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

　　兄弟，這或許是我的最后一封信了，感謝那天你來病房看我，我的手術很成功，眼睛雖然保住了，但是只能看見三寸遠。我知道，這對于一個正常人生活遠遠不夠，但是我的家人還是欣喜若狂，畢竟我的世界不會是一片黑暗。

　　兄弟，你要知道眼睛的重要，我現(xiàn)在可算是知道了。第一次做手術后我的眼睛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要一直低頭，無論是白天休息還是晚上睡覺，我都要低頭，晚上睡覺我的頭壓在治頸椎的u型靠枕上，臉在u型枕處露出鼻子用來呼吸，一日兩日我能堅持住，一個月后那種感覺就是生不如死。

　　我三十五歲的時候公司體檢，體檢出來我有糖尿病，后來醫(yī)生讓我控制飲食并接受要藥物治療。35歲跟現(xiàn)在相比還是年輕，絲毫沒覺得這個病有多么的可怕，公司應酬，抽煙喝酒還是照樣不誤。老徐，你現(xiàn)在多大了？能有四十五六了吧？我記得我跟你同歲，我今年四十六。

　　短短十年，我就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剛開始，我妻子兒子老嘲笑我，說，你腿咋這么瘦呢，大冬天的你也不穿棉褲，就一條襯褲咋這么抗凍呢。

　　后來家里人也有了關心，每一次吃飯前都問，你吃藥沒？或者說你扎胰島素沒？我都會說，吃啥呀，我啥病都沒有，現(xiàn)在這么硬實能有什么事啊。

　　再后來，我的食欲開始有點增大，我上廁所得次數(shù)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我發(fā)現(xiàn)，我上廁所出現(xiàn)了問題。

　　我發(fā)現(xiàn)我的身體出現(xiàn)了問題，但每一次出現(xiàn)問題還沒等我去醫(yī)院，自己就迎刃而解，我就把這當成小打小鬧，就不太在意。

　　去年早晨，有一天我起床，突然就感覺天旋地轉，我一個人在床上躺著，看著天花板得紋路轉著，扭頭，看見床頭燈也跟著移動，天也動，床也動，全世界都在移動，只有我一個人靜止著。我得了眩暈癥，一睜開眼睛就天旋地轉，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了三天，我三天沒怎么吃飯，連吐了三天，就連下床上廁所都需要有人扶著才不會跌倒。但是還好，我閉眼睛狀況就有所減輕，我閉著眼睛在床上呆了三天，我家里人請來的醫(yī)生過來幫我扎了點滴。我妻子是一名護士，每一次我睜開眼睛就看見我妻子給我拔針，我問她，“醫(yī)生走了？”她猶豫了一下，說，“什么醫(yī)生？”我說，“這醫(yī)生可真好干活，扎個針就走了。”她說，“針是我給你扎的。”

　　“你給我扎的？不是醫(yī)生來了給我扎的嗎？當時我還跟他說謝謝，說，給我扎的是什么啊？他還說事生理鹽水，說讓我好好休息。”

　　“生理鹽水是不錯，可是生理鹽水是我跟你說的啊。沒有什么醫(yī)生。”

　　“可能是我糊涂了。”

　　可是在我的印象當中，明明是有一位醫(yī)生的。那位醫(yī)生穿著白大褂，但是里面卻是襯衫和牛仔褲，我問他怎么這套裝扮，他說一會兒還要出去，帶著白大褂顯示職業(yè)。

　　那位醫(yī)生歲數(shù)看樣子跟我差不了多少，應該比我年輕一點，像我們這個歲數(shù)，四十多，五十多根本就區(qū)分不開。戴一副眼鏡，他的眼鏡總是反著光我總是看不清他的眼睛。沒有邊框的眼鏡，一個寸頭。

　　過了三天我的病好了也就恢復工作了。又過了能有半年，我的血壓有些控制不住，我血糖也有些偏高，我開始控制飲食，從一天三頓到一天兩頓，每天按時開始吃藥，但是有些為時已晚。

