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哥哥,我向詹妮弗求婚了。”班杰在克拉拉老師家二樓他的房間門口對我說。
我上來叫他去餐廳吃飯,第一次見他興奮地不知所措。
“恭喜你。”想起見到詹妮弗時她無名指上并未戴著戒指,才意識到這時班杰必須當(dāng)面告知我的原因。
“你能想象嗎?她立刻就答應(yīng)了,我當(dāng)時都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
“‘最好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我半開玩笑的說。
班杰笑了,但很快又說:“我們不會舉行太隆重的婚禮,詹妮弗和我都沒有太多家人和朋友,所以,嗯,沒必要鋪張。到時你和伊文斯一定要來。”
“當(dāng)然。”
我還說過多少“當(dāng)然”?又有哪一次是真正的履行了諾言呢?即使履行了又是否出自真心呢?班杰和詹妮弗的結(jié)合我應(yīng)該祝福么?一個是幾乎我看著長起來的“弟弟”,一個是合作時間不長卻因里尼?加布里奧才聯(lián)系的更緊的上司。現(xiàn)在又怎樣了呢?乘BN221航班準(zhǔn)備逃亡,可偏偏這是一架“有故事”的飛機,失聯(lián)并被判定消失在南印度洋中,這對可憐的人兒,何處才是你們真正的歸宿?我錯了。我不該讓這一切發(fā)生,我保證一定參加你們的婚禮,我愿意從今以后踏實的走下去……
“晚了,說什么都為時已晚。”我告訴自己道。
很冷。而且很黑暗。我勉強睜開眼,想極力擺脫夢境的干擾。四周很靜,我摸到自己正身披一件類似裘皮大衣的東西,可還是凍得上牙打下牙。看不到口中呼出的哈氣,但我相信它絕對存在。身體好沉,站起來似乎有些費力,好不容易立住腳下還直發(fā)飄。頭忽然一陣發(fā)暈,我又踉蹌著摔倒。冷,快要使心臟停跳一般的冷,無法擺脫精神上的負(fù)累的冷。
“我要是你就不急著站起來。”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一束光隨即從我和那人中間的位置垂直射下來,我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戳在那光的后邊,此時我正在試著將凍得快要縮成一團的身體舒展開卻不想一頭撞到了好似鐵質(zhì)欄桿的東西上。顧不上疼痛,我用盡力氣抓住欄桿,想要站得更穩(wěn)些。
“你是誰?”寒冷使我的聲音同身體一起顫抖著,仿佛劣質(zhì)音響功放歌曲時人聲與背景音效那非常不和諧的“共振”。
“怎么回答你呢?現(xiàn)實意義上我已經(jīng)死了,可是,喏,我還活著,還和你說話呢。”
“克萊特斯?不,不是。”我緊緊裹著裘皮大衣靠在欄桿上,盡量不讓寒冷侵襲我的大腦,進而阻斷我的思維。
“確實不是。我的名字已塵封多年,沒人會想的起來,有時連我本人都忘得一干二凈了。不過,你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一定是讓你執(zhí)念很深的人,哦,我的意思是,你相當(dāng)一段時間都很難擺脫他,或她。”這人的聲音很普通,我從來沒聽過,從此分辨不出他的年齡,但在這個特殊的環(huán)境下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光柱后面是個經(jīng)歷過生死洗禮、看淡人世又道行高深的幕后主腦。
“給我一起的那幾個人在哪兒?”我斷斷續(xù)續(xù)的組織著簡單的句子,因為每次呼吸都會帶走一些熱量,而我身體的熱量幾乎已所剩無幾。
“他們很安全,起碼現(xiàn)在是這樣。”
“你什么意思?”我忽然感到右側(cè)肋骨一陣刺痛,慢慢摸索著我找到了“源頭”,我試著按壓一下看看究竟疼到什么程度,可只是因為寒冷而發(fā)抖時就已經(jīng)難以忍受了,要是再做什么其他動作恐怕不知會出現(xiàn)怎樣的后果。
“那是我的‘精英小隊’,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他們在水中潛伏,那需要異常堅定的意志和絕對強健的體魄,即使在波浪起伏中也能穩(wěn)穩(wěn)地將目標(biāo)置于死地。你和你的朋友們應(yīng)該說很幸運,不過橡皮子彈還是對身體有著一定影響,所以我對你們使用了氣體**,為了緩解你們醒來后的疼痛又注射了一定量的嗎啡,啊,不會致命,大可放心。這也是為什么我讓你別急著站起來的原因。順便提醒一句,別太指望你的朋友們比你更禁凍。”疼痛引起了流汗的反應(yīng),但那帶走了更多的熱量,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靠著欄桿坐下來,我想象著光柱后面的人得意的嘴臉,再后面是伊文斯等人正經(jīng)歷著空氣寒冷且越發(fā)稀薄直至徹底無法呼吸的畫面……
