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賭注

程靈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她沒有什么異常，我也沒有表現什么異常，我們四個人很平靜祥和的吃完了晚飯，然后我們還坐在一起聊天，看似平靜，我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晚上洗涮得時候碰到程靈，她笑著問我

“姐，我覺得你今天晚上怎么不對勁呢”

“我怎么了？”我反問她

“就覺得你太平靜了，你不是喜歡東問西問的嗎，我以為你會問我今天去了哪里呢”

“你都是大人了，自己做什么自己明白，我不能老問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

程靈笑笑，然后走了出去。

我看著鏡子里剛剛洗完臉的樣子，就像被汗水沁濕了整張臉一樣，程靈自己說過的，什么事都要有個說法，她該給這件事情一個說法了不是嗎。她不主動說出來，那我就逼她說出來，這不是可以拖的事，這更不是一件小事，早晚會暴露的與其被動的暴露不如我們主動的坦白，這難道不是她現在處境的唯一選擇嗎，她還想逃避嗎，這不可能的，這不是能藏得住的事，就算我這一關她也過不去啊，我想保護她，但是不能超越了人性，她殺的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最不能讓我接受的是她還是一副我所謂的樣子，她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良心的譴責，我不允許這樣，程靈可以犯錯但不能忘了本性，她要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她要知道犯了錯就要付出代價，或是祈求那個靈魂的寬恕。

第二天中午，我坐在樹下看著院子里一片綠中的那個上躥下跳的白球，我從真姥姥那里接過她珍愛白兔子來時，再三答應真姥姥一定會照顧好她的白兔子真姥姥這才讓我給她放兔子，說實話，我聽說過放羊放牛遛狗，還是第一次聽說有放兔子的。誰說誰說鄉下人沒有創意，我就覺得真姥姥還是很有創意的，你看那肥兔子，毛色油光發亮的，真姥姥說了，只有一天不出來讓它蹦蹦，它就不吃飯，別看長得溫順，脾氣大的很。

當寵物養的兔子畢竟是個寵物，真姥姥說了，大白兔玩累了自己就到你身邊去了，果然，差不多半個小時吧，大白兔就蹦回來了，雖然沒正眼瞧我但也是讓我抱的意思，我就把它放到了籠子里放到我的石凳旁邊

“玩夠了就乖乖的呆著，姐姐要辦正事了”

真姥姥家的院子有一半是籬笆圍起來的，舅媽說是去年下大雨墻垮了，也沒人住所以就隨便用籬笆為了一圈，所以真姥姥才會看見程靈每天到這里來的。

既然每天都來我相信她今天也回來，所以我在這里守株待兔，我一定要看看她是不是也會和我說，她沒有殺人。

但是她今天真的沒來，按照真姥姥的時間早就過了，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多了，我不死心又等了等，終于，真姥姥來了，她不放心大白兔來看了，我不好意的交給她

“絕對完好無損”

真姥姥滿意的看了看，我看她滿意急忙說“明天我再給您看兔子”

我回到家的時候程靈正悠閑的在看電視，見我回來

“姐，你去哪了？”

我去等你了，我真想給她會這么一句，但我只是搖搖頭說“沒去哪”

“我剛才看到在云莫的新聞了”她看了看客廳里沒有我爸媽的身影悄悄的和我說“說她和林莫雅正在鬧分手什么的，不會是因為你吧”

她還挺關心我的，她自己的事也不想想

“那不關我的事”我擺擺手表示我不感興趣然后轉身回屋了

對于在云莫的事我也不是不感興趣，只是不想去理會了，反正我們也不會有什么關系的，只有不再說我是什么第三者插足就好了，我還去追問這些和我無關的事干嘛呢。

晚上的時候，在云莫打來了電話，這是我回到家后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我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突然就心跳加速了，我知道我很沒出息，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接起來電話，一如既往的那頭先是沉默一下之后才叫我的名字

“尹簫竹”

“沒錯，是我”

他在那頭笑了一聲，然后說

“最近好嗎”

“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語氣好重，應該還在生氣”

“沒有，只要解決了問題就可以了，我沒什么好生氣的”

在云莫在那邊嘆了口氣，我沒有說話，然后我們便是長久的沉默

“沒有什么話要說的，我掛了”

“不行”在云莫在那頭堅決的拒絕“尹簫竹，我很想你，既然不能見你讓我感受到你的呼吸也是好的”

我抬頭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繁星點點，一時間有些遲疑我剛才聽到的話

“在云莫，你是喜歡我嗎”很早就想這樣問他一句，只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問出過口，今天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在云莫那頭有一瞬間的遲疑，我覺得他馬上就要羞辱我了，但是他在那頭卻認真的說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考慮了這么長時間我覺得應該是的，尹簫竹，我可能真的是喜歡你”

聽完他的話，我突然覺的這是個沒有結局的對話，所以在我不知道怎么繼續的時候我匆忙的掛斷了電話，我可能真的喜歡你，我拍了拍自己的臉，我是在做夢嗎。

昨晚的失眠導致我第二天的睡過頭，我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左右了，我回想到昨天晚上的在云莫的話，還是不能確認，我急忙打開手機去查看通話記錄，是存在的，昨天晚上在云莫確實是給我打了電話，他告訴我，尹簫竹，我可能是真的喜歡你。