　　后來我開始用注射胰島素來控制血糖，但過了能有一個月，我的肚子上就密密麻麻全是針孔眼，我的食指上也全是檢驗血糖留下的針孔眼，我實在受不了，就停止了用藥。

　　有一天起床我看不清東西了，我妻子陪我去醫(yī)院看病，看不清東西的病因是眼底出血。身體愈發(fā)的虛弱，是高血壓和糖尿病所引起的并發(fā)癥。后來我住院，你來看望我，再后來就是現(xiàn)在了。其實我做完手術后過了一個星期就回家休息了，回家后每天醫(yī)生都會過來看望我，來詢問我的病情，因為我看不清，所以我每一次都跟他說我看不見東西是多么的痛苦。我會在黑暗中想象出那些可怕的東西，有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是在深淵當中，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讓人受不了。

　　每一天我的妻子都會給我用許許多多的藥來控制我的病情，我天天吃藥如吃飯，我就問她，這些都是什么藥。她就說，這是治血糖的，然后我就吃下去，這是治高血壓的，我就又吃下去，這是治你腎功能問題的，我就問她，我腎有什么問題，她就說，你上廁所困難嗎，我說有些困難，她就說，那你就吃就對了。我就又吃。我每一天不厭其煩的問她，后來，我突然一天又多吃了一種藥，我問她是什么，她總是含含糊糊的不說，我就生氣，死活不吃，把藥扔了一地，沖著她大吼，你是不是要毒死我？

　　我知道，她看我活不長了，想用藥毒死我，她也輕快，我也減輕痛苦。但是我還想活，怎么會這么容易被毒死。

　　有一天醫(yī)生跟我說，你妻子給你的藥你要按時吃。我說，每一次吃完藥后她還會再給我一片藥，你知道是什么嗎？醫(yī)生說，我沒安排那種藥啊，我讓你按時吃藥我可沒讓你亂吃藥。我說，你快跟我妻子說說吧，我知道那藥有什么藥效我會吃的。一會兒醫(yī)生過來了，醫(yī)生笑呵呵的對我說，他還以為你是神經(jīng)病，給你吃抗抑郁的藥呢。

　　我恍然大悟，大聲叫著我妻子，把手中的藥撒了一地，“你他媽要毒死我是不是，我不是精神病！你給我吃這個藥干什么！”

　　我妻子輕聲說，“醫(yī)生說你血壓不穩(wěn)定，你別生氣，過幾天就要做手術取晶體了，你血壓高沒有辦法上手術臺。”

　　“你還知道！我除了眼睛有問題還哪里有問題！你別害我，我不信你，我信我的醫(yī)生，我的醫(yī)生說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的妻子每天給我送飯，吃過飯后我都覺得困，我一天天就待在床上，困了就睡一覺，今天我就在家睡了好長時間。

　　老徐，我最近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還是容易困，剛剛跟我的醫(yī)生說話，他說讓我休息休息眼睛，加上我現(xiàn)在有些困，我就先不說了，等我醒來后再跟你說話。

　　（2）

　　老徐，一個星期了，我才想起來再一次給你寫信，我這幾天困的更嚴重了，不知道這封信要多長時間才能夠給你寫完。

　　最近那醫(yī)生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從每天都來到只要我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他也變了，頭發(fā)長長了，眼鏡變成了黑框，但我依舊看不清他的眼睛。有一天早晨，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從客廳走過來，手里拿著針，說我生病了給我治病，我說我有什么病要扎針？他說，你妻子說的，一天三次，治你高血壓的，來脫褲子。我就脫好褲子反趴在床上。這時有人進來了，我看不清，我就說，你是誰。那人就說，你這是干什么？我一聽我是妻子，我就說，醫(yī)生說要給我扎屁針，說是你讓的，來，你給我扎也一樣。妻子走過來，上來就對我屁股打了一下，讓我快把褲子穿上。

