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小聚只是系里的一個友好安排,凡事先混個臉熟,但我只記住了小嗲欣賞的那個胖妹,后來上晚自習的時候,我怎么就再也找不到白天那個穿白裙子的女生了,因為整個教室都沒有穿白裙子的女生了,想必她是換衣服了。我忽然質疑自己開始記住的就是那條白裙子,而不是那件衣服的主人。
大一的新生就是苦逼,凡事都還沒有與學校抗衡的權利,連個晚自習都乖乖的提前半個小時就坐滿了教室。簡直像個無力的羔羊,任人宰割。這也可以當成一條自然規律,在上了大二之后,我們才懂得,之所以大一時那么苦逼,是因為之前大一的人們也是如此苦逼,他們報復不了比他們還之前的大一的人,就只得拿我們來開刀。我們成了替罪羔羊,于是我們也就有了報復心理,以此類推,如此循環,也如此好笑。
據說,那些晚上來查自習的人,都是有變態心理的。而我們其中的某某們,卻是他們的接班人。我從小學就不干涉政事,那些班干部的世界,在我當時還很渺小的視線里,就覺得那不適合我的,我要加入的隊伍是能拯救世界的甚至是能拯救全宇宙的,而不是像他們那樣,看似很正經的樣子,實際上都是很自私的,他們為的不是別人,他們只想著拯救自己,而眼里永遠傳達出要干掉別人的情感。我總是不屑于他們的,尤其是在我親眼看到那個小眼睛的學習委在趁著幫老師批卷子的機會偷偷改掉了自己的分數之后,我更加想把他一腳踹到侏羅紀時代。
自然,我從那群嘰嘰喳喳跟學長學姐們套近乎的女生之中穿過,又坐到了上午坐的位置。之后我從黑色的大背包里翻出了耳機還有沒寫完的曲子。我忘了告訴你們,我初中的時候跟了一個師傅學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吉它,后來又成了一個樂隊的吉它手,但我從來都沒告訴過別人,連楊倩都沒有說過,一是我覺得不好意思,二是我怕說了沒人信,因為在別人眼里,我早已被定了位置,不學無術。我想我是無法改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想法的,那樣的人,往往都是固執的,都是以自己為中心的,自然我也不屑于他們的看法。當然,像我這樣的混小子,能幸運地走到現在,也是出乎那些人的意料的。所以,我始終贊同那句話,永遠都不要小看哪個人,說不定哪天他就是你要仰仗的那個人。
我不求誰會來仰仗我,況且我也做不到哪個高度。只是最近我正在寫一首歌,我只求能有個安靜的空間。但眼前的嘈雜還是讓我無法進入狀態,于是我在電話里找了一首陳奕迅的歌,坐在那里,又開始考慮我要不要轉到計算機專業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教室里的聲波我開始接收不到了,耳里的只剩下陳奕迅清晰的嗓音,他在里面唱著《明年今日》。就在他唱到:“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我所有運氣。”時,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而后進來一個帶著抱歉又有點躡手躡腳的人。
幾乎全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個人的身上,那人更加不好意思了,迅速就往教室后面跑,跑的同時,頭頂上的短發也跟著顫抖,還有身后的印著滿是五角星的紅色書包也備受顛簸。我看那人一身休閑裝,連裝備都跟我一樣是個大背包黨,更重要的是這家伙我在上午的時候都沒見過他,或許他是我們班的第四個男生吧,我立馬心情轉好,并很大方地沖那家伙揮手說:“哥們,坐我這邊來吧。”
我始終都記得,當時那家伙一屁股扎到座位上之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她說:“哥們,我是女的,這已經是我今天第六遍提醒別人了,我真是夠了。”
我當時也覺得不可思議,回了句:“哥們,你是女的?”額,我也真是夠了。我在心里嘀咕道。
