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時光守護者

　　帥子一直在樓下等著林海。

　　林海一下車，帥子就迫不及待的要去問他發生了啥事，怎么這么長時間才回來，但是當他看見柚子跟在林海的后邊從車上下來時，他竟然驚訝的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唉，油漆桶竟然漏了，你說好端端的桶咋就會漏呢，肯定是被裝修店老板坑了！”林海知道帥子剛才欲言又止的行為多半是因為柚子，這他能理解。于是林海借著發牢騷的機會，向帥子解釋了一下剛才他想詢問的內容。

　　“柚子……你怎么…會在車上？”帥子沒理會還在一旁憤憤不平的林海，而是以一種十分不解的目光盯著柚子。

　　“回來的時候很巧，剛好和林海坐一輛車，在路上油漆桶漏了，就和他一起下了車，再然后就被百聲老師接了回來。”柚子迎著劉帥的目光看去，不躲不閃，到最后反而是劉帥開始閃躲了。

　　柚子對待劉帥仍然是十分大方，就像他們之間從來就沒發生過什么。可事實上他們倆之間進行了一場尷尬的約會，帥子大失信心，但是他并沒有放棄，而且他還在暗暗的策劃著一次“主動出擊”。

　　帥子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哦”字的尾音還沒拉完，就被林海叫過去搬油漆桶。這時百聲走過來跟柚子聊天，當他發現林海，帥子他們三個之前就認識時，一道喜悅光芒在他眼睛里閃過，“既然你們仨都認識，那就這樣吧——你也來幫我看店，琴行里沒有女生，你來剛好給琴行撐撐門面。”百聲說這話是很有誠意的，他向來沒有對外人這么客氣過。

　　“好。”柚子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瞬間就恢復了她往日一貫豪爽的做派。

　　事實上，百聲的一句話就把三人間的關系更拉近了一步。柚子和百聲之間的談話帥子聽得一清二楚，而且聽得滿心喜悅，很顯然，這樣一來他追起柚子就更方便了；林海也很高興，起碼以后經常可以見到柚子；而柚子也在心里打小算盤，而且這個“小算盤”絕對讓林海和劉帥想不到。

　　圣誕節那天是周三，周三全天沒課。百聲在這天應邀晚上去參加演出，聽說他們三個都沒課，因此要他們都跟著去。

　　“我去能做什么呀，我還是不去了吧。”在臨出發的時候柚子還在推辭，林海立馬笑臉相迎，“去吧，到時候會有驚喜。”

　　“什么驚喜，什么驚喜？”柚子不停的追問，而林海卻笑而不答。

　　其實帥子跟林海早就商量好了，本來帥子打算在圣誕節晚上約柚子出來吃個飯，然后趁機再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但是演出的事立馬把原來的計劃打亂了，不過沒關系，因為帥子又想到一個更好辦法——不是要演出嘛，那就借助舞臺向她告白。

　　許巍的《時光》是百聲演出必唱的一首歌。“在陽光溫暖的春天/走在這城市的人群中/在不知不覺的一瞬間/又想起你/也許就在這一瞬間/你的笑容依然如晚霞般/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神采飛揚……”詩意的歌詞在百聲美妙的聲線中唱的人心中頓生暖意。

　　林海在這一刻決定再幫帥子一次。也許謝琪琪那次真的是帥子太沖動，沒有把握好自己的感情。但是誰又能保證在年輕時不犯錯，不沖動一回呢？林海想。

　　今天演出的效果極好，在臺下圍觀的人出奇的多，見到這么多人圍觀，包括百聲在內所有在臺上表演的人都顯得特別的亢奮。吉他在林海手中來回地穿梭，不同的和弦轉換出不同的旋律。此刻，林海完全投入到了音樂的世界里，整個世界沒有了喧囂和爭吵，只有音符與和弦。

　　音樂戛然而止，燈光也在同一秒鐘暗淡了下去。隨即，一束追光打了過來，正好落在臺上的一個人身上，在偌大的舞臺上映射出一個被拉長的人影。話筒也神奇地恢復了聲響，那首未唱完的《時光》繼續唱響——“你是記憶中最美的春天/是我難以再回去的昨天/你像鮮花那樣的綻放/讓我心動……”

　　柚子在追光下一臉茫然，她可能正在想是哪個糊涂的燈光師把自己圈了起來。而此時帥子正在陰影里慢慢地往光圈靠近，那句“讓我心動”剛唱完，也著著實實的站到了追光下。

　　“楊欣柚，我喜歡你，請讓我來做你的時光守護者吧！”劉帥站在柚子的跟前，舉起話筒大聲的說出了這句憋了好久的話。

　　臺下的觀眾一見這情況，立馬跟著起哄。有吹口哨的，有發出怪叫的，還有一股正在由小變大的聲音，“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只見柚子慢慢地抬起頭，慌亂的眼神重新聚起焦來。她接過劉帥手中的話筒，臺下那股已經聚集的很大聲的“答應他”也很配合的暫時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接柚子的回答。柚子拿著話筒停留了三秒，然后對著帥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今天很謝謝你，我也真的很感動，但是我一直把你當成我哥們，也許上次我沒說清楚，但是今天我想告訴你，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你都是我最好的哥們。”柚子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說了出來，有啥是啥，不加任何修飾。

