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我拿到了那份“委任狀”。說是“委任狀”,其實是份合同。合同內(nèi)容很瑣碎,我沒顧得上看,也無必要看。反正有了它,我就有了追隨她的理由。所以簽上字,劃上押,說了聲“謝謝”后就要轉(zhuǎn)身離開。不想剛一轉(zhuǎn)身,卻被叫住,問:“怎么那么急?哪去?”回答:“我想馬上動身。”對方又道:“我們也是這個意思,你最好馬上趕過去,因為援建項目組原來的那名基建負責人因其他原因已離崗,現(xiàn)在劉莉身邊正缺像你這么一個人。”聽后,我點頭離開。
離開后,我馬不停蹄地趕回住所,拿上早已準備的行旅,辦理完退房手續(xù)。之后,便懷揣著這一紙合同,真奔虹橋機場。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意識到我的人生有了次轉(zhuǎn)身,雖然我還無法肯定這是一次華麗的轉(zhuǎn)身,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次選擇是我今生做出的最浪漫的一次選擇。因為從現(xiàn)在起,我將不再是一名逐利的商人,而是一名追逐夢境的追夢人。但愿我和我追逐的夢不會是擦肩過的幻覺,而是一幅能讓我棄愁而去,摯情而歸的真實畫卷。在這幅畫卷中,有我有你。我們共浴陽光,共淌愛河,在厚厚的綠草地上仰面敞臥,讓各色野花在我們身邊綻放…
懷著憧憬,我來到機場。走進航站樓,一切好似都有貴人相佐,沒幾個小時我就登上了那趟飛往遙遠地域的航班。又經(jīng)過將近四個小時的空中飛行,航班準時降落了烏魯木齊國際機場。
走出機艙,已是當天晚上八點。但盡管如此,由于時差關系這里依然白晝一般。走出機場,一群跑長途客運的車主擁了上來,爭先恐后地詢問要去哪。我說布爾津。話聲剛落,散去大半,只剩一男一女兩人,我不知道她倆是一家人,還是竟爭對手。也許有些疲憊,沒想去了解太多,只是隨口問了句:“你們誰先走”。
男的沒吭聲,女的說再等兩個就可以出發(fā)。我不再問,拋下那男的跟著那女的上了她的車。那是一輛空間寬敞的豪華大巴。
從烏魯齊到布爾津大約有700公里,按一般行車速度行,最起碼也要八、九個小時。再加上還需要等人,所以從我坐上車到抵達目的地,我想至少也要十幾個小時。這十幾個小時我該怎么熬過?剛開始我的確有些擔心,擔心長途勞頓會讓我面容憔悴。但后來證明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因為坐上后,那張寬大舒適的高靠背座椅讓我很快進入到了夢香。我甚至不知道車是什么時候開的。或許這次上帝又一次眷顧了我,讓我登上這趟車,替我挑了可探以躺臥的靠背座椅。最后還送我一個自然醒。讓我到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不至于像是揮險歸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睜開眼時天色已亮。問旁坐現(xiàn)在是在哪。對方友善地告訴我,客車在穿越夜幕的同時也穿過了準葛爾大漠,雖然你現(xiàn)在看到的仍然是滿天黃沙,但是這里已不是大漠腹地,而是邊沿,這地方叫巴音傲爾。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們就要開始翻越薩吾爾山。
翻過薩吾爾山,北疆風光開始慢慢展開我的眼前。這一過程非常奇妙,就像一幅徐徐展開的畫軸,讓你被她吸引的同時,也無形之中將你一步步帶入。我想我當時是有種行駛在油畫中的感覺。遠處藍天白云下是常年積雪的雪山之巔。雪線下是整片整片的溫帶針葉林。林下除了碧綠幽渾的湖泊就是廣闊無邊的丘陵。丘陵上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草原上星星點點地散布著陶醉其中的牛羊。面對此情此景,我想如果你是第一次置身其中,你肯定會認為自己是身處歐洲瑞土,而非祖國的北疆。因為我就是如此。當然此刻的我不是來看風景的,我是來兌現(xiàn)承諾的。