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戰場

　　第十一章：戰場

　　馬車沖上了大道，車輪在漂浮的虛空中轉動又猛烈落下地面，驚起一陣劇烈搖晃朝著北方跑去。王妃從馬車窗探出短劍，不斷斬落那些刺來的狼牙箭。

　　“那匹馬到底是什么馬？竟然跑得這么快？”牧族騎兵隊伍中，有人率先發出了疑問。

　　一般來說牧族和帝國的追逐戰之間，牧族是從來沒有輸過的，因為牧族的戰馬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都是遠非南方戰馬能比較的。而前方那匹黑色瘦馬明顯是來自南方的，身后還拉著一輛馬車，可是在速度上卻絲毫不輸于他們，氣勢還在節節攀升，這到底是什么樣的馬？

　　“阿蘇爾，前面就是北馳道了，就快到戰場了。”一個額頭綁著熊皮帶的年輕人向身邊另一名年輕人呼喊，“我們必須要馬上殺死他們，不然他們先我們到達戰場，我們計劃會全失敗的。”

　　前方叫阿蘇爾的年輕人轉了身子，“遜，你隨我去殺死他們。”

　　那個名叫遜的年輕人立刻點了點頭，阿蘇爾對整支部隊做了一個在后面跟上的手勢，兩人以長刀拍打馬腹率先沖出了隊伍。兩匹全身披著黑色戰甲的高馬瘋狂奔跑，深青色的毛發在戰甲露出的縫隙之間顯得妖艷之極。

　　真正的漠北大馬，真正地靠近而來了。那身后的氣息逼進之時，前方黑色的野的眼睛猛然之間閃出了黑光。那兩匹逼進的戰馬在無聲中對它發出了警告，那是屬于戰馬之間的警告。野卻置若罔聞，閃光的眼神安靜如水，四蹄邁動宛若游龍。

　　“王妃，他們追上來了。”

　　林云寒握緊長刀，全身筋骨繃緊而糾結起來。馬車已經向著北方奔跑，戰場就在十幾里地之外，從這里已經可以隱約看到那遠方戰場上升起的硝煙了。

　　“全力應對身后的追兵，別管這馬了。這馬通人性，不會有事的。”

　　王妃從馬車出來了，她已經用幾層絲綢棉布將兩個孩子包裹起來，就算遇到極大撞擊也不會有事的。她從袖子里放出了那把兩尺短劍，用劍割開了白色長袖。

　　馬上就要戰斗了，她不能讓其他東西影響太多，否則結果將難以想象。

　　馬韁在風中被放開了。身后的阿蘇爾和遜從兩邊分別追了上來，黑色的戰甲鏗鏘作響，兩匹戰馬粗重的呼吸聲越發地靠近野，靠近這匹來自南方的不知死活的黑馬。

　　“遜，殺了他們。”阿蘇爾對遜大喊。

　　遜揚起了戰刀朝著王妃砍去，現在他們已經沒有把這個女人留下來玩弄的想法了。這個女人太危險了，以一人之力殺死了他們數十個戰士，必須要快速殺死才行。

　　戰刀從身側斬來，王妃身體變得靈敏起來，貼著馬車邊緣避開刀鋒，接著短劍從下方提起劃向遜，修長的玉手帶動短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以極近的距離從遜的臉上經過，劍鋒挑斷了遜綁在額上的熊皮繩又帶出一道血跡。

　　“臭女人。”遜被一劍逼開馬車，面色流淌著血花變得猙獰起來。他的一邊大罵一邊努力控制著身下的戰馬要在一次逼來。

　　另一邊的阿蘇爾已經和林云寒交上了手，鋼刀在風中幾次碰撞，發出激烈地金鐵交鳴聲。戰斗經驗豐富的阿蘇爾敏銳地注意到林云寒身上帶著傷，所以以暴風雨的攻勢不斷朝著林云寒發出強勁斬擊。

　　林云寒銀鎧下的傷口重新裂開了，血水滴答滴答流了出來，在風中飄蕩成紅色斜線。最后林云寒抵擋出現了縫隙，阿蘇爾在擊開林云寒刀鋒之后，另外一只手放開了馬韁從馬鞍下抽出一把短刀斬開了林云寒的胸鎧。

