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哼著歌來到學校的,若說頭一天還有些緊張的話,今天可以說有些激動與期待了,不知怎么的,我特別想要看看我那些還不是很熟悉的同學們的臉。如果可以抱著親一下就更好了(當然,這不是那時的想法)。
我算是去得非常早的了,上小學的時候我常常是班上到得最早的那一個,我希望在初中時也是這樣,小孩子總是要找些能夠攀比的東西的,到校時間的早晚就算一個。就像成年人在聚會的桌上攀比他們的車子一樣。
當然我們的看起來要幼稚得多,畢竟我們是直接說出來,比如說我比某某早到了十五分鐘。大人們則是這樣:
“哎呀!真不該圖便宜買那十五萬的車,真是個油老虎,老燒油了。”
“唉,你還真別說,現在的車真是越來越不靠譜,我那車就比你的貴了十萬塊錢,一公里居然要兩塊!”
扯遠了。
教室里靜悄悄的,我成了這個班正式上課第一天來得最早的那個學生,我不記得當時我的情緒了,應該很自豪吧,不過現在我是絕對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我走到我昨天坐的那個位置前坐了下來,那個靠走廊的最后一個位置,我不知道昨天自己為什么會選這么一個差位置,我想今天應該會換位置的吧。
不出我所料,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座位,黃老師拿出頭天晚上編好的座位表,站在講臺上指揮著同學們往這或是往那,下面,我們向是一群跟著食跑的小雞似地,隨著黃老師的手指往這邊,又往那邊。
到今天我還懷戀著初中的座位編排方式,一切由老師來,而黃老師又喜歡讓男女同桌,所以每次重新編排座位的時候,總有一種即將收到禮物的期待感與興奮感,這感覺讓我很上癮。相比之下,高中時的座位安排就要可惡得多了,老師把全班同學分成若干個八人小組,同桌只能是你這個小組之內的人,而老師在做出這樣的丑事之后又裝作“民主”地將編座位的權利交給了每個小組那可有可無的小組長,那時愚昧的組長,將男女都分開了!我三年都與男同學坐在一起!
折騰了一個早上,作為總算是編好了,讓我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黃老師居然沒有把我這個班上最高的人安排在最后,我坐了個位于教室西邊中段靠窗的座位,是個非常好的位置,放學時能夠看著太陽緩緩落下時的景色。
而我的同桌,說實話,我當時并沒有多么激動,這不是她的原因,是我太膽怯,都沒敢仔細去看看她,只覺得有一陣淡淡地白光從她身上發出來,或許這也是我膽怯的原因吧。
她叫靜,是個白凈的女孩,當時我并沒有覺得她多么可愛,剛坐在我身邊的時候不怎么說話,也不看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冷,初看她時她就像是一朵白色的薔薇。
長長的馬尾辮遮住了后面的白嫩項部皮膚,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瞟了她一眼后對她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一直到第一節課下課,我都沒能和她說上一句話,她認真地聽著老師講課,看都不看我一眼,似乎也沒有要和我搭話的意思。
阿潮倒是熱情得很,這個胖子很能扯淡,很快我們也熟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像老朋友一樣,而我和盾一直是很熟的,我們三個懶洋洋地趴在走廊的護欄上,看著下面朝小賣部狂奔的人流。其他的男同學們們似乎也三五成群地熟絡了起來,不得不感嘆男人之間那能夠持續數十年的深厚感情居然來得如此簡單,這時候的感情與人際都十分的純潔,不是往后那種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污染了的聯系,而那時還要費盡心思地去維系與擴展這種可悲的聯系。
總覺得我父輩們所描述的那個人到二十多歲還都十分純潔浪漫的年代是遙不可及的烏托邦,他們的記憶莫約是出了問題?還是我腦子有毛病?
“嘿,你同桌怎么樣?”我問盾。
“是個女生啊。”盾的回答無趣透頂,但也只能這樣了,他向來不會對別人過多的品頭論足。
“你的同桌好像是個美女哩,怎么樣?是不是已經春心萌動了?”阿潮趴在護欄上,圓圓的大腦袋枕在手臂上看著我壞壞地說,肉腸似的嘴唇在他手臂的擠壓下變得很怪異,聲音也怪怪的。
“哦?是個美女嗎?”我問道,我的確沒注意到,或者說是不敢太注意了,真是可恥的羞澀感。
“裝得真像,你就不敢把你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嗎?年輕人,可別這么老練哦。”阿潮抬起頭來撇了撇嘴不屑地說。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我來說阿潮才是真的老練,有時我都不知該怎么接他的話,他對女生似乎也有一套,在他的扯淡中他宣稱自己在四中的時候曾扯過女生的內衣,并且技術非常好,對方甚至要過幾秒鐘才能反映過來。
“你要是再大個兩歲就可以判流氓罪了。”盾嚴肅地對阿潮說,我知道他是在開玩笑,而且刑法里面也早就廢除流氓罪了。
中午,我坐在教室里吃著從外面買來的盒飯,在學校午休的同學比較少,不到十個。
我低著頭飛快地扒著飯,倒不是緊張,我習慣吃這么快。
我的新同桌并不在學校午休,這讓我感到既輕松,又有些遺憾,整整一個上午,我都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我很想快點了解她,又有些害怕。
她那有些冷淡的側臉不時在我腦海中浮現。
一個干癟的小瘦子坐在最前面,也在吃飯,他是從家里帶午餐過來的,用一個保溫桶盛著,我有些羨慕他了,雖然我也可以自己帶飯,但我不想這樣,以前有一段時間我也是自己帶飯的,但后來我看見爸爸因為每天早上為我弄這些東西而睡眠不足時,我有些不忍心了,當然也帶有一點懶得提那沉重的保溫桶的緣故,我不再從家里帶午餐了。
“吉吉,你吃的什么菜?”我大聲問那個矮矮的小瘦子。
“不要叫我吉吉!我的名字叫喆!”他轉過他那大得有些夸張的腦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叫道。
“誒……吉吉很可愛嘛,為什么這么反感?”旁邊一位同樣瘦矮的女生笑著說。
“說得對啊,竿。”我附和道。
我也調侃了她的名字,本以為會引起她友善的笑,誰知她立刻露出了與喆一樣的表情,怒道:“我叫芊!”