　　老徐，實不相瞞，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自己能感覺到。每一次晚上睡覺我能感覺到第二天早晨我睜不開眼睛。身體胖得要命，不是有肉，而是浮腫。我不能坐的時間太長，只能夠坐半個點，即使這樣，我的腳也會浮腫的像是饅頭一樣。我有一天近距離看我自己的手，發(fā)現(xiàn)手腫的像是一捏能捏出水來，但是皮膚粗糙的像是脫水蛋糕。

　　我知道人快要死是什么狀態(tài)，當初我爸死的時候斜躺在床上，后背靠著靠枕。我爸死于肺病。有一天我爸握著我的手，說，兒子，你看，你爸爸的葬禮多好。你看，你李叔叔來了，你看，你張阿姨也來了，誒呦呦，哭什么啊到底，別傷心啊。你看，你媽媽在旁邊，你也在旁邊呢。我的葬禮真隆重，來了這么多人，就是紙燒的有些多，煙灰刮了我一臉。

　　我知道人在快要死亡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有些幻覺，我的父親說他親自參加了自己的葬禮，我也做夢夢到了索我命的死神。披頭散發(fā)的一個男鬼，張牙舞爪的沖我過來，嘴里念叨著咒語。他越來越近，他的頭發(fā)擋住了臉，只露出眼睛，我定眼一看，深不見底，沒有眼白，沒有眼球，兩個空洞仿佛要吸走我的靈魂。我一下驚醒，看到我的妻子在旁邊陪著我，屋里的所有燈都打開了。

　　我妻子已經(jīng)不與我睡在同一張床上了，現(xiàn)在我在我母親家，她與我媽睡在一起。房子里門都敞開著，我這邊有一點聲響，我妻子就跑過來看我。我知道這么長時間她受累了，從小孩子在她身邊，我經(jīng)常外出工作沒有時間關心這母子倆。現(xiàn)在我生病了，她也跟著我晚上睡不好覺。我還記得當初我剛生病，得了糖尿病，我妻子一個勁兒勸我讓我用藥注意飲食，但是我從來不聽她的，但是我每一次生病第一個在旁邊陪伴我的還是她。我虧欠了她很多，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我是沒有辦法報答她了，只求下輩子了。我記得我當初她每一次勸我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到時候我死了就行了，一了百了絕對不麻煩你和孩子。結果現(xiàn)在，我在床上茍延殘喘，遭受著痛苦，承擔著當初無知的后果。

　　有一天，我把妻子叫過來，我跟她說，你辛苦了，你說我怎么樣能快一些死，我不想在這樣麻煩你和孩子了。

　　她握著我的手，對我說，要是死有那么容易，我們就不會有那么多苦難了，我在醫(yī)院，我見過許多患者，因為他們，所以我當初再那么勸你，可是當你說一了百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有多么的無知，我早就知道有這么一天，就是沒想到病情惡化的這么快，親愛的，你的健康，就是我們最大的心愿，我們希望，你能堅強的活下去。

　　我有一個好妻子。

　　但是她正在毒死我。

　　醫(yī)生又來了，他說我的病情有所好轉，可以不用每天吃那么多藥了，他說他跟死神認識，他有一天跟死神喝酒，死神上廁所，他翻看死神的生死冊，發(fā)現(xiàn)里面根本就沒有我的名字，我之所以吃那么多藥，是因為我妻子的醫(yī)院里有一個醫(yī)藥代表，他們新出了藥，讓我來當試驗品。我就知道我妻子沒有那么好心，我就知道我的妻子怎么可能不想讓我死，原來讓我堅強的活著是為了用我最后的生命來掙錢。

　　“醫(yī)生，我最近總是覺得身體不舒服，感覺狀態(tài)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真的可以停藥嗎？”