在我印象中,女生都應該是長發飄飄的,就算是短發,也應該是齊劉海蘑菇頭的,她們會在夏天的時候穿上漂亮的長裙短褲,露出又白又長的大腿,而在冬天的時候,會戴上毛絨絨的帽子,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像個活潑可愛的兔子。而眼前自稱是女生的哥們,真讓我有點詫異,果然上了大學之后,整個人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她頭發幾乎跟我差不多長,皮膚也不是很白,不過這樣也好,不然又會讓我想起那個白白的楊倩。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她是單眼皮,但慢慢的我才發現,其實她是內雙,對于愛美的女生來說,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而這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反而倒是很安心。
如果非要說出她的一兩處的優點的話,那就是長得高,長的不胖,僅此而已了。我承認我是以貌取人了,不然也不會為當初的武斷而感到慚愧,這也證明了人性的缺點,總在最后的一番感悟中而后悔最初的偏執的無所謂。
我一點都沒為剛才說的話感到抱歉,就算她真的是個女生,可她也沒跟我計較,只是把身后的書包往桌子上一甩,從聲音上往能感覺出包里面裝了不少東西。但我對此不感興趣,我甚至有些后悔剛剛把她叫到我旁邊來,我以為自己是有了伙伴,實際上是給自己找了個絆兒。
她好像沒有再往下跟我交談的興趣,實際上往我也不想再跟她多說什么,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只見她打開書包掏出了一個本子,又找出了耳機,連在了手機上,然后堵上耳朵開始在本上寫起來。
我還是覺得沒趣,轉過頭想繼續自己的事情,可笑的是,我連對自己要做的事情都覺得沒趣。我再一次地撇過頭,這次我試圖跟那姑娘交談。但幾次都是話到嘴邊就憋回去了。我覺得奇怪,我是很擅于跟女生搭訕的,就連楊倩那么難搞的女生都做了我的女朋友,而這次面對一個這么普通的姑娘怎么就慫了呢?還是我以前都沒發現我只是擅于跟漂亮的女生搭訕,而在一普通女生的面前就只是個啞巴。
后來小楊告訴我,我那不是在普通女生面前就是個啞巴,我是在除了漂亮女生面前之外都是個啞巴。原因就是我好色,只注重外表,從來不關心人的內在。用幾個詞來形容我就是,愚昧,無知,可惡極了。
幾乎大半個晚自習都是在我的欲言又止中過去的,我在樂譜上寫寫畫畫,卻終究寫不出一個正常的曲子來,我覺得特懊惱,只因為坐在我旁邊的那個一直在安靜地寫字而并不言不語的女生。我偷偷打量過那個女生的側臉,她不白,跟別的女生比起來,甚至有點黑,但臉上卻沒有多余的肉,細碎的劉海遮住了她左邊的眼睛,頭頂上幾根調皮的頭發跟著她寫字的頻率一顫一顫的,有點可愛。我在想,如果這姑娘能好好收拾一番的話,肯定也是個不錯的美女。難怪人都說,世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此刻,我身邊的這個就是個例子。
就在我打量她的時候,那姑娘卻突然轉過頭來盯了我一會,我心想完了,她肯定是發現我在偷看她,以為我是個變態呢。我趕緊低頭假裝在找什么東西,誰知那姑娘卻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哥們,陰霾的霾怎么寫?“
聽到這句話就好像看見了救世主,我當然不能錯過這個能跟她攀談的機會,我抬起頭望著她頭頂上的那幾根跳起來的頭發說:“這個我也不會,我幫你問下度娘吧。”我邊說邊拿出手機,而后語重心長地告訴她:“在這個網絡發達的年頭,沒本新華字典可以,但你不能沒有度娘。”她似懂非懂,我卻有點竊喜,其實我當然知道陰霾的霾怎么寫,但我怕在告訴她之后,她就又沒了動靜在旁邊不停地寫。我也好奇她到底在寫些什么。
“查著了,給你看!”我把手機遞到臺的桌子上,順便又往她旁邊湊了湊,往想借機會瞄一眼她寫的東西。不巧的是往只隱約看到她的字跡,看起來很灑脫的樣子,跟我看她的感覺完全不符。
“寫完了,給你電話,謝謝。”她看著我面帶些許的微笑,她的右邊臉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不謝。”我看她又要繼續寫,以最快的速度冒出了一句話:“寫的什么啊?”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本子,然后說:“沒什么,日記。習慣了,每天都這個時候寫。”
