看著他們，適時地勸勸架，防止發生太過糟糕的事情，這個過程無疑是非常痛苦的、驚慌的、恐怖的。她的姐姐則是躲在廚房，不愿意管，她討厭他們吵架，她憎恨他們這樣。

一大清早，小楠速度起床準備去上學的時候，聽見正在做飯的爸媽在廚房談論著姐姐的事情，酒醒后的爸爸和媽媽相處還是很融洽的，盡管如此，在這里甭想著世界上沒酒了，就算大地上沒干凈的水可以喝了，恐怕酒多得還可以替代水呢。“她現在不怎么同意，過段時間再看看，人家有錢的人還是不一樣，給她點時間，她就會懂，以后這生活啥不需要錢呢，嫁個有錢人我就不管她了，我放心了?！眿寢屍届o地講，好像一定相信瑩瑩終究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巴拮觽兊氖虑?，自己選的，自己以后遭罪，怪不得別人?！卑职致詭Х瘩g的語氣，他粗糙地刷著碗?！拔疫@不是讓她以后少受罪么！”他們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直到把飯煮好，談論來去的關鍵字無非是瑩瑩、嫁人、有錢。

齊楠聽在耳里，可她卻不怎么關心，恐怕這家里現在還沒有人會采納她在這件事情上的意見，操心的話就是瞎操，她只關心怎么把豆腐快快地送了，怎么把知識學好。傍晚放學回來的路上，文柳、小譚跟著小楠一起去她家，想和她一起去送豆腐，對他們來說，這個事情充滿了樂趣，對于小譚的樂趣就是和小楠一起，跟小楠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會覺得開心。文柳之所以跟來，是可以在送豆腐的時候見到很多人，尤其可能是俊俏的男子，對于如此漂亮的她來說，他們都很可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咦，這里是不是有一條魚在那游，”文柳趴在船邊，死死地盯著河里，“是的耶！不可思議。”她眼里立刻流露出驚喜。

“怎么會呢，現在已經很少很少見了，小的時候倒是很多，我們還經常釣魚呢?！毙￠Ａ舜才窟^去，“魚是會游動的，這根本就沒有動啦。”

“它可能在休息呢~”文柳依然堅信這是條魚，她們家里經常會從外面買魚回來做為材料，在大的魚桶里，她經常見到魚停在那一動不動。

“我來看看吧?！毙∽T粗魯地撥開她們倆，迅速把魚網對著那個“魚”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提起魚網，看著里面的東西，做著非常搞怪的驚喜表情，“哎呀，我抓到‘魚’了?！彼釉诖迳希S后一腳踢得遠遠的，“臭鞋子！”

文柳的表情變得十分沮喪和尷尬，她錯把誰扔的鞋子當成一條魚，她覺得小譚和小楠肯定會看輕她，不過過了一會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她發現小楠和小譚依然對她很熱情。盡管如此，她們倆的關系最終卻變得一塌糊涂，就是因為他們馬上就要遇到的男人。

“呀！我這船怎么劃不動了，是不是被什么給掛住了！”小楠叫著，扒著船邊四處查看，不久她便發現船槳被一團亂糟糟的毛線纏住了，毛線的另一頭死死地掛在岸邊一棵枯死的灌木枝上，雖然是很常見的灌木，卻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什么年頭這里的人什么時候能停止這么愚蠢的亂倒垃圾行為！”小楠懊惱地解開毛線團，把它扔到岸上?！靶￠?，你發