　　鮮艷的血花如同紅色風雪般飛入空氣，身邊的漠北大馬帶著尖銳的馬頭盔撞向野。野眼中的黑色光芒終于快速變化了。它猛然之間停了下來，前半身突然高躍上了天空，發出了沖天的吼叫聲。

　　吼叫聲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就傳遍了四野。近十里之外的戰場所有戰馬的雙耳都不禁豎起。

　　黑色蹄子重新落回了地面，踏破平坦的江北大道。遜和阿蘇爾由于野的停頓已經在馬車的前方了，他們面色有些凝固甚至呆瀉，沒想到那匹黑色瘦馬在剛才那一吼中鎮住了他們。

　　“遜，你殺了那個女人，我來殺那匹黑馬。”

　　阿蘇爾率先反應了過來，面色凝固御馬迎向沖來的馬車，身旁的遜緊跟在其后。直到現在阿蘇爾才注意到那匹黑色瘦馬。那才是摧毀整輛馬車，殺死那個女人的關鍵。

　　身披黑鎧的北方大馬在奔跑中呼號，頭盔下那雙血色的眼睛充滿了挑釁。剛才這匹野展示了它的狂放和不羈，現在它要讓野死在這片北方的土地。

　　馬車與戰馬轟然相接，阿蘇爾揮動了長刀斬向野的脖子。

　　驚心動魄的一幕在此刻上演，野在長刀降臨的瞬間轉動方向。斬擊落在了馬韁之上，馬韁一刀兩斷。

　　刀斬落空了，阿蘇爾不禁微微吃驚，不過他馬上又收刀要揮出第二次斬擊。

　　不過這時野拉動的整輛馬車已經撞了上來，如同以前的江北道上面撞山賊一樣，將身披黑色戰甲的黑甲高馬撞到在地，阿蘇爾也隨之墜落，被經過的黑色馬蹄和車輪碾壓。

　　另外一邊的遜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心驚了起來，沒想到作為整支隊伍首領的阿蘇爾就這么死了。而就在遜思考的瞬間，銀色的短劍卻從風中露出身姿，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勢抹過了他的脖子。

　　等到血泉噴涌上天空之時，馬車早已絕塵而去。

　　其后的上百黑王騎看著前方發生的一切皆是面色變化起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這支號稱無敵的軍隊今天會斗不過一輛馬車，還連統領阿蘇爾都被碾壓成了肉泥。

　　那輛馬車到底是什么東西？

　　“林將軍，林將軍……。”王妃對著倒在車軾上的林云寒呼喊。

　　不過他已經永遠醒不來了。剛才阿蘇爾那一刀剛猛有力，在劃破他胸鎧的情況下還斬開了一道巨大的血口，林云寒在中刀的下一刻就死亡了。

　　轟鳴的戰鼓聲在此刻在耳邊沖天而起，戰場終于近在眼前了。

　　無數火紅色錦旗在風中飄蕩，巨大的方形軍陣傲立在大地之上，銀色的長槍長戟刺向高空，上萬名身穿銀色鋼鎧的士兵整齊排列面朝向北方，安靜如同一把把刺入大地的刀劍。而身披銀鎧的戰馬屹立在兩側，沉重的呼吸間馬蹄踏入大地。

　　這就是帝國最精銳的兩支兵團，號稱“銀色之槍”的步兵團。在其兩側一隊隊身披銀色甲胄的戰馬則是帝國第一騎兵團“銀色之風”。

　　在其對面，是北方牧族號稱無敵的黑王騎兵團，比銀色之風還要高大的黑色戰馬在荒野上排成了橫線，馬背上的牧族騎兵手握著戰刀和弩箭，他們各個臉上掛著戰爭殺戮的氣息，引動著身下的高馬躍躍欲試，欲要沖出戰線。

　　“方陣轉為魚鱗陣，魚鱗陣。把長槍全部給我舉起來，對準那些牧族的混蛋。”一道銀色在巨大的軍陣中快速穿梭，身披銀鎧的灰色戰馬在無數槍鋒之間穿梭，馬上的騎手在奔跑中對著整支軍隊大喊下達命令。

