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不怕丟人,我其實從幼兒園大班時起,就開始思考什么是愛。而且我所說的這愛并非其他什么愛,就是指愛情。似乎還想得比較深,但終究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當然,在那個還分不清喜歡和愛情這兩物概念的時期,這種思考應該是沒什么價值的。
而且令人沮喪的是,我到讀大學的時候,也還是沒有對愛情有一個清醒的認識。不過我在初中的時候倒是做過一些探究。
我問了一些人,當然,都是我的熟人,我還不至于浪漫到隨便找一個人就問:“嘿,親愛的,能告訴我愛情的答案嗎?”
這也許會被當成求婚,但更多的,應該會被當成流氓打走。
第一個人,我找到了小強。
“你談過戀愛嗎?”我有些不放心他,所以語調和語氣都有些異常,聽起來就像是在嘲諷他。他立刻給了我當頭一棒。
“就算沒談過也比你這個死處男好,我可是已經……嘻嘻嘻。”小強的話讓我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一想到他整天鮮花簇擁,美女包圍,沒事還能去些連絕大多數大人都沒去過的地方玩玩,我就覺得命運不公。
不過我還沒有特別反社會的傾向,至少日子還算好過,所以也就只是個旁觀者兼朋友了。
“你就開導開導我,告訴我什么是愛情。”
面對我的問題,他像是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指向陽光明媚的窗外,認真地說:“出門右轉,大超市邊上那四星級酒店,一千塊,我用過的,童叟無欺,貨真價實的愛情。”說著他還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說是給我當“愛情體驗資金”。
看起來我還是得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家伙,盡管他很快就跟我說是開玩笑的,但我還是覺得他的話里總是含著一絲讓人猜不透的意味,那是一種壓抑陰郁的體驗,在這陽光燦爛的初春日子里這種感覺更為明顯。
“其實愛情就是愛情啊,你還指望是些什么呢?”小強一邊說著一邊把錢卷成一卷往我手里塞,我又給他塞回去了。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明明就沒說什么,還說得跟你全都知道一樣。”我冷笑,開始覺得這小子根本還是個只懂得用錢買一切的家伙。
但是這時候他卻一下子沉默了下來,身體明顯也塌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攥著錢的手也不動了。
一時間靜得有些可怕,這寂靜甚至是連教室里的嘈雜聲也不能打破。
大約有半分鐘,或許更久。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我,緩緩道:“能夠讓人拋棄一切,包括尊嚴和獨立人生的感情,那就是愛情。”
我怎么也想不到,從小強的口中竟然會蹦出這樣讓我感覺深入靈魂的話來。
他必定是經歷過什么的,我當時并不知道。直到我畢業兩年后,我才從同學的口中聽說,他的母親,似乎并不是他父親的第一個女人,有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姐姐兩人,大家沒有住在一起,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但具體是怎樣的,我最終也還是不得而知。
“那么,什么是愛情呢?”我找到了在外面優哉游哉地曬著新學期和最后一學期太陽的盾,問他。
“剛開學就問些這樣的問題啊?小同志,思想不能過度右傾喲,不要高估欲望的力量,要相信自己能夠成功地進行一場思想革命,這樣那個才能笑著去迎接即將到來的勝利啊!”
看來向盾咨詢這種事情從打定主意的那一刻起結果就已經確定了,不管我用什么方式問,估計他都會這樣回答。或者說一旦有需要,他甚至得向我咨詢。
“好吧好吧,愛情實際上就是兩個人相愛了,那就叫愛情。這方面的事你還問我干什么?你自己不是挺懂的嗎?”出于對好友的關照,盾最終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回答,這種敷衍了事的回答(也許他是相當認真的,但我不確定)。
然后,我找到了阿潮。
“啊?什么是愛情?”阿潮先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緩緩地將雙手放在我的肩上,與我對視著,緩慢而鄭重地說:“我們這樣的感情就叫做愛情啊。”
我拍掉他的肥手,向后退了有五六米的樣子,說:“先別說你是個雄性的胖子,就算你是個美女也不行。”
“為什么?難不成你現在喜歡帥哥了?”
我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然后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說::“要產生愛情,也得先和令妹產生啊,而你……估計就算是變成了美女也會是個性格差得讓人想吐的美女。”
“你休想!賊子!”阿潮吼道。
很難看見關系這樣要好的兄妹了。
“行了,夠了,你就一直霸占著她吧,扯淡先扯到這里為止,我就不要你回答什么是愛情了,說說你對愛情的認識。”我說。
“這不是一樣嗎?”
