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都不肯向青道歉,這直接導致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倆都處在一種近似冷戰的狀態,她也不搭理我,我也不能搭理她。
這么做并不能給我帶來什么實質性的好處,不過我倒是產生了一種自己挺有堅持,挺堅強的幻覺。當然這種幻覺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為當我看見青和其他男生有說有笑甚至是被他們用語言調戲也不會生氣的時候,原罪中的嫉妒開始瘋狂地折磨我,讓我感到日月無光。
我找到盾,然后指了指那個和青有說有笑,比我高比我有錢但沒我帥的家伙說:“兄弟,我想揍那個家伙一頓,你能不能幫幫我?”
盾意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說:“對不起,兄弟,不行。與蘇聯的關系不好,就去和美國玩好了,總不能和他死磕吧?這是個正常且實用的道理。紅色巨獸的嫉妒之火最終會將其引向毀滅。所以,在自我毀滅之前,還是盡快從無聊的幻想和占有欲中解脫出來,順便把那些可笑的玉米地給鏟了,再種上適合它的作物。這樣更好?!?/p>
進入九年級,盾越來越高深莫測了,若不是我的歷史成績還算好,我會根本聽不懂這小子在說些什么。不管是學習還是三觀,現在的他都遠遠要比我先進成熟得多??!
“啊……明白了,首長,我還太年輕,您忙您的去吧,我就不打擾您了?!蔽矣袣鉄o力地朝他擺了擺手,拖著沉重的身體趴到桌子上,等待下一節課開始。
生物課,青低著頭,雙手在桌屜下面將一張張彩色紙折成鶴的樣子,再將成品扔進一個大玻璃罐里。
這看起來可能有點違和感,因為她之前的成績有了不小的進步,上課也認真了。
但這個時候卻做著這種與課堂格格不入的事情,為什么?過了一會兒,我明白過來。其實很簡單—青忍受不了上課和學習的痛苦了,決定回歸本真,回歸自然。
關于她的學習,一切都回到了原點,這一切反映在幾天后的小考上,但這不是重點。
回到這節生物課,我和青依然是處于誰也不搭理誰的冷戰狀態,我強迫自己聽老師講課以忘掉心中的痛苦,聽著聽著,學習的感覺開始產生,心情就好多了。
當老師講到人體肌肉時,他一邊指著一張幻燈片上的各個位置一邊說:“這個,叫胸肌;這個,叫腹??;這個……”
當他指到某個位置時,我想他當時應該是要指向股四頭肌的位置,但好像出了點差錯,位置偏向了內上,就是那個有點讓人感到尷尬的位置。
倒是有一個同學完全不感到尷尬,在老師還沒開口的時候他就大聲搶答道:“**!”
結果顯而易見,班上同學因為他的搶話陷入了某種狂亂狀態,大家都使勁兒的笑,然后老師使勁兒地朝他扔粉筆頭,并要他滾出教室,在那同學滿臉苦笑地出去罰站后,老師才對著教室里吼道:“笑什么笑?。咳嗔P站!”
接著,老師停止了上課開始進行風紀整頓,他把班主任叫來,兩人一邊在教室里來回走動一邊訓斥我們。
“都已經是初三的畢業班同學了,還這樣稀稀拉拉,吊兒郎當。態度極不端正!這樣的態度怎么對得起父母的養育和國家的培養啊?”
正教育著,老師走到了青的旁邊,停住了,我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當我低下頭去看到她腳邊的大玻璃罐時,我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胃里。
一聲讓人牙根發癢的玻璃破碎聲,那裝著上百只紙鶴的大玻璃罐被老師摔碎,可憐的紙鶴們和尖銳的碎玻璃鋪散在走廊上。接著,老師又從青的桌子里搜出了一條半成品小毛衣,上面還插著織針,另一頭連著一卷澳洲羊毛。
那真是……真是可惜啊,上好的羊毛和那條漂亮的小毛衣就這樣被扔進了垃圾桶。
“折紙鶴,織毛衣,你是來學習的嗎?這種態度趁早給我回家!”老師在走廊上嚴厲地訓斥這青,我們這些人則低著頭在教室里聽響。
而同樣站在外面罰站的那個人,他叫帆。
第二天,我和青分開了,我被安排在教室中間一個男生的旁邊,而她被安排在后面。
老實說,我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經過了前一天的整風,又要面對大量的作業,同學們大多都不怎么高興,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阿潮和小強是玩兒得越來越瘋了,這兩個家伙簡直是天生的藝術家,技藝越來越精湛的同時學業越來越差。
“遠堯,我們去打帆吧?!卑⒊币淮笤缇蛯ξ艺f。
打帆,就是用各種方法欺負帆,盡管我很佩服他當眾在課堂上喊出“**”這個詞,但這并不能改變他是個受氣包這樣的事實。
