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變陣
此刻,北邙關上飛揚著黑色的天鷹旗幟。蒼穹黑鷹旗,牧族王庭的戰旗,也是牧族首領才能使用的戰旗。北邙關依舊在牧族的手里。
與此同時的,距離長城北邙關以南二十里的地方。銀色的閃光已經在濃烈的霜風之中出現了,一匹身披黑銀戰鎧的戰馬在風中奔跑,鐵蹄聲激烈如同急雨落珠,所到之處將蓬草踏入泥土,薄薄的冰霜被碾壓成水。
風終于出現了短暫的停頓,馬蹄聲也突然消失了。原野陷入了一陣空虛的死寂。高昂的馬嘯在半空中傳散,驚破所有的氣氛。
野停了下來,目視著遠處那已經隱約可見的長城。它已經隱隱聽到了從那里傳來的無數戰馬的嘶吼聲,那是牧族的漠北大馬的聲音。上次長車之戰中被野逼退的對手們,又揚起頭顱來發出挑戰了。
很快,身后就有馬蹄聲跟著響起。一匹銀色鎧甲包裹的戰馬從濃烈的霜風中沖了出來,遵循著一樣的路線靠向黑銀披肩的野。那是一匹健碩的灰馬,強壯的馬腿顯露在外,奔跑間拉動著糾結的肌肉。
“王爺,斥候回報此處距離長城還有二十一里。我們現在該怎們辦?要不要直接攻城?”
灰馬上的李靜心對王爺說,視線同樣瞭望向長城北邙關的方向。
“蒼穹黑鷹旗,看來遜諾思真的就在北邙關啊。”王爺看著北邙關上那桿大展的黑鷹旗幟,眼睛微瞇起來凝出一道劍鋒。
遜諾思,牧族的王汗,黑王騎最高統帥。具有極高的戰爭才能,之前就是他率領黑王騎進攻帝國,并且攻陷了北邙關。不過在攻陷了北邙關之后,不知為何他就一直停留在了這里,不再率軍進攻南方了。有人說是因為遜諾思不想造成太多的殺戮,也有人說遜諾思是喜歡上北邙關里的姑娘而已。
當然,還有一種說法是遜諾思的坐騎病了,而他為了他的戰馬一直逗留在北邙關。
“王爺,我們還要不要進攻北邙關啊?”李靜心在一旁又把話語重復了一遍。
這一次王爺反應過來了,他目光緩慢凝固起來,緩緩地說道:“進攻,當然進攻,因為現在想退也來不及了。”
轟鳴的吹鼓聲在北邙關上響起了,灰黑色的狼煙帶著煙塵沖天而起,連接天空和大地。北邙關那巨大的城門在烈風中緩緩打開了。
城門拉動起來的聲音冗長而又刺耳,恍若一把古老又鋒銳的長劍在出鞘。
劇烈的馬蹄聲跟在開門聲之后,一匹匹卷動黃塵的黑色高馬沖出,像黑色的馬蜂一般沖出蜂窩的北邙關。揮舞著四尺長的戰刀,在裂風中嚎叫著嘶吼著,每一張臉都充滿了兇狠和殺戮。牧族黑王騎,他們是天生的戰士。
一道赤黑色鎧甲的戰馬在奔涌的黑王騎之中涌出,如同鯉魚躍龍門一般地沖在隊伍最前方,青色毛發覆蓋的馬腿在奔跑,爆發出暴風驟雨般的極致速度。所有的黑王騎戰馬都落在那青馬的身后,跟著它的步伐邁向到來的戰場。
馬王青鋒,牧族王汗遜諾思的坐騎,也是所有牧族戰馬的馬王。之前有人的推測確實不假,馬王青鋒確實在遜諾思攻陷北邙關之后就大病了一場,導致愛馬的遜諾思不得不停下來照看它。
不過,現在的青鋒已經完全的好了。它已經做出了出征南方的準備,要鎮住所有來自南方的馬匹,洗刷掉長車之戰牧族黑王騎大敗的恥辱。
青鋒之上的遜諾思也是一樣,長發沒有束起,凌亂在風中。那張剛毅的臉展示出了與南方帝王截然不同的氣息。冰寒,肅殺,好像身后帶著萬丈的深淵。
長車之戰中遜諾思并沒有參戰,戰敗的消息傳來時他感到震驚和憤恨。沒想到士兵和戰馬都不及牧族的南方人居然取得了勝利,并且還殺死了近一半的黑王騎。這是牧族歷史上從來沒出現過的恥辱。所以這一次他要親自與帝國交鋒,搬回勝利的局勢。
“列方陣,列方陣。”遜諾思在黑王騎兵團最前方高聲呼喊,“把你們的戰刀都揚起來,要砍下南方人的頭顱,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黑色的浪潮在長城之下的平野上猛然停止,黑色戰甲的戰馬在騎手的指示下調整位置。訓練有素的戰馬踏著輕巧的碎步,在萬馬聚集的原野上快速列陣。所有的騎手和戰馬都到達自己所在的位置,巨大的方型軍陣快速成形了。
牧族的軍隊,是極不擅長守城的。他們的軍隊也多半是騎兵,原野才是他們的戰場。而軍陣,則是他們從南方民族那里學來的。南方人不善戰斗,但是非常擅長戰術和軍陣,也是依靠著這些東西,南方民族才能在歷史上無數次阻擋住北方牧族的進攻。
終于,到了遜諾思這一代。牧族人意識到了軍陣的厲害,也開始學習起了軍陣。
巨大的方形軍陣已經成形,清一色的黑,馬頭并排而立朝著南方。千萬把戰刀在風中被揚起,刀鋒切開刮過的霜風。身后箭筒滿滿,隨身攜帶的飛弓已經拉上了狼牙箭。
“靜心,你說他們會就這樣沖擊過來嗎?”十幾里地外,王爺鎮定自若。目視著那群聚集起來的黑王騎,向李靜心發問。
“牧族人很少懂得軍陣之法,而方陣是牧族黑王騎最常見的沖擊方式。”李靜心沉吟起來,“而對付方陣,屬下覺得我們現在用魚鱗陣最為合適。”
“嗯,你說的沒錯。對付強勁有力的黑王騎沖擊應該用魚鱗陣。”王爺俊逸的臉笑笑點了點頭,又說“不過,我想遜諾思應該不會用方陣沖擊的。”
“不用方陣,那用什么?”李靜心反問。
“錐形陣。”王爺回答,“長車之戰,牧族大敗。黑王騎已經剩下不足一半,現在遜諾思想用方陣與我們交鋒,在我們長戈和云弩面前黑王騎根本不夠。所以他們不會用方陣,而是用錐形陣來與我們交鋒,用更快的進攻速度殺到我的面前,只要殺了我他們就不會輸。”
話音散開,身邊李靜心的臉已經是充滿了震驚,沒想到王爺的想法這么出乎意料,他立刻反問王爺:“那,那我們應該怎樣?”