脾氣了，好迷人?！毙∽T笑嘻嘻地拍拍馬屁股。“嘖嘖嘖?！蔽牧凰斓乜戳怂谎邸ｋS后他們轉眼齊刷刷地看見，那個奇怪的老頭扯掉毛線，裝進了他的麻袋，他穿著干凈而樸素的衣服，頭上帶了一個草帽用來遮擋炙熱的陽光，他一手拿著長長的鉗子一手提著裝了一半垃圾的袋子，繼續走向有垃圾的地方，并抬頭看了一眼船上的人。他們立馬回過臉，開始紛紛談論，“他真是個沒人管的傻老頭嗎？不像啊?！毙￠f。“會不會是個有過犯罪前科的變態?！蔽牧聹y著，回頭又瞥了他一眼?！拔腋艺f他一定就是個收破爛的流浪漢?！毙∽T自信的講?！澳阍谙拐f，人家會收不能賣的破爛嘛！”小楠反駁道?！八运隙ㄟ@里也有點問題啊?！毙∽T指指自己的腦袋。“他還沒走遠呢，會聽見的，沖我們過來怎么辦。”文柳擔憂地回頭又看了看，卻被那怪老頭捕捉著正著。怪老頭看了看他們，開口道：“談論什么呢，孩子們？”他們三個吃驚而且尷尬地看著他?！斑@位爺爺，我們好奇您撿這些沒用的垃圾做什么，您是垃圾處理廠的工人嗎?”小楠恭敬地說，她對剛才他們對他冒失的猜測感到羞愧?！肮@里沒有什么垃圾處理廠，至少這里的農村是沒有的，你可以當我是個垃圾廠工人?！?/p>

他們隨后就跟怪爺爺道了別，匆匆走掉，他們沉默了一會，又繼續聊著天，再也沒有討論他。到了小鎮225號家，小楠迅速下船，提著豆腐跑了過去，小潭尾隨著，就像是一個跟蹤的間諜，或者說一只緊緊跟在媽媽屁股后頭的小雞。他們倆一起肩并肩下臺階，這讓小楠感到不自在，“你干嘛老是跟著我！別人還以為你是我男朋友呢?！薄昂俸?，那不挺好的嘛。”小潭一臉的幸福的樂呵呵的傻笑。

這更加激起了小楠的不滿，她直接快步跑下去，不理會小潭。沒走幾步便看到岸邊小柳和一個男的發生了爭吵。

“這是我好姐妹的船，再怎么破，你撞壞了還是要賠的?！蔽牧鴶[弄了一下她的頭發，她看起來并不怎么生氣，反倒是變得更加活潑起來，“哎，小楠，你來的正好，這位帥哥撞了你的船，有個腳怕是壞了一點?！毙∧霞泵ι洗榭辞闆r。

“好吧，你想要多少??？”

“多少？這么庸俗。這樣吧，你請我們大家吃一頓飯，那個角你就不用管了。”

“這是不是得看那位女生的意思啊，她才是船的主人?！?/p>

“不用了，沒有多大的問題，我回去自己修一下就可以了，你以后要小心點。”小楠這才抬頭看了一眼那個撞了她的船的男的，被他的俊容吸引了，長達3秒扯不開視線，在她回過神的那一刻，感覺很羞，他打量了一番小楠，便又將目光轉移到文柳身上，露出欣賞的眼神。他看起來健壯、結實、魁梧、挺拔，容貌俊秀，眉宇間透著陽剛之氣，讓人覺得十分有安全感?！昂茫銈兞魝€電話吧，我會叫你們一起吃飯的?！?/p>

“把我也叫上，程旸！” 小潭晃晃悠悠地走過來，“你小子不錯嘛，撞了我楠神的船，還想跑得了?！薄澳阋膊诲e嘛，小潭，居然還有兩個大美女陪著?！闭f著他又轉向文柳，“我叫程旸，不打不相識?！薄拔医形牧院笪覀兛梢岳^續打，”小柳越發變得活躍，語氣里透著歡快的可愛，在認識新人，尤其是這樣的帥哥的時候，她總是能博得別人的喜愛，“吃飯就在我家的餐館吃吧，我可以給你打八折?！薄澳俏疫€得十分感謝你咯，”說完他轉身走向小楠，“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撞了你的船，待會我拖著你的船，送你們回去吧，破了口的船還是不要坐為好?！彼闹v話聲音很溫和，這些話語里的體貼更讓小楠情不自禁地心生一點好感?！皼]關系的……”她還想說什么，發現完全不知道講什么，以前她從沒覺得自己如此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