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驚鴻
北馳道上風在肆意地吹著,越過高山壓下枯草,又卷起細密的塵埃飄向遠方。黎明也跟在風的后面悄然流走,原本還十分灰暗的天色轉瞬之間就亮起來了。
現在,站在北馳道上可以輕易看到天空和大地上的景色。天還是有些陰沉,被風吹得滾滾流動的浮云向南而去,恍若灰黑色的浪潮又恍若牧族的黑色騎兵,在朝著南方的帝國發出進攻的形勢。
天空之下是一望無際的蒼黃大地,呼嘯而過的風聲里落葉紛紛,葉子鋪滿了路面。一輛裝點精致的馬車壓過落葉,在廣闊的大地之上前進猶如天宇中的飛燕,顯得渺小非常。
林云寒駕馭著馬車在北馳道上一路奔馳,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倦意。他手握著鋼刀,雙目緊緊盯著前方,又不時轉動起來看向四周,警惕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
現在他們正在北馳道的中段,距離北段的戰場十分之靠近,附近隨時都可能出現危險。不過林云寒還是冒險來了,這是王爺之前的指示,叫他們在北馳道中段取道東馳道,到達東馳道上的幽云城再返回帝京,這樣也更加安全一些。
“王妃,前面就是東馳道了?!绷衷坪粗胺匠霈F的那條向東延伸出去的道路,面色微微舒緩。
東馳道并沒有北馳道這樣寬闊,正確來說只有北馳道的三分之二寬而已。畢竟北馳道是聯通南北的大道,又因為戰爭原因被屢次擴張,才造就了現在這樣的氣勢。
“嗯,那就按照原計劃吧。”王妃從車窗看出去,東馳道從北馳道上延伸而出,伸向遙遠的東方。寒風吹過之時,東馳道附近的衰草搖動,比起北馳道更加的蕭索孤寂。
車輪出現了轉動,馬車調轉了方向跑向了東馳道上。
方向一轉,野就面朝向了東方。寒風從北吹來翻動黑色的馬鬃,野的雙耳高立起來。它腳步依舊不緊不慢,然而它已經捕捉到了那來自前方的危險。在野的感知內,上百匹馬正在從東方靠近而來。馬蹄沉重有力踏入大地,絕不是南方馬匹所該有的力量。
而風里,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瘋狂地呼叫聲,并且在越發的清晰起來,他們正在快速地從東方而來,逼向與東馳道末端的北馳道。
終于,野停止了前進的步伐。它面朝著東方的方向,微微踏了踏馬蹄。
身后的林云寒使勁揮動了鞭子,抽擊在野的身體之上。強有力的揮擊在野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淺痕,然而野就是停止在那里不前進,直到最后一鞭揚上了空中,野也揚起了馬頭。
最后一鞭沒能落下,被馬車里出來的王妃阻擋了。她從車里面出來了,伸出手接住了林云寒的鞭子。
野也停止了爆發,若林云寒這一鞭擊打到野身上的話,那么直接的結果將是野將林云寒踩死。盡管在發生了山谷一戰后野就變得安靜許多,但安靜并不代表不兇猛。正相反,安靜代表著一旦爆發就猶如黃河泛濫般不可收拾的可怕。
“王妃,您這是……?!绷衷坪砰_了手中的鞭子,眼睛疑惑得看著這個年輕貌美又嚴肅起來如同將軍的王妃。
“先別動,看前方?!蓖蹂龀隽肃渎暤氖謩?,并示意林云寒向東看去。
在那里,細小的但是又密集無比的聲音正在靠近,并且變得越發巨大起來。瞬間之后就變成了雨點砸落地面的響動聲。
一道黑色的線條出現在東馳道的遠方,并且在越發地變大清晰起來。一個個身穿毛皮嵌鎧甲的牧族人,個個身下騎著漠北的大馬,馬鞍上懸掛著血淋淋的人頭,鮮血滴落下來染紅馬蹄奔跑的東馳道。
此刻,一輛馬車出現在了他們視野之中了。牧族的騎兵們恍若發現獵物般地歡呼了起來,他們手里揮舞著四尺長刀,野狼一般嚎叫逼向西方道路上的馬車。
“牧族,黑王騎?!绷衷坪溃眢w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沒想到竟然這這里遇到了牧族的最精銳的軍隊,黑王騎。這支曾經橫掃過前朝,沖擊到南方大海,號稱無敵的軍隊。
東馳道的東邊可是幽云城啊,難道幽云城已經被牧族攻陷了嗎?