“我們,我們同樣用錐形陣。”王爺回答。
“同樣用錐形陣。”李靜心的臉更加驚訝了,“王爺,我們的沖擊力根本比不上牧族黑王騎,同樣用錐形陣我們不是自找死路嗎?”
“呵呵,所以我們在中途還需要一次變陣。”王爺那張年輕的臉終于露出了詭笑,“變陣之后,黑王騎就是甕中之鱉了。”
李靜心停了一會兒,在一瞬間明白了過來,原本震驚疑惑的臉變化出激動和昂揚。他拉動了馬韁,奔跑進了身后的濃烈霜風之中,舉起了手中的令旗。
身后,那隱藏在霜風中的銀色軍隊動了起來,兩側銀色之風宛若銀河般快速流動起來,中間是整齊有序的銀色之槍步兵團。一整支帝國軍隊解除了隱藏狀態做出戰斗準備,馬蹄聲混雜著腳步聲震動大地。好像神魔終于蘇醒了。
“錐形陣,銀色之風護住兩翼,銀色之槍緊跟其后。”李靜心策馬在大軍中發號施令,“錐形陣,錐形陣,戰斗了。”
山一般沉重的軍令傳遞在銀色軍隊里,所有的士兵面色都緊繃起來了。他們背后掛著帶箭的云弩,一手執著長戈刺向天空,一手反握起來用手上的護腕銀鎧拍擊胸鎧。
激蕩的震動聲響徹了起來,宛若浩蕩的狂風。
“錐形陣,進攻。”
最后一聲號令終于落下了。兩翼的銀色之風騎兵團奔跑了起來,形成巨大的雁字推向北方,雁字之后是長戈指天的銀色之槍步兵團。他們在快速前進,拍擊著胸鎧,在風中高唱起威懾四野戰歌。
“云浩浩,野茫茫,云浩浩兮天蒼蒼,野茫茫兮長城長。長城長,路漫長,長城長兮是北國,路漫長兮是家鄉。是家鄉,遭天狼,是家鄉兮我刀揚,遭天狼兮誅天狼……”
經過連續幾年的戰斗,這支軍隊已經擁有了豐富的戰斗經驗,已經擁有不亞于牧族人的戰斗氣息了。而長車之戰后,他們的氣勢完全高昂起來了,無所畏懼,只有無盡的滔天的戰意。
“王爺,您不推到后面去嗎?在這里太危險了。”銀色的錐陣最前方,李靜心朝著王爺大叫,讓聲音壓過四周響起的戰鼓聲和前進的轟鳴聲。
“不用,我不會死的。”王爺自信說道,又低頭看了看身下黑銀包裹的野,“而且它也不會允許我退到了后面去的。所謂王者,就應該沖在最前方,像利劍一般破開敵人心臟。”
“何況我想遜諾思也會跟我一樣吧。”王爺接著說道,“進攻,讓牧族人見識見識我們南方野馬的厲害。”
最后一句王爺完全是嘶吼出來,聲音爆發出來之后他就已經駕馭著野沖了出去。
那是李靜心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嘶吼。沒想到一直以來就以鎮定和運籌帷幄著稱的王爺今日居然如此狂熱,眼里燃燒著火焰。可是他卻依舊那樣自信,似乎戰斗的勝利已經是囊中之物。
“是因為那匹馬嗎?”李靜心喃喃道,揮動了馬鞭追了上去。身后銀色的軍隊跟著主帥朝天發出狂烈的嘶吼,繼而揚起刀戈沖向了北方。
與此同時的,那北方長城之下黑王騎還沒有動,整齊的方形陣勢面朝著南方,面朝著那沖來的銀色浪潮。他們的眼里充滿了狂熱,身下的戰馬不停地踏著蹄子躍躍欲試,要不是騎手努力控制的話恐怕已經是要沖擊出去了。
目視著那沖擊而來的銀色錐陣,遜諾思也是面色微凝起來,“居然是用錐形陣嗎?錐陣對付方陣,真不愧是南方帝國的第一王爺啊。”
“這樣的話,那我只好變陣了,看看誰的鋒芒更加鋒利吧。”遜諾思狠狠說道,亂發在風中飛揚,他朝著身后高喊,“進攻,變錐形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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