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誅狼

　　“果真是你們這幫家伙。”

　　李靜心在風中低吟，手上的直刀已經斬了出去，劃出一道鋒銳的刀圈切開了幾頭撕咬而來的野狼。頓時十幾條切斷的狼腿在風中紛飛，哀嚎聲響起。

　　不過，白色的風雪之中更多的野狼擁擠上來了。

　　恐懼的馬嘶聲接在后面響起，李靜心的戰馬遭到了野狼的攻擊，嘶叫之間四蹄邁動奔跑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了風雪里。

　　“真是匹不聽話的畜生啊。”李靜心無奈，又握緊了直刀。“只能慢慢后退了”。

　　這時呼搖的一聲，風雪突然靜了下來，狂風吹開了亂雪，視線忽然變得開闊起來了。

　　紅色的視野中，血紅色綿延起來直沖上狼居山山腰，數量幾乎上萬的野狼正靜靜的屹立在那里，從高高的山上俯視下來，發光的雙眼看起來猶如魔鬼之眼。

　　有一匹狼率先在雪地里邁動了腳步，緊接著這上萬匹野狼都嚎叫了起來，閃電一般的撲下山來了，染血的紅色狼爪在雪中被雪花洗刷干凈。

　　這里是狼居山，是狼的巢穴。只要靠近了這里，那么就會遇上它們的獠牙和利齒。

　　冷風吹動冰雪，山腳下的紅色雪原上的李靜心面色呆瀉了起來。他凝視著那宛若雪崩一般的浪潮，征戰多年的眼睛里終于第一次出現了停頓。那是真正的野獸。

　　高亢的吟嘯聲從背后響起，大地重新震動了起來。一支羽箭撕破了這短暫的寧靜，帶著鋒銳的呼嘯聲扎進了那幾萬匹野狼群中，中箭的狼瞬間哀嚎倒地。緊接著，更多的羽箭射上了天空，密集的箭雨刺破雪片扎進浪潮中，一排排野狼倒下了，腥烈的狼血四處飛濺。

　　“靜心，快上馬。”王爺的聲音接著響起，李靜心回頭。

　　他的灰色戰馬已經回來了，盡管身上還帶著與狼相爭時留下的傷口，不過它畢竟還是回到李靜心身邊來了。而在灰色戰馬后面，黑銀色的野傲然高立，帶著身后的千軍萬馬面朝著雄入云端的狼居山。

　　李靜心不禁凝視了幾息，他感受到了那匹黑馬的氣勢，那一瞬間竟然是如同面前這狼居山一般雄壯，甚至猶有勝之。他快速奔跑了起來，翻身上了馬鞍，駕馭著灰馬跑向了那匹黑銀馬，他已經意料到了什么，那匹黑銀就要和那席卷而來的狼潮開戰了。

　　“沒事吧，靜心。”王爺詢問道，“這應該是遜諾思的計謀了，真沒想到他如此狠絕，竟然殺掉戰馬引來狼群借此來拖延我們。”

　　李靜心搖了搖頭表示無恙，又猛然抬起頭來，“王爺，請下令吧。以我們的銀風騎的戰力，這萬匹野狼還攔不住我們。”

　　“好，真是知我者靜心也。”王爺大呼道，手中重劍在飛雪中甩動了起來。他看著前方，臉上涌出了豪邁之氣，喉嚨拉伸之間爆發出沖向世界的嘶吼，“諸君隨我一起，誅天狼。”

　　“誅天狼，誅天狼，誅天狼……。”

　　身后近萬匹銀風騎紛紛揚劍嘶吼。凌霄的意氣沖上了心頭，無所畏懼的劍鋒拍擊馬腹，銀色的鐵蹄在嘶嘶鳴叫的烈風中邁動，帶著洪荒大山般的力量，正面沖向了狼居山那撲擊而來的浪潮。

　　壯烈的交鋒之中，染紅的狼居山的大戰已經展開了。為首的黑銀馬兇宛若游龍，黑銀色的四蹄不斷彈跳沖鋒，踏開了無數的狼頭，以破竹之勢切進狼群。而它的身后無數的戰馬迎風嘶叫，無畏的吼聲沖向巍峨的狼居山。

　　一頭頭兇狠的野狼被馬踩踏，重劍長劍揮舞之間又帶動鮮血地飛舞。野在無數狼群中嘶吼，狂暴如龍的身軀撞開一匹匹撲來的野狼。馬上的王爺則是奮力的揮劍，斬開那些跳躍起來企圖從上方發動進攻的野狼，他的衣衫早已被狼血染紅卻絲毫不在意。

　　他在配合著野的節奏，也在保護著野。這匹來自南方的野馬。南方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這樣的馬了。