　　劉帥聽完這話后一下子就傻了，他沒想到柚子會這么快就拒絕了自己。其實他還準備了好多東西，比如他昨天晚上準備的話只說了一句，他為柚子買的禮物還沒有送給她，而且他還想為柚子獨奏一首《獨家記憶》……但是，這一切在此刻都沒了意義。柚子連一個機會都沒有給自己。

　　劉帥的臉上火辣辣的疼，那滋味就像咬了一口朝天椒，辣的流淚，辣的心疼。可是他并不甘心啊，他是那么的喜歡柚子，所以盡管到了這地步他還不忘為自己爭取一下，“真的只是哥們嗎？沒別的了？”

　　柚子搖搖頭，飽含深情地看了劉帥一眼，走開了。整個舞臺，整個追光下，只剩下劉帥孤單落寞的身影。

　　人群逐漸散開了，臨時搭建的舞臺不一會也變成了一片空曠的水泥地。所有的音響設備都被塞進了汽車后備箱里，連同這夜本該有的喜悅也被打包收掉了。

　　收場后，劉帥，林海倆人不約而同地走向“老船長”酒吧，看樣子今夜必須要陪帥子大醉一場了。

　　林海陪劉帥無聲地干了三杯，就再也難以下咽。“太涼了，今晚咱們少喝點。”

　　可帥子并沒有聽從林海的勸阻，給自己灌下一杯又一杯冰涼的啤酒。

　　“帥子，用不著這么折磨自己，柚子不是說以后你倆還是哥們嗎，做不成戀人做朋友也挺好的啊。”

　　“你懂個屁！人家那是安慰我才這么說的！你沒經歷過這種事你不會懂，這種感覺太痛苦了！”

　　“我怎么不懂啊！我知道你很傷心，所以今天才來陪你喝酒的！”

　　“林海，你就實實在在的告訴我，難道我真的有那么差么？她竟然連一次讓我把禮物送給她的機會都不給，話沒說完無所謂，歌沒唱也沒關系，可是這禮物我是準備了那么長的時間……到最后竟然連拿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你想想當初你追謝琪琪那會，那時候多么自信從容，倒是如今你變得畏畏縮縮，不那么自信了。柚子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差勁，而是可能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其實柚子這樣做也是為你好，把她的心意明確地告訴了你，免得你以后更痛苦。”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別總提謝琪琪，我對柚子的感覺跟她不一樣。”

　　“我看出來了！這次算是我錯怪了你，我自罰一杯。”說完林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你說我以后該怎么見她啊，我感覺我都沒臉見她了！”帥子說到此處仍是一臉痛苦的模樣。

　　“該怎么見就怎么見，過了今晚，就讓今天這事翻篇兒。明天該干嘛就干嘛，見了面也要跟人家打招呼，你越是擰巴，你們倆的關系就越擰巴。咱們以后還要經常在一起，別弄得所有人都跟著你們倆不痛快。”

　　林海的這席話似乎對帥子起了作用，這從帥子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剛才還是一副麻花狀的臉現在看起來舒緩多了。其實帥子本性也是豪爽之人，跟柚子的性格差不多。林海猜想帥子之所以變得這么擰巴那是因為他真的很喜歡柚子。當一個人遇到真心喜歡的人之后，思維開始變得遲鈍，行動開始變得遲緩，語言中樞也不再受大腦皮層的支配，而是受“真愛因子”的控制，你想大方一點，偏偏出不出大方的話，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當然，這只是林海的猜想。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勸導，林海覺得差不多已經把帥子的腸子疏通了，可誰知帥子的臉突然又變得擰巴了起來。

　　“你又怎么了？！”林海心想完了，剛才的那些話算是白跟他說了。

　　“什么怎么了，我尿急，喝了這么多你不排泄一下啊！”帥子起身去廁所，由于起身的幅度有點大，桌子上的酒杯，酒瓶“哐當”一頓響。

　　“你不會慢點兒！”林海雖然在心里嘲笑帥子粗魯，但是他懸著的心這次終于落地了。其實勸導帥子并不是太費勁，勸別人都很容易，最難的是在心里自己勸自己。

　　林海端起酒杯，正要喝下酒杯里剩下的啤酒，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這一掏出電話才發覺，已經有了好幾個未接來電。電話是柚子打來的，林海一邊撥通一邊想柚子跟他打電話會有什么事。

　　“林海，你們快回來啊！有人來琴行鬧事，百聲哥被他們打了！”柚子在電話里著急的向林海喊道。

　　“什么？！”林海“騰”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由于起身的太大勁，一下子把桌子掀翻了，酒杯，酒瓶全都碎了一地。酒吧里熙熙攘攘，聽見這響動安靜了幾秒鐘，不一會就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林海交了酒錢，賠了打碎的酒杯錢，正好趕上帥子從廁所里出來。

　　“你丫的怎么回事，還說我粗魯，你都把桌子……”

　　“別說了，琴行出事了，快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