“我一離開,關(guān)著你的鐵門就會自動打開,你要到16號倉庫去找他們。哦,那里不只有你的朋友,還會有更大的驚喜。好好想一下,都是我說就沒意思了。昨天還在海上,今天怎么就到了如此寒冷的地方?再有……”
“北部航線!啊!”我激動地喊出聲,卻不想肋骨處的疼痛好似把把尖刀往我的心臟上挑。
“你控制著那個小島上的鐵塔,北半球也有一個,平時不起眼,但這種時候,比如劫持飛機就可以派上用場。塔影響了沿途所有雷達,因此你可以利用黑客技術(shù)遙控飛機去任何地方,在燃料允許的范圍內(nèi)。就是這里嗎?這種低溫只有北極圈附近的國家才會有。你說的倉庫,加上這里的這些鐵欄桿,還有燈光,應(yīng)該都是質(zhì)量上乘的,雖然在鄉(xiāng)下,畢竟是要藏下一個那么大的家伙,可你又不得不把其中的乘客安頓好,即便他們對你已經(jīng)沒什么用處了,因為你非常好面子。嗯,這地面摸上去非常平滑,這就是燈光照射下來產(chǎn)生的散射現(xiàn)象不明顯也就是我無法看清你的原因。”本來像找不到頭的毛線球般的謎團一下理順并完全解開的一刻實在讓人痛快,可身體上的疼痛卻反過來糾纏、撕咬著我。
短暫的沉默。我甚至能從中看到那人的表情變得不再淡定,并聽到其呼吸的節(jié)奏也隨之改變。“總之,飛機我收下了。還要提醒一句,16號倉庫,你得快些,再快些。嗯…先告辭了。”那人離開的聲音在空曠中回響著。光柱沒有熄滅,“咔噠”一聲,門果然打開了。我忍痛站起來走出去,燈光下面沒想到也異常寒冷。“16號倉庫。”我在心中默念著,跌跌撞撞地向大門走去。原來我一直被囚禁在所謂的“倉庫”中,到了外邊才看到這是一個外表為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而里面充滿了水泥與金屬的牢房。門上標(biāo)著醒目的數(shù)字“10”。16號倉庫應(yīng)該離這兒不遠(yuǎn)。我鼓勵著自己繼續(xù)向前走。天是灰色的,樹木高大且只剩干枯的樹杈隨風(fēng)搖擺,地上堆積著未化的雪,我踩著顯然早就被人“踩”出的一條路往前尋找著。標(biāo)號的“倉庫”一個挨一個,看著大小我估算著二百多人在里邊所需要的氧氣量,每耗掉一分鐘,就會直接增加一個人窒息的風(fēng)險。好吧。16號。我旁邊是71號,再走走,28號。全是打亂了順序的。肋骨下方直至腹股溝處也開始隱隱作痛。“別倒下,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對自己說著,咬著牙繼續(xù)尋找16號倉庫的蹤影。那個人不會故意說錯吧?我向遠(yuǎn)處望著,這里除了這些“倉庫”之外全是一片衰敗,毫無生機。我的身體像完全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只露出頭在水面還不得不承受一波接一波的冷氣的沖擊。5、19、31、55、86、14、63……就是沒有16!該死!我腳下一個沒踩穩(wěn)摔倒在地,“啊!……”我覺得這可以稱得上是慘叫了。“二次傷害有時是很嚴(yán)重的,甚至能夠危及生命。”伊文斯曾經(jīng)邊看著報紙上的某篇報道邊這樣說過。下腹部的疼痛加劇,再有右腿開始抽筋,如果此時用心跳來計時的話,那16號倉庫里的伊文斯他們氧氣消耗的速度就要以幾何形式增長了,生還幾率都有可能出現(xiàn)負(fù)值。“不!我能找到他們!”我大喊著以減輕痛苦,可是連個回音都沒有。這地方真是詭異,讓我突然回憶起了雀集嶺上的狼群,啊,好歹那是有生命的,比這里的死寂起碼要有生氣的多,而不會總是使我只能夠與疼痛為伴。我?guī)缀跏桥佬兄蚯埃瑹o論如何找到16號倉庫是當(dāng)務(wù)之急。可是,仍舊沒有這兩位數(shù)以及這種特定排列出現(xiàn)。我不會放棄的!只能用左半邊身體撐著前進的我并未察覺到膝蓋已經(jīng)在地上磨出了血,寒冷此時還是有那么一點好處的,它凍住傷口、冰封血跡,卻不知能否降低傷口感染的幾率。眼前有些模糊,是天氣的問題,不是我要昏厥的征兆。“堅持住,托德!”裘皮大衣下面正在與疼痛和即將失去知覺作斗爭的靈魂從容地說。