“那你一定是個好孩子,我爸說寫日記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惜我從來就不寫。”我說,但我隱約感覺到她寫的肯定不是日記。
“可你也未必是個壞孩子吧,看你的樣子,也不像個不學無術的,你這是樂譜吧,你寫的?”她拿起我剛才亂畫的樂譜。
“都瞎寫的,沒什么可看的。”我假裝謙虛起來。
“嗯,確實沒什么可看的,因為我對這個一竅不通。”她說。
“那你擅長什么?”我問。
她嘆了口氣想了想說:“可能是寫日記吧。”
“那也不錯,我還頭一次聽說寫日記還能當做擅長。”我笑。
但我后來才知道寫日記不是她的擅長,而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甚至大部分。
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除了跟楊倩以外的女生用很正經的語氣跟女生說話,也不知為什么,從她身上,我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親切感,這跟楊倩身上的不同,楊倩的那是女生身上共有的特質,而她的卻是獨一無二的,這從別的女生身上是搜尋不到的。
我以為,這就是一種緣分,后來我發覺我錯了,這不是緣分,而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那天回到宿舍我跟小楊談起了她,說她怎么普通,又怎么特別,之后小楊突然問了一句,那她叫什么名字?我這才恍然想起,真是夠白癡的了,跟她聊了大半天,結果連名字都忘問了,
我笑著對小楊說:“那就先跟她叫‘她’吧。”
小楊很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說:“你個慫包,泡個妞連名字都沒問,真夠慫的。那你還想不想轉到我們系去了?”我想了想,沒說話,打開了我的游戲。
“切,我用你的臭腳丫子想,你肯定不轉了,說你慫,還真是。”小楊說著也掛上了游戲。
我緩緩地回了句:“你腳丫子才臭呢?”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了教室,又坐到之前的位置,并把書包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我是怕那座位被別人占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今天務必要問她的名字,其實問我來的路上還在猜想,她會叫一個什么樣的名字,是不是跟她的人一樣普通。
帶班學姐通知我們,今天是來取教材,明天開始軍訓,不長,只有七天。在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她還沒來,我看了下表,馬上就到八點了,不用說,她又是最后一個來。她來的時候,身后還跟著兩個不太面熟的女生,而且都比她漂亮,一個頭發特長,另一個特有氣質,倆人共同的特點就是,都很白。自然地,我又想到來楊倩,她一直在我身邊,陰魂不散地揭我的傷疤。
我等著她走到近一點的時候向她招手,沒想到她卻坐在了前排的空位上,同她坐在一起的,還有那兩個女生。我不知道該替她慶幸找到了同伴,還是該為我自己難過,早上來上課的積極的勁,一下子松懈了。
小楊安慰我說,她是女生,當然得跟女生們在一起啊,你當你是大嗲小嗲呢,能跟女生們混成一團,拜托,翔子,你是個爺們,就算你們系女生多,也不用非得跟她們成為閨蜜吧。“
我很不爽地看著小楊說:“叫我程子,別叫祥子,我又偷不來兩頭駱駝。”
小楊笑嘻嘻地指著在幫我倆洗襪子的大嗲小嗲說:“你看那倆頭怎么樣,能賣個好價錢吧。”大嗲和小嗲無所謂地在邊上傻笑,盆里的泡沫幾乎都要涌了出來。
他總是這樣愛開大嗲小嗲的玩笑,實際上,他對我們比誰都好,我把小楊視為我們的老大,但我們依舊叫他小楊,因為他的名字叫楊曉,聽起來也并不是很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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