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那年春天遇見的承成。
那時我剛掛了月考的物理,在生物老師的慫恿下終于決定放棄高考全然投奔競賽的懷抱。然而作為一個化學競賽生,生競于我,注定只能是一個業余愛好。我并不奢望通過一場沒有經過充分準備的考試扭轉我的命運。當然,若是可以,我欣然接受。
于是,第二天的上午,背著空空蕩蕩的書包的我,出現在了生競教室的門口。
門似乎關著,并不方便我貿然闖入。我攏了攏書包的帶子,在樓梯口挑了一塊干凈的地兒坐了下來。
“嘿,進去吧。”微暖的聲音從我頭頂淌過,清澈如水。我抬眼一看,面前的少年穿著藍色的格子襯衣,眉眼干凈利落,他是這個生競班上的,我知道。每次上課他就坐在靠窗邊的第三排,神情專注認真,大概是實力很強的樣子。
“哦,好。”我直起身來,尾隨他走進了那個于我全然陌生的世界。
因生競停課的孩子們全擠在這一個狹小的教室里,教室略有些昏暗,身在其中卻也悠閑自在。黑板上寫著各種各樣的競賽書目,不知是哪一屆的前輩留下的。
我挑了離門最近的位置坐下。把書架上的書掰開一條小縫剛好可以看見他的背影,他看書如此專注,當然無法注意到這背后窺探的眼睛。我嘴角閃過一抹微笑,帶著一絲欲望達成后的滿足。
我的手拂過一排整齊的書脊,在一本有些舊的《細胞生物學》上停了下來。一個小時以后在隔壁大教室會有人來講細胞學的課,對生競一無所知的我還是提前看看書比較好。
書是墨綠色的,書頁有些泛黃,大抵是有些年歲了。書的扉頁上寫著原主人的名字——鮮染。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一個學長,比我們大三級,進過國家集訓隊的。
嘖嘖,真是大神。我翻開書,開始瞻仰起大神的筆記來。
周遭是一片可怕的寂靜,離聯賽還有兩周,這注定是屬于那群賭徒最后的瘋狂。
大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著人,細胞學老師是個年齡稍大的女老師,端莊而慈祥。
“這節課我們來學習細胞骨架,我們著重介紹微絲、微管和中間纖維。顧名思義了,微絲是一個絲狀的結構,比較細;微管是一個管狀的結構,比較粗;而中間纖維呢,直徑介于兩者之間?!?/p>
“這個微管吶,還可以形成二聯微管或者三聯微管,比如中心體?!彼钢鳳PT上的內容,不緊不慢地講著。我飛快地在筆記本上畫著,唯恐落下重點。在生競這種全是選擇題的競賽中,對于我這樣突擊的學生來講,錯過老師的一句話也許就意味著錯過一道競賽題。我的眼睛不經意瞥向窗邊,明媚的少年手托著腮,悠然自得的樣子。
是了,他學了兩年的生競,這么簡單的內容,當然是了然于胸。
我嘆了口氣,繼續捕捉老師有意無意提到的每一個知識點。
姍姍來遲的下課鈴終于宣告了這一堂課的終結。我揉揉酸痛的手,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又尾隨著他們回到了那個昏暗的房間。
“承成大神,這是要進國家隊的節奏?!迸赃叺牧硪粋€少年推搡著他,一臉輕松的樣子。
哦,原來他叫承成,真是個簡潔好聽的名字。
“走了,吃飯去吧,彥逍大神?!背谐梢矐?,與他并肩走去。
仍然故作鎮靜地保持著低頭看書的姿態,目光卻從桌上的一堆書上移開,凝結在兩位學霸身上,直到他們嬉笑著朝向食堂的背影越來越遠,我才重新把注意力還給異面垂直的中心粒。
卑微如我,若是有一日能與如此自信昂揚的他們并肩,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輕輕掩上門,從包里掏出有機化學書,一筆一劃地畫起機理來,像是做賊一樣?;璋刀[蔽的屋子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它可以給我足夠的時間銷毀罪證。
可是我仍然高估了自己的洞察力和敏捷程度。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我正熱情高漲地和一道親核加成難舍難分,慌了神的我急忙從書桌上扯過一本《人體及動物生理學》胡亂翻開一頁擋住面前的機理書,卻沒想到手一抖,書頁不偏不倚地停在第十五章第三節《**、妊娠與**》。我臉一熱,寬大的校服袖口拂過桌面,卻一不小心把機理書撞到了地上,亮藍色的封面格外扎眼,像是被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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