他總是被人欺負,包括我,這個高個的胖子雖然沒有阿潮胖,但看起來比他傻多了,尤其是看見他那傻兮兮的穿著時。他常常穿著一條老舊的緊身牛仔褲,而且褲帶的位置被他拉得很上,至少高過肚臍眼四到五厘米,如果他不把衣服扎在褲子里還看不出來,但遺憾的是他總是把衣服像插籬笆一樣整整齊齊地扎在褲子里。
而且他總是笑呵呵的,別人欺負他也不反抗。這似乎助長了大家欺負他的欲望。
我和阿潮走到走廊上,帆就趴在護欄邊看著遠處。
“嘿!帆,你在干嘛呢?”我說話的同時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我在思考人生?!狈珱]有生氣,笑著回答我。
“去你的人生!你是在想該用什么姿勢挨打更舒服嗎?”阿潮說著,也踹了他一腳。
“是這樣嗎?說話呀?!蔽覇査瑫r又踹了他一腳。
我和阿潮兩個混蛋就這么你一下我一下地踹著他,在他身上留下一堆鞋印后便回到了教室,等待上課,而帆,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生氣地意思和反抗的意圖,只是默默地承受,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也走進了教室。
看得出來,他有些沮喪,他坐在位置上后開始看書,一般來說,他在課余是不會看書的,所以學習成績也很一般。
接下來是一節思想政治課,老師是一位特立獨行的女性,她宣稱她是我們班全體男生的女神,而作為她口中那群應該把她當做女神的男生中的一員,我更愿意把那個神字后面加上“經病”兩個字。
不過嚴格來說應該叫精神病,從病理學的角度來講,神經病和精神病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里不多說。畢竟說太多可能連我自己也會被包含進去。
她精氣神十足,她總是十分自信地在我們面前描述自己的美貌,盡管她個子矮,腿也粗,屁股也大,臉也圓,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對生活的熱愛。
她堅信自己是個美女,還說自己肩負了承前啟后開創新時代的重任,至于她是怎么向我們傳達這種信息的……她是這樣說的:“一九七六年,一顆巨星隕落,但同時,一顆新星冉冉升起!這就是我!”
是的,她是一九七六年生的,不知道毛主席如果泉下有知會對這位女士的言行作何感想。
這里必須說一下,她雖然看起來是個有點神經質,喜歡搞怪的女老師,但她絕對不好惹,發起威來的時候連最頑劣,最無所畏懼的學生都要退避三舍。
很不幸,在我踹了帆的那個早上,她也決定弄我一下,她是絕對不知道我欺負了帆的,這也許就是報應吧。
情況是這樣的。
她抱著備課本,昂首挺胸地闊步邁進教室,高跟鞋咯噔咯噔地敲擊著地面,一副成功職業女性的派頭。
“好了同學們現在開始上課?!彼f話的速度很快,經常不帶停頓。
突然她停了下來,我們以為她又要發表些什么奇怪的言論。
“但是,在上課前,我要說一件事情。”她的語速明顯放慢?!罢l是林遠堯?”她問。
同學們都看向我,我本不想用任何行動來證明我就是林遠堯,但出于對這老師的恐懼,我舉起了手。
“你是不是在網上發了很多讓班級難堪的言論?”她直截了當地質問我。
兩個多月了,同學們對此事幾乎都保持沉默,所以突然被這么當面提出來讓我感到很尷尬。于是我選擇了沉默,但我朝她點了點頭。
“那么我想采訪一下你,你是否覺得對不起班上同學呢?”
“是的?!?/p>
“那么你既然發了那些東西,為什么又會覺得羞恥呢?”
“因為……因為那是錯的?!蔽覒饝鹁ぞさ鼗卮稹?/p>
“好,那么同學們,我們今天要學習的內容就是:公民的權利?!崩蠋熗蝗辉掍h一轉,轉到了上課上,讓我感到好一陣莫名其妙。
“公民的基本權利,包括言論自由……?。≌f道言論自由,又要牽扯到林遠堯同學的某些言論了哦?!?/p>
我終于明白了,她打算拿我當個反例。而且讓我感到悲哀的是,她在這里面摻雜了不少個人意志。
“于這樣的人同在一班,大家應該會覺得恥辱吧?”她這樣說了一句,然后接著上課。
“給我關愛學生??!人民教師!”我在心里怒吼,然后狠狠地詛咒她小肥腿上的黑絲襪崩開,讓大家瞧瞧如果沒有褲襪這個世界會是怎樣的黑暗,看她是否還會如此熱愛生活。
當然,我基本還是尊敬她的。因為她敢說,她真的什么都敢說,我現在都在擔心,她是否已經被國安局給抓走了,這么說并不是毫無根據,我高中的一個思想政治老師也十分敢說,他的一個同事也相當敢說,而有一天,他突然不敢說了。
我們問他為什么,他說,他的那個同事被國安局的人叫去談話了,而他也受到了校領導警告,說不定會讓他轉正的時間推后,還會影響到搞對象。
其實上面的話都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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