“看來,幽云城那邊是已經被攻陷了?!蓖蹂粗谴篑R上懸掛的人頭說道。那些人頭的發式是帝國軍人的發式,很明顯是牧族人攻陷了幽云城殺死了他們。人頭在牧族中是拿來邀功的,誰帶的得到的人頭多誰的功勞就最大。
“林將軍,調轉馬車?!蓖蹂嫔珓C然,對著林云寒下達命令。
林云寒猛然間清醒過來,他牽動了馬韁。然而野已經先他一步動了。黑色的猶如墨云一般的氣息彌漫開來,連馬車上的李云寒和王妃也猛然吃驚。沒想到這匹普普通通的黑馬此刻竟散發出這樣逼人的氣息。
“林將軍,抓緊馬韁,穩住馬車?!蓖蹂^續說,又轉進了馬車廂里安慰兩個驚慌失措的孩子。危險正在臨近,他們已經快哭出來了。
林云寒一手緊緊的握住了馬韁,另一手執鞭不斷揮動。他將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極致,雙目凝成一條直線狠狠注視著前方。野在狂奔著,顛簸的感覺陣陣不絕,即使王妃在車廂之中,兩個幼小的王子和王女很快就哭了出來。
濃烈的煙塵在平野上升了起來,馬車帶動一道黃色孤煙傾斜而上。它的身后是黑王騎海潮般襲來的煙塵,煙塵中帶著惡魔的咆哮,要傾毀掉這個世界。
“王妃,他們有多少人?”林云寒不斷地鞭策黑馬,可是身后的啼聲還是在不斷靠近而來了。
牧族的黑騎兵已經越發靠近了。王妃從馬車后窗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的樣子,他們臉上帶著欣喜的貪婪,手舞著彎刀,帶毛的黑色鐵鎧在風中震動,震蕩聲如同利劍相接。而他們身下的北方大馬,每一匹都披著黑色戰甲,帶著尖銳突刺的頭盔帶著戰馬撕開空氣。
“他們估計一百多騎,我來對付他們,你專心駕車。”王妃說。
她將兩個孩子裹在車廂被子里防止被流箭傷害。隨后她從馬車廂的車篷頂部取下了一個長匣。匣子打開,一把長弓暴露在了光明之中,身邊還躺著數十支銀色長箭。
這是用來防備不時只需的,沒想到還真的要用到了。王妃心想,她面色一緊翻身上了車篷之頂,長箭已經拉上了硬弓,瞄準向不斷靠近的黑騎兵。呼呼地風聲在身邊吹過,裙裾和發絲被風拂亂,王妃翩若驚鴻。
長箭在風中被放出,刺開了一切的阻擋物沖進了黑騎兵隊伍之中。一匹位于前沿的高馬猛然之間倒了下去,帶著上面的牧族騎兵翻到在地。那個騎手脖子已經被長箭穿過,真正的一箭封喉。
不過這卻影響不了整個騎兵的推進。牧族黑騎兵號稱世界上訓練最有素的軍隊,在那名被殺死的騎兵帶馬倒地之后,身后跟上來的其他騎兵立刻縱馬高越,將倒地的騎兵和馬當作障礙物直接跨過。一匹接著一匹,好像一場藝術的表演。
然而馬車這邊,長箭已經被再次拉上了長弓。
“王妃,小心牧族人的飛弓?!鄙砗篑{車的林云寒大聲呼喊。
飛弓,是牧族人特有的長弓,射程高達三百米,其箭矢狼牙羽箭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可以穿透鋼鎧。是令南方國家聞風喪膽的利器。
