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抗拒?暫失（下）

　　靜粉嫩的兩腮微微鼓起，她的口腔那樣小，以至于一小杯茶就將其注滿。在我驚愕的目光中，她竟緩緩地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由于我是側身坐著的，所以她能夠跨立在我的大腿兩旁。

　　我抬頭看著她，她低頭看著我，一只手輕輕撩起擋在前方的發絲，瑩潤的嘴唇之間仿佛有花蜜般的液體滲出。

　　“你……”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她柔軟的小手撫上我的臉頰，捏了捏我的下巴，我才意識到—她要我張開嘴。

　　她想要將含于口中的茶，傾入我的嘴里。

　　我害怕了，那時真的被嚇住了，我清楚地記得，我當時兩腿都在發抖，不停地碰撞在靜那裸露的兩腿內側，那可怕的感覺讓我根本無心感受這妙極的觸感。

　　“不！不能這樣。”我慌亂地喊道，使勁兒低下頭不去看那女妖似的面孔，仿佛那紅唇張開，就會看見無底的恐怖深淵，還會傳來魔鬼那誘人墮落的囈語。

　　我喊過之后，好一會兒都沒什么動靜，當我抬起頭時，靜依然站在我面前，面無表情，這時她端起那茶杯，張開小嘴將紅茶吐了出來。

　　將茶杯放回桌上時發出了輕輕地碰撞聲，在安靜的教室里聽得格外清楚。靜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坐回自己的位置之后，她看著我說：“把它喝了吧。”平淡的語氣中帶著某種絕對不得忤逆的意味。

　　“……這，這已經進了你的口了，還要我怎么喝？”我略微有些氣憤，但口氣聽起來依然是低聲下氣的。

　　“就因為這個嗎？是覺得惡心？”靜輕哼了一聲問道，她玩味地看著我，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伸出尖尖的指甲輕輕地敲了敲杯沿，紅亮的平靜液面泛起一陣小小的漣漪。

　　看起來它們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污染，甚至變得更加潤澤誘人了，但那時的我根本沒有仔細去欣賞。

　　“不……不是。”我低著頭含糊地應付著。

　　“那就喝了它呀，你不是渴了嗎？還說盼望著我給你帶的水呢，你倒是嘗一嘗啊。”靜悠閑地催促著我。

　　靜這不緊不慢的樣子和這那時看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終于是讓我產生了些抑制不住的怒氣。

　　“這和喝一個人的唾液有什么區別呢？！很……很奇怪不是嗎？還不衛生，而且……”我站起來看著她說，稍稍提高了音量。

　　“那接吻呢？”靜不等我說完，直接打斷。

　　這冷不丁的一問讓我愣住了，靜斜了我一眼繼續說：“接吻的時候不是應該把兩人的嘴唇貼在一起，舌頭纏在一起嗎？這與直接汲取對方的唾液，食用對方口中的食物殘渣有區別嗎？”

　　“這根本就不一樣！”我再次提高了音量，幾乎是吼了出來。“接吻那樣的行為，怎么能夠和……和這……”

　　“你是否想表達這二者之間的感情與文化基礎不一樣這樣的意思？你當這是侮辱你嗎？”靜再次打斷了我語無倫次的混亂說教。

　　我不知該怎么回答，我的確想過她是否是在侮辱我，但那時我已經有了某種不同于常規思維的想法，我首先考慮了另一種那時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況，由于沒有具體的概念，思維很快就變成了一團漿糊，而那杯茶，我終究也沒有喝下去。

　　離開教室的時候，靜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今后不要再與我說話了。”

　　而當我失魂落魄地即將走出前門之時，靜那仿佛幻音一般的話語將一個詞傳遞到了我的耳中：“虛偽”

　　“虛偽？那是在說我嗎？”我心里問，但下半場的哨聲打斷了這毫無頭緒的思考。

　　飛過來的籃球重重地砸在我的臉上，鼻子受了一記重擊，我腦袋本就一片空白，這一下反倒把我給砸醒了，疼得我眼淚都留了下來。

　　我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比賽暫停。

　　“嘿！沒事兒吧？”最先沖過來的盾一邊問我一邊向我伸出手，試圖拉我起來。

　　“怎么留了這么多眼淚？”術問道。

　　“砸到鼻子了嘛。”小強說，這也是我們班的主力之一。

　　大家都關切地看著我，其他同學也圍了過來。

　　“遠堯同學，要不要休息一下？”班長弓身看著我問，身后穿著大花短褲和拖鞋的阿潮已經從書包里拿出了運動鞋和球衣，隨時準備接替我了，我很懷疑已經滿頭大汗的他還能否在場上狂奔，之前他一直在場邊為我們跳舞助威，很辛苦。

　　“我沒事，還能打。”我說著拉住盾的手，一下子站了起來，看了看周圍，并沒有發現黃老師的身影，他只看了上半場，下半場開始之前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

　　比賽繼續，我強迫自己將心里的郁悶擱在一邊，短暫停的時候，我接過蓮遞過來的水毫無顧忌地猛灌起來。

　　“慢一點,一次別喝太多，一口一口地喝。”蓮一邊幫我擦拭著臉上的汗一邊說。

　　最終，我們贏得了這場比賽，總算是首戰告捷，大家都松了一口氣，下一場比賽，得等到下周。

　　晚上，我們籃球隊的六人（由于缺乏籃球熟手，所以正式隊員只有六人：我，盾，阿潮，術，小強，還有一名叫阿凱的同學。）聚集在學校旁的一處酒店內，這是小強組織的聚會，為了慶祝我們首戰告捷。