　　騎手是一個叫做李靜心的年輕人，是銀色之風的左右統領之一。另一個統領是林云寒，只可惜他已經在戰場外死去。

　　巨大的軍陣在蒼穹下變幻起來，原本方型陣勢迅速就變成了魚鱗陣勢。長槍長戟突刺在前方，手握云弩的弓箭手留守在后方與槍手交替并列。

　　呼呼的北風在四處起伏呼嘯，帶著海浪般的風濤聲吹過原野。肅殺的氣息濃烈得要滴出水來，冷冽得讓人難以忍受。

　　“王爺，魚鱗陣已經成形，隨時可以面對進攻。”

　　李靜心御馬返回魚鱗陣中央區域，向帝國年輕的王爺稟告情況。火紅色錦旗之下，身披銀甲的飄霜傲然挺立，宛若馬中之王般的坐鎮在萬馬群中，在其上是飄霜的主人，也是帝國最年輕的王爺，當年巡游江南經過驛站的王爺。

　　見到李靜心的報告，王爺點了點頭，當即面朝向北方，雙目凝成了一線。那北方的方向，黑王騎兵團已經動了起來，用翻天倒海般的沖擊力席卷來了。

　　在海嘯即將降臨之間，王爺終于揮起了手中的長劍，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魚鱗陣，御敵交鋒。”

　　戰鼓在王爺聲音響起的下一刻敲響，低沉的聲音傳散向四周的荒野。銀色之槍軍團以魚鱗的陣勢向北方發動了進攻，同時軍團兩翼的銀色之風騎兵團快速動了起來，護住大陣兩翼，防止黑王騎從包抄和騷擾。

　　大地在這一刻震動了起來，驚動了四野的飛蟲鳥獸，甚至連不斷靠近戰場的野也感覺到巨大的震撼。

　　灰云涌動的天幕之下，帝國和牧族最精銳的部隊終于展開了交鋒。黑色重甲的黑王騎兵團越過枯草的荒野，踏碎阻擋的石塊蝗蟲般撲向了銀色的刀槍之陣。

　　飛弓和云弩在雙方之間互相往來，狼牙箭和銀箭在高空中互相碰撞，又射向對方的陣營，一匹匹高馬在前進中轟然倒地，帝國銀箭的穿透力絲毫不比狼牙箭差。

　　不過，羽箭終究是阻擋不了雙方的廝殺的。

　　幾刻之后，銀色和黑色的浪潮終于撞擊在一起。巨浪翻滾間刀劍交接，血泉噴涌，兇猛的牧族大馬猶如猛虎，跳起來撞向鋒利長槍防御的大陣。

　　無數的高馬在烈風中被長槍刺穿了馬腹，劇痛吼叫起來。不過它們卻并沒有撤退，受傷的同時還在向下踩踏，槍手在它們下落之時被踩死或是被牧族騎手砍死，燕尾狀的盾牌被帶鐵的馬蹄破碎，巨大的魚鱗陣在黑王騎兵團的沖擊下出現了裂痕。

　　“穩住，穩住……。”

　　李靜心御馬沖向前線，他下身緊緊夾住馬腹，手握著兩把鋒利的戰刀，在撞上前方的時就發出了斬擊。鮮血在他面前激揚起來，猶如春日里被風吹得狂亂起來的落花，撲在人臉上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

　　激烈地喊殺聲繼續響起，終于那銀色魚鱗陣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一隊帶著飛弓的黑王騎兵從那里突進而來了，以一箭之勢筆直向前直取魚鱗陣的中心，王爺所在的地方。

　　“保護王爺，保護王爺。”

　　李靜心在前方朝著后面大喊。他明白魚鱗陣的中樞所在，就是位于大陣中心的首領，只要首領被殺死那么魚鱗陣將不攻自破。真沒想到牧族人也知道這些戰術。

　　不過已經晚了。那近百黑王騎兵組成的隊伍手里帶著飛弓，他們在沖入大陣之時就將武器換成了弓箭，唰唰唰的破風聲中那些企圖阻擋他們前進的帝國士兵，無一列外的死在飛弓之下。當然，那一百黑王騎也在不斷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