又艱難地爬了一段,終于,發(fā)條已經(jīng)完全松開,機器雖仍在慣性下支撐著,可持續(xù)不了多久便會徹底停止運轉(zhuǎn)。我側(cè)著頭看到一邊的倉庫門上標(biāo)著“91”,16、91、16……“混蛋!16倒過來就是91啊!”我伸出手去,以為這樣就能夠到倉庫的門,這不是幻覺,可我再沒力氣挪動哪怕一厘米。“伊文斯…威爾…”我向著91號倉庫大門跟念一個將死之人的臺詞一般說道。“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寂靜中,門后面發(fā)出了響動,清晰地且有規(guī)律。“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間隔了兩秒又重復(fù)一遍。“慢點開門,慢點開門。”我將摩爾斯電碼轉(zhuǎn)化成語言道。就是這里!所有人都在,還有,詹妮弗、班杰……身體已經(jīng)僵直,我的腿連打一下彎兒都做不來,而且眼前越來越模糊,這不是天氣的關(guān)系了啊。倉庫里不出聲音了,想必是怕消耗氧氣,伊文斯或威爾用摩爾斯電碼的方式敲門都以極簡短的詞句,看來是,沒時間了……忽然,一陣汽車停下的聲音響起,我向遠(yuǎn)處看去,一輛涂成明黃色的輕型皮卡車車尾冒著氣,從前方駕駛室下來一個人,動作焦急的應(yīng)該是去找個角落小便。“救命!救命!”我的聲音太小,司機完全沒聽見,到他準(zhǔn)備回到車上時,我用盡全力喊道:“幫幫我!救命!”那人戴著黑色的帽子,正轉(zhuǎn)身看過來,我又趕緊喊了一句,他終于開始往這邊跑來。“嘿!你怎么了?”有些粗糙又有些悶的男聲問道。說著,他蹲下來要扶我起來,但我指著91號倉庫說只能說出四個字“慢點開門”。“哦,哦,好的。”男人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邊點著頭邊轉(zhuǎn)身去看門,但好像上了鎖,他無奈的沖我攤攤手,不過很快就想起什么似的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鉗子一類的工具,沒費多大勁門打開了一道縫,然后里面與外面合理慢慢將門打開。“哦,我的天吶!”幫助我的好心人面對此情此景都驚呆了。我笑了笑,雖然臉已經(jīng)凍得麻木了。此時的裘皮大衣在我身上就好比一座山壓在上邊,呼吸也漸漸變得緩慢而沉重。“托德,托德!”伊文斯的聲音就在耳邊。他把我翻過來,我的胸口瞬間輕松許多。“沒事了,托德,沒事了。讓我看看。”他移開我還捂在右側(cè)肋骨下邊的手,說。人們正陸續(xù)從倉庫里走出來,威爾和格溫、鮑比指揮著,而自稱修理工的黑帽男回到車上去用無線電報了警、叫了救護車。這是什么地方?連手機都沒有么?難怪……“天吶!你是怎么撐過來的,托德?”聽到伊文斯對黑帽男嚴(yán)肅且焦急的敘說著我的傷情——斷了兩根肋骨,并伴有內(nèi)臟出血,雙腿膝蓋下方均有傷口且已出血——情況緊急,現(xiàn)在又這么問我的時候,我笑了,雖然仍舊疼得厲害。“詹妮弗和班杰……”我虛弱的看著伊文斯身后倉庫大門的方向說。他回過頭看看,此刻從倉庫里出來的乘客們幾乎都驚恐地扭頭看向我們這個“急救現(xiàn)場”,伊文斯又看向我,搖搖頭道:“唯獨少他們兩個。機上的乘客全都說沒見過他們。”“加什圖亞……”“什么?”我的聲音很小,所以伊文斯俯下身來稍稍貼近我耳邊等我繼續(xù)說。“費什德……他,他劫了BN221,那個和我說話的人…也許帶走了班杰和詹妮弗……”我突然感覺腦袋燙的厲害,連眨眼時眼皮都是熱的。我大口呼吸著冷氣,以便將體內(nèi)蒸騰起的異樣的熱量散失掉。“你發(fā)燒了,托德。你腿上的傷口可能感染了。”伊文斯說著又檢查了我的膝蓋,或許他忽略掉了我剛說的話。黑帽男不知從哪兒跑過來,還拿了些干凈的飲用水,大概是伊文斯叫他去的。此時,我已聽不到外界的聲音,簡直就是在看默片一般。伊文斯幫我沖洗傷口,我感覺不到疼,只是極力想在人群中找到詹妮弗和班杰的身影,但那都是徒勞。我的視線又模糊了,身體突然放松下來,冰天雪地竟然成了如此舒適的休息之處。伊文斯好像在沖我喊著什么,他拍著我的臉,不時地?fù)u晃我的身體。但放松的感覺繼續(xù)著,我感到無比安靜,直到一切最終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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