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憶追夢

　　五 回憶追夢

　　萬里何愁南共北，兩心那論生與死。

　　高秀達每天都在外灘黃浦江畔走來走去，凡是過去他與尤芬香走過的地方，現在高秀達都要重新走過一遍，走走停停，咳聲嘆氣，擦去淚水，回憶思念……哦，這思念之河，是一條永不枯竭的江河！它日夜地流，不停地淌，都流向你的心田，都流向我倆愛的大海！高秀達又來到黃浦江與蘇州河的交匯處，過去，秀達和芬香常來的地方，他習慣的看著自己右邊，像對芬香說：你可看見，你可看見，在這春風蕩漾的夜色里，在這月光灑滿的江畔，現在我默默地揀，默默地揀，揀起來的都是對你的思念！你看，那江水里的月亮正朝我倆走過來，其實月亮就是你啊！突然天空一條流星射向黃浦江來，頓時又消失了。此時芬香連忙把頭靠在秀達胸脯上，像似要躲避流星的災禍！秀達雙手也連忙緊緊抱住芬香，保護她不受災難傷害，并連連叫著：芬香、芬香！

　　芬香啊！你可聽見？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這思念的光波，這記憶的浪花，總在敲擊著我心的磐石……

　　高秀達回憶起，有一天我倆來到外灘的黃浦公園，你以建筑師和園藝家的口吻向我介紹說，當年這座公園是上海開埠以來第一個公園，還是屬于私家花園，難怪私人有權在花園門口掛上：“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告示招牌。當年，這在中國的土地上的花園，中國人居然不準許進去，引起有血性的中國人極大憤怒，于是人們走上街頭游行示威，直鬧得外國人又在今天的乍浦路橋與四川路橋之間的蘇州河一帶，又造了一家專供中國人休憩的河賓公園。當年秀達和芬香常常經過四川路橋，只看到沿河花草大樹參天，諸不知道這里也是花園，而且是上海繼黃浦花園之后的第二個花園。盡管如此，中國人還是不答應，還引起工潮，其中就有幾位血性方剛的青年人出面，與黃浦花園門口的紅頭阿三交涉，卻被紅頭阿三連推加擁的打了一頓，還叫來巡捕，把幾位青年抓到巡捕房，當時就有在場的幾位年輕女子，用流利的英語與看門狗巡捕幾經交涉，救出被捕的青年，成為名符其實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這幾位女子中間就有后來成為偉大女性的宋慶齡和宋美齡。說到這里，高秀達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看看身旁的尤芬香！

　　那個年代，外國人在上海的殖民統治，從中國掠取大量黃金白銀，不僅留下了輝煌的外灘，同時也為歐洲的發展作出添磚加瓦的付出。中國是世界的，世界又是中國的。中國成為世界的大工廠，繼續為世界的發展作出貢獻，正是由于中國的大發展，使得處于經濟危機的國家得到緩解，也使世界許多國家走出金融危機的處境。因此，世界的發展離不開中國的發展，中國的發展強大起來也離不開世界的發展。所以說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世界的也是民族的。

　　芬香，芬香啊！你不僅是建筑師園藝家，還是哲學家！在與芬香戀愛期間，有些事情使秀達茅塞頓開，也使他長大了許多。戀愛是青年人成長的必然；戀愛之后，就應該為民族為國家延續作出貢獻。

　　此時高秀達坐在外灘石階上，雙手抱頭默默的回憶尤芬香過去說過的話：人，不要自尋煩惱，不作無謂的希求，不作無端的傷感，而是要奮逸自強，保持自己的個性，沒有個性的人只能是傭人。作為女人不是沒有個性，而是每天都在更換新的個性。一個人的悲劇，往往是由個性造成的，一個家庭的悲劇，更往往是個性的產物。

　　高秀達自從巴黎回來之后，料理好尤芬香的后事，就整天在外灘轉，凡是過去與芬香走過的地方，他一遍又一遍的走，一遍又一遍的數不盡的徘徊悵惘！啊，愛情是幸福的，愛情是痛苦的；痛苦在愛情之中是高尚的，在愛情之后卻是痛心的！

　　黃浦江畔的外灘在那個年代是成就年輕人姻緣最美妙地方，上海的青年人在戀愛期間多數人都來過外灘。當年外灘有一排靠背椅，給一對對，一雙雙情人駐坐，高秀達和尤芬香就在這靠背椅坐過，后來江水上漲了，又筑成防水的堤岸墻來擋住江水，于是擋住江水的堤岸墻又成為情人墻，旁晚，趴在情人墻上，卿卿我我，輕聲蜜言，就著江水里的月亮和星星，津津有味的談情說愛，真是情深意長。高秀達和尤芬香經常來外灘走走談笑風聲，但是每年在她倆第一次約會的這個日子里，必定會來外灘，并且在第一次約會的石凳上坐下，或者在情人墻邊兩人相互偎依著看看江水泛泛流淌，意味深長的回憶兩人情深意長地走過的路。不僅尤芬香和高秀達兩位情人把第一次在外灘約會日定為情人節日，其他青年人也有把在外灘約會日定為自己的情人日，每年也會來外灘走走看看，當年兩個人親昵過的地方。還有的老年人，在銀婚金婚的日子里，開著車，把子孫后代也帶領著來到外灘，對孩子們說：這個地方是當年，我與你的奶奶、爺爺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于是第一次在外灘約會日也就成為每對情人自己的節日了。全家還唱起自家情人節之歌。當高秀達把每年這一天都來外灘情人墻與尤芬香重偎情人墻，走走情人路，告訴他的好朋友李明時，他感動了，當下就為秀達和芬香作詞譜曲寫成一首《情人節之歌》。如今芬香不幸先走了，高秀達一個人坐在外灘石階上，痛苦的回味著，還不由自主的哼唱著情人節之歌。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每年情人節這一天，我倆攜手來外灘。外灘石凳已遷移，我倆情緣仍舊在這里。回憶像吃甘庶一樣甜，卿卿我我情綿綿。來到外灘想當年，月亮在江水里躲躲閃閃。星星在水面起波閃耀，月亮害羞躲進云層里。情人節之夜情意真甜真甜！

　　每年情人節這一天，我倆攜手來外灘。外灘年年歲歲仍相似，我倆銀婚金婚不一般。花開花落結碩果，子孫滿堂好花月園。黃浦江邊幸福路，外灘花園為起點。江水后浪推前浪，代代相傳來外灘。情人節之夜情意真甜真甜！

　　我思念著您，陰間那邊的情人，你可知道此時，我獨自一人行走在外灘，可是我仍舊唱著當年我倆唱過的情人節戀歌！

　　芬香啊！我問您：此時你可對著長空的一輪皓月，你可也在憑欄望月，惦念著我？如果您正在彼岸眺望著大海，那一朵朵浪花，那就是我對您的思念！──都是我對您的思念啊！您可看見，看見我殷切的招手？您可聽見，聽見我深情的呼喊，呼喊著您……

　　芬香啊，世上惟有您呀，才是我靈感的源泉，快慰之神，日日照耀我的心靈之窗。從你的芳名中我看到你美好的形象，聞到你的芬芳，正準備迎接春天的氣息，然而你竟然被惡魔奪去了青春年華！高秀達獨自站在黃浦江與蘇州河交匯的岔流口，望著天空，是那樣陰森多變，一會兒天色暗淡了，好似斷腸人在天涯。

　　白云飄飄，行云流水，悠悠情思，望穿秋水，望斷了天涯人的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