我嗤笑,瞥了他一眼道:“這完全就是兩碼事,你別太高估自己了,我要你說認識,不是要你下定義。”
見我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阿潮也不甘示弱,同樣抱起胳膊,不屑地斜視著我,說:“你也別太高估自己了,像你這種既無社會閱歷,也沒經歷過生活磨難的小年輕,我說出來的認識只怕你聽不懂,說些言情小說里爛大街的定義怕是還好一點。”
“你少扯,就算是你又能有多少閱歷?別廢話,趕緊說。”我底氣還算是很足的,因為當時我覺得阿潮比我大不了幾歲,所以我認為他這么說是在虛張聲勢,只不過是想借機嘲笑一下我罷了。
但他很快就讓我意識到,不要說一兩年,即使是只有幾個月,人同樣能夠獲得很大的成長。
“嘉拉是個好女孩。”這是阿潮在對我的問題細細思考一番后說的第一句話。
“抱歉,我沒興趣知道你的情史,還不知道是不是你編的呢。”我連忙打斷差不多進入回憶模式的阿潮,這倚靠在窗臺上一手支著下巴,遠望初春風景的認真模樣和他的個人形象一點也不稱。
“那是在一年前,你肯定想不到吧,呵呵,我本來打算就這樣讓它永遠埋藏在心底,但既然你問了,我就連帶一說。”他依舊看著窗外的春光,選擇性地忽略我的話。
無奈,我只得聽下去。
“如果我們班沒有小修女或者是靜的話,那么嘉拉就是我人生中見到過的第二漂亮的女孩,雖然有些對不起她,但長相能在我心中排在第四的位置也算后無來者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再次打斷他的話。
“等等,這排名是不是有些亂?如果靜排第一,sister排第二,那么嘉拉小姐就應該排第三啊?”
本以為阿潮會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但誰知道他冷冷地一笑,緩緩道:“我妹妹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那里輪得到你的靜?”
“嘿!注意點你的言辭,死胖子,當心我和你打架。”我失聲喊道,班上一眾同學都朝我投來或驚愕或煩躁的目光。
“嘿……打架了,打架了。”有人小聲嘀咕,一下子不少人都放下書本開始等著看熱鬧。青也站了起來,隔著幾張桌子有些擔憂地看著我,我向她示意沒事,這才緩緩坐下。
“呵,你看你。”阿潮指著我不停地晃動著食指,腦袋搖過來搖過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接著說道:“花心大蘿卜,你現在都有青了,還對靜這么念念不忘,我一說你就急。”
“你不也對嘉拉小姐念念不忘?還好意思說我!”
“不,嘉拉是不同的,她太特別了。”阿潮的神情立刻又恢復了嚴肅與沉靜,他再次陷入了回憶。
“那是一年前,我去國外旅游。嗯……我們在一條細細的水道上相遇了,當時她撐著小舟,戴著斗笠,穿著小花褂和長褲。”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味一杯美酒一樣,瞇著眼睛,低頭沉思一陣。
“那是何等的清雅秀麗啊,當她抬起頭,露出那云瀑一般的黑發和月亮一般的臉蛋時,那一瞬間,我覺得整個人仿佛都進入了那溫潤的水鄉之風中。”他說。
這時候我身上起了一排雞皮疙瘩。
“真看不出來啊,同志,你的文采原來這么好,說話都能這樣文縐縐的。”老實說,我當時真是被阿潮的語言驚呆了,同時也在現象,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將是怎樣一幅美麗的畫卷,以至于讓這個家伙都能出口成章地描述。
“是啊,我的文采只對有緣人展示,世人大多是不懂我的。”看起來他對我的話感到十分受用。他接著說:
“她熱心,溫柔,善良,帶著我游覽,為我介紹那的一切,晚上,我們手牽著手,沿著街道散步,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那么柔和,然后,我們去了酒店……”
“……誒,真的假的?這艷遇來得也太簡單了吧?”我問。
“不然叫什么艷遇啊?傻逼。”他瞬間恢復平時的猥褻神情罵了我一句,接著又立刻回到了回憶中。
“她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躺在床上,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看著我,我輕輕褪掉她的褲子,然后,我看見了一個**……”
剛剛拿起水杯啜了一口的我“噗”的一下把水和口水的混合物全噴了出去。
“等等!潮哥,你……你剛剛說什么來著?”我的聲音好像有些發抖,我記得當時我連水杯都拿不穩了。
“我看見一個**啊,就是咱們**用的那玩意兒。”他平靜地看著我說,似乎覺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知道,我是說,嘉拉小姐……她不是個女的嗎?”
“是啊,在我心中,她就是個溫柔漂亮的女孩子啊,只不過外表是個人妖罷了。”阿潮的話里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意味。
“你開什么玩笑!?什么外表是個人妖?那根本就是個人妖好不好!?啊……原來你這家伙去趟泰國就碰上這么個鳥事啊?去你的艷遇,給我滾開,我要的是清新純潔的偶遇,不是糜爛的成人世界!而且兩個人還是帶把的!我的老天……”
我抱著頭沖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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