在云莫喜歡我，那林莫亞呢，他不喜歡林莫亞了，還是他不喜歡林莫亞，差了一個字意思就完全不同，我為什么昨天沒有問清楚呢。

中午我再次從真姥姥那里接過來大白兔，我和它來到舅舅家對門的院子里，我從籠子里把它拎出來，然后開始坐等程靈。

大白兔作息很規律，又是半小時的時間它玩累了，我把它放回籠子放到昨天的老位置，而程靈就在這時出現了，我的心一緊，和真姥姥說的一樣，我抬頭看了看天上高掛的太陽走了出去

“程靈”我語氣出奇的平靜了，我都意外自己的反應

“姐？”終于，我可以看到程靈面對我時不是那么從容了，她也知道驚慌了“你怎么在這？”

“等你”

“等我？”

“昨天你不是問我去哪了嗎，昨天我就在這等你，我知道昨天你沒有來今天你一定會來”

程靈笑了一聲“有什么事可以在家里說啊，干嘛來這等我”

“可是你來了”

程靈收起笑容看向我“你到底想怎么樣，為什么總是抓著我不放”

“是我抓著你不放嗎，程靈，你要和我裝到什么時候，你為什么來這里自己不清楚嗎”

“為什么？”

“你每天都來對不對，真姥姥都看見了，她每天都能看見你，你還想說什么”

“你還是懷疑我殺人是嗎，林莫亞沒死啊，你為什么那么執著的以為我殺人了”

“因為我看見了，我親眼看見的，你就埋在舅舅家院子里的那棵樹下，你為什么每天這個時間來，就是因為那里的尸體，這個時間段是一天最熱的時候，陽光最烈的時候，而恰巧也剛好打在樹下的位置，你怕尸體腐爛有氣味引的舅舅一家懷疑，所以你每天都來看看，你擔心了是嗎”

程靈聽完我說的這些話有一秒的遲疑，然后便笑起來了，她好笑的看著我，但我可以看見她眼神深處那抹無法遮住的警惕和狠決，突然間，我脊背發涼

“姐，你瘋了嗎，寫劇本寫瘋了，都演上推理劇了，可是，誰會信啊”

“你還是不承認”

“我沒殺人啊”程靈一臉的無奈“你讓我承認什么”

“程靈，我是在幫你不是害你，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會這樣說嗎，這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問題”

“你親眼看見了？好啊，你拿出證據來，證明我殺了人”

“還需要什么證據，那里的尸體就說明一切了”

“那你把它挖出來吧”

我不可思議的看向程靈

“你是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殺人了是嗎”

“我是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沒殺人，而是你瘋了，開始自想自說了”

“我對你太失望了程靈，是什么原因讓你變成了這樣，錢，名利，有那么重要嗎，這樣不是很好嗎，安安靜靜的不是很好嗎”

“姐，是你太平淡了，生活不是只有吃飯那么簡單”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句話，第一次是在云莫對我說的，我也是在表達我對生活的態度，他說，生活不是只有吃飯那么簡單，真的需要那么復雜嗎，像現在這樣步步都在把自己往無法回頭的路上逼。

“不管生活多么復雜，我只知道做人不能失了本性，殺人犯法，程靈”我向她伸出手“跟我去自首吧”

“我沒殺人”她還是堅持著“你真的生病了嗎，為什么非要把好好的人說成殺人犯，姐，我們可是感情最好的”

我握緊了自己想舉起來的手，她如此厚顏無恥的和我說著謊話，坦然的說著她沒有殺人，面對著那個埋在的地下的尸體，她親手埋掉的尸體，天知道我有多想給她一巴掌，我真想把她一巴掌打醒了。

“我今天來就是讓你回頭的，無論如何我要帶你去自首，程靈，你不用怕，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你不是一個人，我會幫你，傾盡全力幫你”

我耐著性子和她好好的說，我伸手去拉她的手，她輕輕一抬讓我撲了個空，我瞬間就冷下了面孔看向她

“程靈”

“這樣吧，既然你執意說我殺了人，而我說我沒殺人，那我們，賭一把”

“賭？”

“對，我們認認真真的賭一把，就賭你說的話會不會有人相信，我不是說過嗎，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我可以理解你但別人會以為你有病的，你不信，那我們就賭一次”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如此平靜的說這些的程靈，突然我就看不透她了，或許在發現她的秘密那一天我已經看不透她了，只是今天更讓我重新認識了她一次，我搞不透她是怎么想的，既然她都不在乎這件事公之于眾我還擔心什么呢。

“賭什么？”

“你的未來和我的未來”

她說的很堅決，我突然膽怯了，我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我意想不到的事，程靈或許什么也能做出來，她說

“如果你說的話有人信了，那我的前途和未來就毀了，誰會給你個殺人犯機會呢，但是，如果你的話沒人相信，姐，你不可能和現在一樣生活著，你也會有變化，而那個變化的程度，由我來決定”

烈日之下，我們面無表情的對視著彼此，誰也不能退縮，那個曾經跟在我身后笑的傻呵呵的好孩子再也不會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為了前途不惜一切代價的程靈，盡管我內心的悲痛如泛濫的黃河水將我淹沒，但我還是堅決的與她對視，我要讓她看到我的堅持，只是心在那一瞬間涼透了，我多么希望這一切沒有發生，我們安安靜靜的生活。

“好，我和你賭”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就走，轉身的一瞬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