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學

　　小學的夢幻只屬于小學，因為那時的懵懂讓我都無法將那些非凡的美麗刻在心底。

　　初中，于漫長的暑假還在對我依依不舍地微笑之時來了。

　　報名時排著長長的隊，隊伍中十二三歲的準初中生們大都有些緊張，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一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背著一個挎包，故作鎮(zhèn)定，故作開朗地微笑著四處打量，當時我覺得自己有必要這樣做，盡管我也只有十三歲多一點，但我的發(fā)育比較早，個子已經有接近一米七了，比起其他的孩子要高上不少，所以我認為必須要維護尊嚴，像個男人一樣。

　　這種在現在看起來有些可笑的老成又幼稚的行為在那時的確讓我得了不小的人氣，其他家長們都夸我又帥又成熟。

　　班是已經分好了的，在入學考試之后。我們只要排隊報到然后去找各自的班號牌就行了。

　　教室在三樓，一個門朝西的大房間。那天的晴朗讓我印象深刻，九月初的陽光居然一點也不烈，柔柔暖光透過東面的窗子鋪滿了小半邊教室，淡棕色的木質桌椅整齊地擺放，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漆光。

　　那時的陽光像一張溫暖的絨毯，讓我的心也溫暖，安靜了下來，是真正的安靜。

　　我至今無法忘記，我懷著那樣的心情走進了教室：期望著新同學們對我投來不必太多但依然需要一點的仰慕的目光，因為我是那樣高，那樣強壯，也很帥（我當時的確這么想了）。

　　踏進那教室門之前，我還太幼稚了。

　　的確，絕大多數人都注意到了我，但目光里既沒有仰慕，也沒有期待，或許是因為我當時還不知道分辨仰慕與好奇的目光吧?

　　總之我是進去了，找了一個最后面的位置坐下，安安靜靜，像個乖孩子一樣，與班上的大多數女生一樣。我倒是少見地不以之為恥。

　　我感覺我沒法插入前邊幾個男同學的談話中去，因為他們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還沒記清楚，就開始熱烈地討論著有關女同學的長相的問題來了。

　　“你說咱們班的美女會很多嗎？”一個瘦瘦的，有些高的男同學問坐在他旁邊的另一個稍胖一點的男生道，我很想說你自己去看不就得了，她們都到了呢。

　　他的同桌，那個胖胖的小男生倒是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他：“估計不會很多，聽說美女都在隔壁兩個班。”

　　我不知道他的消息是從哪里得來的，也許只是信口開河，但他信誓旦旦，我當時也真的相信了，不由地偷偷瞄了瞄班上的女生們，由于有點緊張，我沒看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倒是有兩個女生活躍得很，滿教室亂竄地管別人要網絡聊天賬號，單從面貌上來說，她們倆都不可愛，不過我當時還是對她們的大膽懷著一絲敬意。

　　我決定去廁所，我得在那個安靜的環(huán)境里想一個足夠有趣的話題，至少也要讓一個人認識我。

　　經過一個靠前的座位時，我的眼前一亮，我看到了一個熟人，我在小學認識的朋友，正坐在那里與另一個新認識的朋友說著什么。

　　“盾！你也在這個班嗎？”我有些激動地大聲問。

　　他聽到我的聲音，抬起頭來，露出驚喜地表情。

　　“啊！遠堯！你也在這嗎？”他差點要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膀了。

　　小學時我就喜歡打籃球，那時認識了隔壁班的盾，和他的名字一樣，它就像一面盾牌，靠著與我差不多的高大強壯的身軀，它能夠防住絕大多數小學生的進攻。

　　與小學一樣，他仍然留著一頭短短的板寸，臉也是那張圓圓的娃娃臉，與他的身形極不相稱，不過他那因為經常在太陽下打球而被曬黑的皮膚充分顯示了他的陽剛與力量。而且他的父親是一名陸軍大校，這讓他多少也沾了點軍人的豪氣。

　　“你還打球嗎？”他問我。

　　“當然打，咱們現在一個班，終于不要再與你當對手了。”我回答。

　　兩個全班最高的人的談話當然是十分吸引注意的，終于也有其他人來和我搭話了，就是之前那兩個滿教室要通訊賬號的女生中的一個。

　　“唉！你們倆怎么這么高？”她好奇地問，還揚了揚下巴，像是在仰視一樣。

　　這個女孩叫鳳，是一名教師子弟，不過她真的沒有一般教師子弟的那種文靜與優(yōu)雅，相反她十分活潑，甚至都有些潑辣了，從她的舉動，語言都可以看出來。

　　“我怎么知道？長著長著就長到這樣高了唄。”我隨口答道，我已經放松了下來，因為局面差不多打開了。

　　“那你是九幾年出生的？”鳳再次問道，她似乎有些興奮，臉上的青春痘都充血了，可能是因為之前在教室里瘋了一陣的緣故。

　　“九四年十月份的。”

　　“啊！？九—四—年！？”她夸張地把聲音拖得老長，她那張不小的方臉都快容不下她的嘴了，這讓很多同學都跟風似地一同驚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xù)說：

　　“我們班大多是九五年生的，你還真是個老人誒。你沒有留過級吧？”