馬車上的王妃沒有回答,風聲已經緊得壓過了一切。這時突如其起來了一陣巨大的搖晃,王妃在馬車上飛開了弓箭,身子微低使自己不掉落馬車。尖嘯聲從她的頭上飄動的發間響過,一支帶勾的狼牙羽箭從揚起的發梢間穿越了過去。
是牧族人的狼牙羽箭,牧族人已經開始朝他們發動進攻了。王妃在車頂看去,看到前方的牧族人手里已經由長刀換成了飛弓。
“竟然是狼牙羽箭?!蓖蹂唤仡^看向林云寒,然而林云寒根本就未曾回頭一次,他依舊如同開始的時候那樣面朝著前方,身后插著他的鋼刀。
只有前面的野,長耳已經偏轉向了身后的方向,在捕捉一切來自身后的聲音。剛才就是野在瞬間微微轉動了馬車,使得王妃身子下傾這才避開了長箭的鋒芒。
“是你嗎?”王妃看著野喃喃又轉向了身后,她再度在蒼灰色的天幕下拉動了長弓。這一次她將全身的感知都提升到了極限,要將那些從小到大不斷經歷的戰場訓練完全激發出來。那把鋒利的短劍就插在車頂上,薄薄的劍刃割開吹過的風。
長箭再一次射出,牧族黑騎兵中又有一匹馬倒地。與此同時的,那把短劍也被猛然提起,王妃用短劍在風中快速揮斬,幾支長箭被斬落馬車。最后一箭她沒有接下,是前面的野動了一下幫她避開了。
她放下短劍,再次拉起長弓。這個過程只持續了十幾息而已,死去的牧族戰士已經超過了十位。難以想象這個女子的厲害之處,竟然以一人之力毫無懼色地面對上百黑王騎,而且還殺死了他們眾多戰士。
身后的牧族人燃起了怒火,馬群中兩騎率先游龍般沖出直追馬車。追逃的雙方都是很努力在跑了,沒想到他們還可以提速。王妃站在車頂上看著逼迫來牧族人面色凜然。她看著對方手中的戰刀明白對方是要用刀劍解決了。
長弓被拉起,最后一支箭斷送了一個靠近的牧族人。王妃翻身落下馬車,告訴林云寒做好戰斗的準備。林云寒放下了鞭子,握起了閃著白光的銀色鋼刀。
馬蹄聲不斷靠近而來了,兩匹高馬從兩邊快速靠近,長刀在蒼灰色的天幕下冷冽無比,透著之前殺人時帶著的血色。
長刀伸向到了馬車的窗戶,做出了揮斬的動作,他們竟然要砍破馬車。
野的腳步猛然之間慢了下來,風馳電掣中馬車落后下來了。牧族人的刀斬落空,沖到了馬車靠前一點的地方。
林云寒及時放下馬韁,鋼刀被他揮舞起來在空中斬出一道刀圈。刀圈準確那名牧族人包含在內,中刀的牧族人在血泉噴涌中轟然墜地,身下的高馬也在慌亂中逃離開馬車。
另外一邊,靠前的牧族人放慢了速度再次朝林云寒斬來,卻被車簾中突然刺出的短劍抹過了咽喉。
“王妃,前面就是北馳道了?!绷衷坪樕先酋r血,他握著鋼刀看著前方靠近的大道,“我們往南還是往北?”
“北。”王妃的回答堅定宛若斬鐵。難以想象這么一個女子竟然有如此之強的氣魄,恐怕已經是可以娉美帝國第一人的王爺了。
去南方,是遼闊無邊的原野,那里直達安定的南方,但是去了也是必死無疑。這支牧族黑王騎很明顯不是游蕩的騎兵,是從身后包抄帝國軍隊的。現在被他們發現了,那么牧族人就不可能放過他們。
而北方,則是馬上就要進行決戰的戰場。去那里還有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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