　　“當然，你的身體恢復的很好，那些只不過是你的心理作用罷了。”

　　“醫(yī)生，我妻子總是質疑你的存在，我知道這是大不敬，但是我確實想認識一下您，你能湊近點嗎？”

　　“你現(xiàn)在看不到我嗎？”

　　“不是，我是想離你近一點，然后看看你的眼睛。我認識你有一年多了，每一次你來我都能看到你，但是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看清過你的眼睛。我總是覺得缺少了眼睛一個人就不是特別的完整，你能讓我看看嗎。”

　　“你真的要看嗎？我是眼科醫(yī)生，我的眼睛卻是有疾病的，很嚇人的。”

　　“沒關系，我想看一看。”

　　醫(yī)生的臉色變了，變得又青又紫看不清臉色。醫(yī)生向后退了幾步，脫掉了白大褂，卻發(fā)現(xiàn)襯衣和牛仔褲是連在一起的，全被一瞬間脫了下來。醫(yī)生穿著一身黑，走了過來。醫(yī)生從衣兜中拿出了一個小本，風皮是牛皮紙，他向后翻著仿佛翻不到盡頭。醫(yī)生走到我的面前，摘掉了眼鏡。

　　我想說的是這個世界太瘋狂了，海盜船飛向了太空，太空中有七個小矮人陪伴著白雪公主，白雪公主笑呵呵的吃掉了有毒的蘋果，海綿寶寶生氣的說我在也不想當綠巨人了，他們都是鬼，我很正常，就像是趙子龍三打白骨精，漫果咖的咖啡真難喝，就像是你干什么呢？我有些煩你，我知道你在上廁所，廁所是不是有電視，電視里面小鳥飛了，他說著，你是一個好人，為什么今年的公司業(yè)績你又沒有達標？高中你有畢業(yè)嗎？初中你都沒有畢業(yè)高中怎么及格？孩子有病了，他發(fā)燒說眼鏡壞了被同學打了，蘆薈說我每一天都吹著空調在長白山上，微信上面有蝦米的音樂，愛奇藝說iphone不會吃飯。鍵盤沒有光，車里面全是獅子，貓軟軟的像是百科全書。馬甲黑白格子上面有著太陽的麻子，燈管上面有鞭炮的聲音。果凍里面有瓜子皮，蟹黃味的西瓜特別的好吃。相機電池里面有相片，聽說是**的屁，**抽著**想著昨天晚上到底跟誰一起看日出，這個世界好有意思，黃鼠狼開始吃老鼠因為貓跟雞是親家，皮球飛向冰箱，大雁**生出來螞蟻，一起去看電影里面什么都沒有，一株草長的特別高，上面趴著密密麻麻的人，他們說著新年快樂，冬天寫著信，馬哲和大學一起過家家。

　　噓，醫(yī)生沒有眼睛，空洞洞的像極了死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

　　你好，我是他的妻子，按理說，我不應該看你們兩個的私人信件，但是當我翻看他的日記的時候看到了夾在里面的這一封信，于是我就打開看到了這一封信。這封信看樣子最后是寫于一個星期前，他死了，前天。

　　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在生病的時候還堅持給你寫信。他平時好寫寫東西，沒想到這里面還有給你的一封信。

　　他自從眩暈癥后狀態(tài)就不是特別好，總是說自己見到了一位醫(yī)生。我們一家人剛開始還以為真有一位醫(yī)生，只不過是他通的電話咨詢的醫(yī)生。直到有一天我們一家人都在他的旁邊，他眼睛就像是能看到真人似的，對我們說，醫(yī)生就在我們后面，我們向后看誰都沒看到，那份感覺，我想你是不會體會到的，一種不存在的真實感是多么的可怕。后來他又去上班了，狀態(tài)有所好轉了，我們的擔心也漸漸消除了。后來他眼底出血，差一點失明，幸好我及時發(fā)現(xiàn)，送去醫(yī)院，聯(lián)系醫(yī)院認識的人做的手術，才挽回了他僅存的一點視力。

