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而今揚花似飛雪

　　走在濱河路上，頭頂眼前的柳絮漫天飛舞，宛若飄飄灑灑的雪花，迷漫在晴朗的天空里。

　　這是個花的季節(jié)。城市的這條濱河路上，因為春天的緣故，也因為母親河的緣故，花基本沒有停過地開著。先是迎春花開了，后來是桃花開了；不久櫻花開了，接著梨花也開了，之后許多花都開了。這花一茬接著一茬地開，直把這條路變成了花的世界，把這條河變成花的海洋，把省城變成曼妙的世界。而今，眼前飄揚的全是柳絮了，也就是柳樹開的花，平民一樣的花，人們不以為然的花。

　　因為忙碌和煩憂，多少次盼望春天的我，卻沒有去欣賞那些色彩繽紛的花；也沒有心情品味這個真的不屬于我的春天。我默默地做著手頭的那些事，靜靜地享受著人生給予我所有的酸甜苦辣。等到忽然一天發(fā)現(xiàn)，落花飛盡，春天已經(jīng)很深了；一度的高溫天氣，一下子把人們推進到了夏天。

　　這幾天我老在勸自己，能不能靜下心來，坐下來，給自己一個真實的回答。可是做不到，從事的那些繁雜的工作，讓我一刻也停歇不下來；經(jīng)歷的那些麻煩事，一件也不讓人輕省；幾盡麻木的心靈，無法做到感時花濺淚；甚至不能為自己說出一句自己想說的話。當肉體麻木到不知痛的時候，當心靈麻木到無法感知的時候，我無法回答此時的我身在何處，也無法描述自己真實的模樣。

　　我是誰？問題似乎又回到了原始狀態(tài)；但此時的我沒能干脆地回答自己說：我是我！我感覺已經(jīng)不是那個真實的我了。那個坦然、率真、純凈、清爽的我不見了；變成了一個無奈而虛無的人，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環(huán)境能夠改變?nèi)耍@個也許是真的，因為幾萬年把猴子能變成人；一個復(fù)雜而沉重的環(huán)境，也許真能夠把人變成猴子。

　　晚上加班回來的時候，走在悠長的巷子里，昏黃的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斜而又長；我的腳步就跟著影子走著，我自己也這樣孤獨的走著；走過二十年的歷程，我還以這樣的姿態(tài)走著。小巷悠悠，路程漫長，現(xiàn)實無情地打碎了那顆做夢的心，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到何處去，我是一朵飄蕩著的云。一種流浪街頭的心緒悠然升起。

　　半夜醒來，無法入睡。一個人靜靜地盯著這間出租屋的房頂，也不想開燈，不想那些沒用的事，想也想不明白，干脆什么也不想，就只盯著出租屋的房頂。銘記住了：26號拆遷安置樓205室。人生，也許只有自己把自己記住。城市很大，人很小，沒人能記住這里曾經(jīng)住過這么一個無聊的人。過幾天搬走了，馬上會有人搬進來，一樣來過這蝸居一樣的生活。城市化的進程就是這樣，人多地少的現(xiàn)實也是這樣；每個對生活心存期待的人，無一能夠例外。滾滾紅塵，每個人都是一顆塵埃；被風吹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這個星期天破例帶孩子去濱河路的兒童公園玩了一次，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成串成對的薔薇花，大片大片的綠地，構(gòu)成一個美麗而純真的世界。兩個孩子在滑滑板，她們像蝴蝶一樣飛來飛去；我坐在那兒讀書或者發(fā)呆，感覺心情明朗許多。回來后，這幾天老在想，我鐵皮一樣冷硬的心，也許讓春天給融化了，真的能夠感知幸福了。

　　清風吹，柳絮飛揚。無人知是花的柳絮，自己也不知道此去何處，腳落何地。抬頭間，在這個城市里，我已經(jīng)度過了一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又很快地度過了一個柳絮飄揚的春天。沒看日歷，也許不久就要立夏了。2010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