　　我有些生氣了，我一直不喜歡別人說我留級，而我的確也沒有留過級。我只是比別人入學晚一年而已(倒不如說是大多數人比我早一年，我完全是按照正常的入學年齡來的)。

　　我正要爭辯，老師進來了。

　　那是一個瘦瘦的中年男人，比我稍矮，頭頂稀稀疏疏，已經沒什么頭發(fā)了，我并不是對他不敬，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腦袋里閃過一個猴子的形象。

　　黃老師的臉的確有點像猴子臉，但除了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從來都不是懷著嘲笑的心態(tài)去看他的臉的。

　　他笑嘻嘻的，眼睛本就小，這一笑差不多要陷阱臉里，完全看不見了。

　　“呃，同學們，安靜咯。”他站在講臺上，雙手撐著講桌，操著一口帶有濃重本土氣息的普通話，加上自己習慣的前綴后綴大聲說。

　　這顯然不會奏效，大多數同學還是嘰嘰喳喳地各說各的，這短短的十幾分鐘，讓本來還羞答答的同學們都熟絡了起來，已經像是老朋友了。

　　“呃！同學們，安靜一下啰，要守紀律啦，都已經是初中生了，怎么還跟小學生一樣咧？”黃老師稍稍嚴肅了一些，但并沒有生氣。

　　這話倒是奏效，教室里安靜了不少，已經達到了可以說正事的要求了。

　　所謂的正事，無非就是些入學的注意事項，今后要怎樣做之類的，他說得很簡潔，最后安排了一些人去搬書，當然有我一份，因為我的身高與體格，盾也被理所當然地被拉了過去，還有其他幾個男生。

　　其中有一個大胖子，很胖，差不多有兩個我這么寬了，個子也不算矮，和黃老師差不多。

　　鳳也來了，她是臨時班長，負責書目的整理與查驗，她的確適合做這個。

　　鳳核對書目與數量的時候，我們幾個男生就趴在圖書館走廊的圍欄上聊了起來。

　　我不記得是誰把話題引向了那還不怎么適合我們的方向，好像是我，又好像是別的人。

　　“感覺一定非常棒吧？我看的電影里面那男的也跟著那女的快活地叫呢。”我裝作真的看過那些有點色的電影似的說。

　　其他人大多跟著點頭，或者說些贊成的話，盾沒有說什么，好像沒聽見我們說似的，他從小學就這樣，不與我們討論這些。

　　我們熱烈的討論著，仿佛對這些男女之事什么都懂，不多時，那與盾一樣一只沒說話，只是酷酷地背靠在圍欄上雙手展開，仰著頭閉目養(yǎng)神的胖子不屑地一笑。

　　“你們感受過嗎？想過要真實體驗一下嗎？”他說，讓我們都是一愣，好像之前說的話都變成了小屁孩的瞎扯淡一樣，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的表情用現在的話來說可以算的上時“銷魂”了，他似乎在回味那中我們口中的“很棒”的感覺。

　　他難道真的……

　　我當時反倒有些恐懼了，我不敢相信一個初中生能夠做這些事。

　　這個把我們都給鎮(zhèn)住了的胖子叫阿潮，是從另一個中學轉過來的，留了一級，已經十四歲了，在那時的我們看來，算得上是一個“大人”了。

　　等到放學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對于我們來說還是有些失望，本想著今天報名，或許還能放上半天假，結果拖到了這時候，黃老師最終還是對我們說了很多話，今后將教授我們的各科老師也來說了。

　　我被黃老師叫了去，他告訴我這次入學考試我的成績在班上的六十名同學中排第九名，算很不錯，只需要保持在前十名，就有可能進省級重點高中。

　　這種話他已經與前面八位同學說過了，當時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一個一個的單獨的說。

　　夕陽西垂，溫柔地照應著我們教室外長長的走廊，教室里空蕩蕩的，外面有幾個同學在打掃衛(wèi)生，兩男一女。

　　兩個男的正是之前在教室里談論女同學長相的那兩位，他們中瘦的，臉上有些痘的那個叫阿浩，胖的，有些天然卷發(fā)的那個叫阿宏。

　　我們還不是很熟，所以我準備徑直走進教室，一腳剛踏進門，我就聽到阿宏和阿浩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么，很幸運，我聽到了。

　　只聽見阿浩一臉怪笑地對阿宏說：“你看見我們班那個叫娜的了吧？她的胸可真大！”

　　接著兩人爆發(fā)出一陣笑聲，還沒等我多想，后面那個也在打掃衛(wèi)生的女生似乎也聽見了，只見她憤怒地舉起掃帚朝阿浩打去，他們倆連忙躲避。

　　那女生叫希，是個高大的女孩，假小子一般，頭發(fā)短短的，臉龐也有棱有角。

　　面對這個比他們都要高，壯的女生，阿宏與阿浩只有逃竄的份。

　　就在這個時候黃老師剛好從辦公室里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抱頭鼠竄的阿宏阿浩，接著又看到了舉著掃把追殺他們的希。

　　他們都被請進了辦公室。

　　入學第一天，我覺得，這個班上還是有很多厲害的人的。我不免有些高興，又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