　　我們家庭的末日不是他失明做手術的時候，也不是他做完手術遭罪的時候，而是當他精神崩潰的時候。他再后來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他出現(xiàn)幻覺，并且常常一個人在房間里面自言自語。

　　由于他身體不好，高血糖高血壓腎功能不好加上半失明，沒有精神病院收容，他的另一只眼睛因為高血壓遲遲不下導致不能手術。所以沒有辦法，我在家里在醫(yī)院來回奔走，幸好自己職業(yè)的緣故，能夠出上不少力。后來我給他吃抗精神疾病的藥，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開始大吵大鬧，我也只好在他發(fā)病的時候離他遠一些，免得受到傷害。

　　對于精神病人，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硬的不行我往往就要采取別的方法。因為他的視力不好，我就把藥藏在米飯里面，藏在包著的餃子里面，在每一頓飯里面我都放著藥，好讓他能夠維持著理智。

　　有一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在客廳看電視，突然我們聽到他的嚎叫。他的身體不好，平時大聲說話都很困難，但是那天我們聽的清清楚楚，那一聲聲嚎叫是多么的真切。我當初還以為他哪里疼痛，我兒子嚇得把去臥室所經(jīng)過的所有燈都打開了。他說他做噩夢了，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男的嚇唬他。我想象不到那個男的到底是什么樣子，我也想象不到當時的夢境是什么情景，我只知道，那一聲聲嚎叫是人在最后關頭的最后一聲救援。就像是一個人快要死了那最后一口呼吸的力氣一樣，那是拼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喊出的聲音，無論那是什么樣子，光聽到聲音我就知道那有多么的恐怖了，鬼不恐懼，聲音不恐懼，對于生命即將逝去，很恐懼。

　　其實他對我產(chǎn)生了極深怨恨心理，有可能是我每一次喂他藥的緣故，或者是每一次陪伴他去醫(yī)院的都是我，我在他的印象當中變成了要毒死他的人。每一次喂藥，他的狀態(tài)都不是特別的好，眼神看我也是怪怪的，直到有一天他說，老婆，你是不是要毒死我？

　　我說，沒有啊，我是在救你。

　　他說，沒事，毒死我把，我自己下不去手。

　　我當時抱住他，說，別說傻話。

　　當我松開手，在看他時，他就一臉怨恨的表情看著我，把我的藥全部打翻，說，醫(yī)生說了，你這是要毒死我！

　　我知道，這不是我老公，他只不過是生病了。

　　后來我就加大藥量了，因為抗精神疾病的藥有副作用，第一個副作用就是困，所以說他總是在睡眠中度過這一天。

　　后來，他藥都不吃了，沒到一個星期，就死了。

　　他不容易，我能夠理解。在外面工作壓力一定特別的大，后來我去醫(yī)院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面大多數(shù)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理問題，而在中國更是如此。我們不去接受治療，有些人自我調節(jié)了，有些人就加重了。他不光是工作問題，自己的身體問題我想才是讓他嚴重的原因。

　　我老公做夢后第三天，我兒子跑來我的屋對我說，想跟我一起睡。

　　我問他怎么了？

　　他說，自從我老公那天做噩夢嚎叫開始，他就開始怕黑。他說那種感覺特別熟悉，像小時候一樣，小的時候家里面一沒人，或者晚上一停電，他就大聲叫著我們，自己在家一定要把屋里的燈都打開。他說現(xiàn)在在晚上總是能想到父親說的那個披頭散發(fā)的男鬼，自己晚上回家走夜路也是，老是覺得有人跟著。我兒子說，他長這么大頭一次像是小孩子一樣這么怕黑。

　　我覺得我兒子這就已經(jīng)算是有些心理問題了，但是不大，怕黑點也好，畢竟現(xiàn)在我兒子好久沒有熬夜玩游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