　　小強家非常富有，父親是一名外貿商人，有著數十億元的身家，他作為被溺愛的兒子，身上自然有大把的鈔票，所以我們這些“狐朋狗黨”的玩樂開銷基本都是由他支付。

　　必須得說，這個小子是個近似于白馬王子式的人物，之所以說是近似，因為雖然他家境優越，相貌出眾（他絕對是個可愛的美男子，身材也高，并且是我們六人中唯一一個雙眼皮的。），但是他的言行總是帶著一些小混混的樣子，對學業也絲毫不上心，一副‘怎么樣都行，就是不要學習’的樣子。

　　“為了今天的勝利，也為了未來的勝利！干杯！”盾舉著飲料罐激昂地說，大家紛紛站起來與他碰杯，就連與他有些不合的阿潮此時也高興得拋棄了所有成見，與這實力強大的隊長碰杯，我在眾人都站起來后才慌忙站起來。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些不高興啊。”坐在我旁邊地盾注意到我的異常，小聲問我道。

　　他的聲音已經夠小的了，但還是被旁邊耳朵比兔子還長的阿潮給聽到，他笑著說：

　　“還能怎么？一準是讓女友給甩了！”

　　“喲呵！堯子還能讓人給甩了？誰這么眼瞎？看不出真金啊。”術與阿潮一唱一和，調侃著我。

　　“不按到床上來上兩發，怎么看得出‘真精’呢？堯子，這可完全是你的不對啊。”小強邪笑著看著我說。

　　小強剛說完，他邊上的阿凱一掌拍在他腦袋上說：“呵，說得輕巧，你這大帥哥想要來兩發當然容易。”

　　“堯子也不差啊，已經有好些女生偷偷說他很帥了。”小強一邊撲過去與阿凱打鬧一邊說。

　　“咳咳咳咳！注意點兒影響！諸位同志，你們還有點初中生的樣子嗎？”盾適時打斷了這帶點兒葷味的瞎扯淡，我們并不覺得他掃興，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現在是在開玩笑，從他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這小子似乎也受了我們的壞影響了，但愿他那個軍官爸爸不會恨我們帶壞他的獨生子。

　　我肯定是無法成為聚會焦點的，一會兒的功夫，大家都開始圍著小強侃這侃那，阿潮，阿凱，小強這三人喝東西并不是我們手中的充氣飲料，而是真正的酒，并且是五十度以上的烈酒。

　　聚會開始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已經語無倫次，阿潮甚至要爬上窗臺表演他的霹靂舞，幸虧我與盾及時把他從上面拉了下來，讓這世界少了一塊漢堡肉餅。

　　“你……你，你你你，小強，你跟我說實話，四中的校花是不是被你勾搭走了？你老實交代！”酒氣彌漫的包間里，阿凱一手握著酒杯，一手摁住小強的肩膀大聲問道。

　　小強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張著嘴“啊啊啊”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狗屁！”一邊的阿潮搖頭晃腦地叫道。“他再有錢，再帥，能有我一半的內涵嗎？告訴你小凱子，四中校花……是，是跟著老子我走的！”

　　“這三個人瘋了。”術一邊自在地喝著飲料，吃著菜一邊無奈地說。

　　“行了，叫他們別喝了，別到時候酒精中毒。”盾說著走上前去要搶他們的酒杯。

　　本來就有些不上心的我也想快些結束這聚會，于是上去勸他們停止狂飲。

　　我剛走到小強身邊，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像個彈簧似地蹦了起來，接著把手伸進褲兜里一陣掏，幾秒鐘之后攥出一大把百元鈔票，他縮著下巴，瞪著我，將那些錢塞到我的手里。

　　“堯子！今天我高興！比賽也贏了！酒也喝爽了！這是獎勵給你們的！你們分一分……分一分。”他說完又坐了下去，像個蔫了的白菜，不時打著酒氣熏天的嗝。

　　“這……”我有些不知所措，盡管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出手闊綽，但從沒見過他一次性掏出這么多鈔票，而且還是現金直接塞給我們。

　　我捏著這亂糟糟的一大把鈔票，光是那重量就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少說也有三千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這些鈔票塞進他緊緊的牛仔褲中的。

　　“你醉糊涂了！這么多錢怎么能隨便給人？快收起來！”盾奪過我手里的鈔票塞回到小強手里，誰知小強脖子一梗，瞪了盾一眼吼道：“我沒醉！這是獎勵給你們的！我不要！”他將錢又塞回到我手里，盾剛要來拿，阿潮迅速將我拉到一旁，接過我手里的錢。

　　“哎呀，小強一片心意，反正大家都高興，我們不收就是不給小強面子。”阿潮一邊說一邊將鈔票一張張算好，挨個塞進我們手里，他的酒不知什么時候醒了，也許他根本就沒喝醉吧？

　　最終，我們扶著糊里糊涂的小強和阿凱，將他們送上了出租車，走的時候小強一直拉住阿潮的手說是要去別的地方玩，他便跟著小強一起上了車，術也搭公交車回去了。

　　“你周一的時候將這些錢還給小強吧。”盾說著將之前阿潮塞給他的鈔票放到我手里。

　　“他不會要的，你知道他的性格。”我說。

　　“那就給你吧。”

　　路燈下，我緩緩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今后不要再與我說話了。”

　　深沉的夜色里，我腦海里回蕩著這輕蔑中帶著失望的話語。

　　回到家里，一身酒氣的我被爸媽訊問了好一陣子，我只管諾諾稱是，他們說得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我一滴酒也沒有喝，但我卻覺得頭又昏又漲，澡也沒有洗，我便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