　　“殺。”王爺繼續吼叫，染血而猩紅的眼睛帶動了所有銀風騎的殺意。

　　銀色的潮流沖開了狼潮，踏碎雪花。狼嚎聲再一次響起，只不過這次卻顯得低迷無比，已沒有了之前從山上奔沖下來的無畏。那是撤退的信號。

　　聲音傳散開去之后，許多的野狼都響應起來了。聲音所到之處，戰斗的野狼都調轉了狼頭，朝著狼居山之上奔逃而去。狼群已經知道自己戰敗了，它們是阻擋不了銀色之風的。接下來它們不會主動進攻，只會守住作為狼巢的狼居山而已。

　　“沖向冰河。”

　　擲地有聲的命令在風雪中響起，王爺駕馭著野沖向了北方隱約可見的冰河。在他身邊李靜心扛起了銀風騎的銀色戰旗，揮動馬韁指揮銀色之風快速往冰河前進。

　　幾里之外的北方。

　　雪花變得有些稀疏了，不過風依舊強勁。從天幕上吹下來卷動江水，浩蕩的江波翻滾不絕。十幾艘巨木制造出來的大船在浪濤中移動，緩緩離開了烈火沖天的江岸。燃燒的那些都是巨木長船，是為了防止南方人渡河才使用的手段。

　　“王汗，南方人和野狼群的戰斗好像結束了。”

　　可可勒低靠在長船的甲板上，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那烈火沖天，又有無數驚天的喊殺聲的南方雪原。現在那股震天的喊殺聲已經漸漸停息下來了，那里只剩下火焰和烈風了。

　　“啊，好像是結束了。”遜諾思回答。他也目視著那漸漸遠離的南方方向，雙手依然糾結著，緊緊握著四尺的戰刀。船已經駛到達江心位置了，不過他仍然保持著警惕。

　　“王汗，你說野狼群攔住他們了嗎？那匹黑銀馬那么兇悍，不過應該也沒有狼群兇悍吧。說不定那匹黑銀馬已經被野狼撕了呢。”可可勒繼續說，在他心里也是對野畏懼無比。

　　之前南方人的銀騎和野狼群交戰時他們還在冰河邊上，也就是說如果王汗遜諾思沒有殺戰馬引出野狼團的話，那么那匹黑銀馬絕對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了。而且這他們還是在殺死了阿提斯后再度追趕的結果，由此看見那匹黑銀馬有多么厲害了。

　　“也許……”遜諾思剛要點頭應允，又猛然間揚起了頭。他握著戰刀跳了起來，直接越過了面前的可可勒，踏上船舷重刀快速揮斬了出去。

　　一陣撕裂的刺耳聲音在空氣中響起，那揮出的重刀已經斬斷了那支從風中出現的銀箭。

　　可可勒看著那截掉下來的半截銀箭，感覺后背一陣冰涼。他不知道這支銀箭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不過要是遜諾思沒有發現并斬斷這支銀箭的話，那么它將洞穿自己和王汗遜諾思兩個人。

　　“是它，那匹黑銀馬。”遜諾思站立在船舷上，看向冰河南岸，“它果真不是戰馬而是一頭野獸啊。”

　　船上的所有人都跟隨著王汗的目光看向了南方。在那里，黑色的銀光已經踏上了烈火和雪花的河岸，馬上的年輕人已經放開了韁繩，手上握著一把弓弩，并不是云弩，而是射程更遠的長弓。

　　很明顯，剛才的銀箭就是他射過來的，只有長弓才有直達江心的射程。

　　吼，嘯聲在冰河岸上響起，振動了一道道水紋。黑色的馬王前半身跳起又落地，最終佇立在冰河河岸上。馬上的年輕人看著遠去的牧族戰場安靜不語。

　　而在他們的身后，震動大地的龐大銀騎已經滾滾而來了。

　　“可可勒，確定渡船全部燒光了？”遜諾思返身退下了甲板，看著那熊熊烈火與片片飛雪的冰河南岸。

　　“燒光了，王汗，都燒光了。”可可勒語言安靜地回答說。他面容依舊有些凝固，那原本代表著所向無敵黑王騎的眼神已經消失不見了，眼簾上只映照著冰河南岸上的那匹傲立的南方馬王。

　　天風席卷著風雪從天際上飄來，吹亂了凌亂的長發，吹斜的劍鋒上滴落的血滴。紅色的寒雪在灰色的天幕下凝結成冰，凍僵底下停頓的蓬草。

　　北邙關下一戰，帝國軍再次擊敗牧族的黑王騎。使之數量再次劇烈減損，已不足三千。史書上稱之為北邙龍馬之戰，龍象征著那匹高飛上天空，踏破敵軍首領坐騎的黑銀馬，而馬則是代表以騎兵對決的黑王騎和銀風騎的上萬戰馬。

　　龍馬之戰結束之后，當時帝國軍最高統帥的王爺，又率領一萬銀風銀騎深入北原追殺奔逃的黑王騎七百里，再斬殺近一半奔逃的黑王騎，使之消失殆盡。因追逐戰中天降大雪，雪花覆蓋滿了整個北原，因此史書稱此戰為雪原之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