芊的反應比喆要大多了,當我繼續調侃了她幾句后她直接拿起晾在窗臺外的拖把往我椅子上一杵,臟水流了一地。
我無奈地另外尋了一個位置坐下,正挨著阿潮。
“她的脾氣可真差。”我端著飯盒對正在進食的阿潮說。
“唔……唔,是嗎?是有些差呢。”他捧著一只醬豬蹄忘我地啃著,對我提出的話題完全是應付了事。
我是沒辦法通過與他談話來打發中午的時間了,因為他的桌面上還擺著大批各式各樣的熟食,應該能吃上好一陣子。
不過幸運的是我發現欣賞阿潮原生態的吃相也很有趣,簡直和森林里的熊或是水獺沒什么區別,我這樣的想法當然是沒有惡意的。
午休時間不長,也就兩小時左右,國慶節長假后會更短,對于有些無聊的我來說,應該是不錯的事情吧?
離上課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我那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接近的,可愛的新同桌來了,懷抱著一本小說似的刊物,快步走到座位邊坐了下來,依然沒有看我一眼。
不過我的心理已經有了一些變化,比起上午來,我發現靜變得好看了一些,也許是因為熟悉了一些吧?盡管我不知道連話都沒說上一句的兩人熟在哪里。
我有個不太好的習慣—抖腿,只要是坐著,幾乎總是在抖,不過今天這個壞習慣可幫了我一個不小的忙。
下午第一節課的課間,我坐在位子上看著書,哼著歌,還一邊……
“你能不抖嗎?怪煩的。”一個冷冷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聲音雖冷,但嘴里呼出的熱氣倒是很溫厚,沒有一絲讓人不適異味,讓人心安。
“啊?啊!對不起。”我愣了一愣,腿立刻不動了。
心抖起來了,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說話的聲音,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好聽一些,好像有一些輕輕的鼻音,聽起來就像小貓叫一樣。
我停止抖腿后,她也沒再說話了,低著頭看她的書,我裝作看東邊窗戶外面的景色,偏過頭去看著她的側臉,說實話,我看人的第一眼總是非常不準,得慢慢地看,她顯然比我之前感覺得要漂亮,她的皮膚白得不像是亞洲人,五官也不像,鼻梁與我一樣,又長又直,且十分挺,眼睛也大,睫毛自然地上揚。
比起她那有些高加索人感覺眼與鼻,嘴就稍偏向亞洲風格了,頗為精致。
給我的感覺,那面孔就像一座奇妙的宮殿,冷峻白皙的臉是古希臘風格的墻,明媚又多變的眼睛是巴洛克風格的窗,散發著溫潤熱氣,自由吐息著的鼻是地中海的陽臺,而那精致的嘴就是洛可可風格的門。
我想進去這奇妙的宮殿一探究竟。
“你老是哼這曲子,叫什么名字呢?”靜轉過臉問我,我們倆的的目光直接交織在了一起。
宮殿的門對我這在外徘徊的人開了一條縫隙,能看見里面溫暖的燈光了。
“呃……”我竟一時想不起這首我從小學起就一直喜歡的曲子的名字了。
“算了,你是隨口哼的吧?”靜很快就又把頭低了下去,這個過程只有幾秒鐘,她根本就沒有給我時間思考。
“是……是叫……阿穆爾河的波濤!”我慌忙中終于想起了這曲子的名字,幾乎是喊出來的,引得一些同學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我清楚地聽見了阿潮“噗嗤”的笑聲,這家伙一直在窺視我的窘態!
“哦,這樣啊,從沒聽過這種風格的曲子呢。”她看著書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知該怎樣繼續說下去,這時候,靜再次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說:“還挺好聽的。”
“啊……是嗎?”我的嘴角無法抑制的上揚,第二節課,我幾乎是微笑著聽完了整節課,連老師都對我的表情頗為贊賞,還叫我回答問題。
下課后,我理所當然的受到了某人的嘲笑與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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