就像張信哲歌中唱的那樣:撥開天空烏云,像藍絲絨般美麗,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我想你,身不由已,每個思念都會是夢境。但愿你,沒忘記,我永遠愛著你。不管風雨打擊全心全意。兩個人相互輝映,光芒勝過夜晚繁星。我想你,我要鼓足勇氣,憑愛的力量找到你。但愿你,沒忘記,從此不再孤獨。倆人相偎依,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你知道我會用行動表示。野花太放肆,守住要堅持,看我為你孤注一擲。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恐怕聽見的人都會勾起相思。熱鬧的都市會我搜索你的影子,讓你幸福我愿意償試,讓你幸福是我今生最大的事。
客車驅(qū)過布爾津河后便進入到了縣城。縣城不大,但挺繁華,各族民眾穿著屬于入自己的民族服飾在我身邊穿行。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人與我一樣是從內(nèi)地來的。這從他們的相互交談中就可以聽出。不過我想他們來此的目的肯定不會像我,也許他們是沖著喀納斯湖中的水怪來的,因此喀納斯湖距離此地不過兩百公里,從這里中轉(zhuǎn)應該是不錯的選擇。而且這個季節(jié)正是水怪出沒的季節(jié)。
在我走過縣城中心的園型花壇后,我站住了腳。之后轉(zhuǎn)身朝四方向張望了番,因為此時我需要有人來為我引導。
大約半分鐘后,一群身穿粉紅色紗裙的哈薩克少女朝我走來。也許知道我需要求助,她們很善意地放慢了腳步,并在我不遠處停住。我自然也很善意地朝她們投去笑容,然后上前一步,向她們問道:“你們好,我從內(nèi)地來,我想問下,這里是不是有家正在建的醫(yī)院?”
我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響應,只聽她們七嘴八舌地又是指又是點,告訴我,有,就在她們身后走來的方向。在我道完謝后雙方走開。
我很快找到了那個地方,在一方空曠地上矗立著一幢由前后兩棟房子組成的聯(lián)體建筑。靠前的建筑物是一幢四層鋼混結(jié)構(gòu)的樓房,其門面很大,一看便知日后它將會成為該院的門診部。靠后的是棟六廳建筑,顯然日后它將會是該院的住院部。由于整幢建筑尚未完工,當前正處于內(nèi)外墻的粉刷階段,所以施工現(xiàn)場周圍堆放著成堆的建筑材料,以及整車整車的預制件。
我是沿著條砌了一半的石磚地走進門診部的。由于門診部內(nèi)還正在粉刷,所以墻面上吊著的是臨時照明燈。臨時照明燈是用來滿足施工需要的,不是為了讓我找人方便,再加上此時我剛從明亮處進來,所以瞬間的昏暗不得不讓我只能借助自己的腳感和耳朵來判斷方向。
可能今天是星期天,臨時照明燈下施工人員并不多,偶爾幾個不是在劃線就是在測量,所以整個空間顯得很幽靜,猶如溶洞一般。不過二樓的人好像很多,這從上面?zhèn)鱽淼拿芗_步聲和談話聲就可判斷。憑我的經(jīng)驗,樓內(nèi)粉刷一般都是從頂樓開始的,所以既然現(xiàn)在底樓也已開始,那說明樓上已經(jīng)完成得差不多了。人員集中于此的可能性很大。
幾分鐘后我的視覺開始適應,適應后我很快就找到了樓梯。沿著樓梯上到二樓,果然這里要比樓下熱鬧,過道上的人雖然不能說是川流不,但至少要讓我不時躲避才能通過。因為來來往往中,很多人手中搬運的物件會遮擋住他們的視線,他們是借助墻體來判斷前進方向的,突然前面站著一個人肯定會被撞。
我躲過兩個搬木箱的施工人員后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說話聲,“…試劑房要兼放針劑,最好不要與藥劑房安排在一起。有房間的話現(xiàn)在就單獨分開,免得到時亂套…”
這聲音我太熟悉了,應該就是她。我轉(zhuǎn)回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走廊靠西的房間傳出的。我沒有多想,尋著聲音徑直走了過去。
由于所有房間門都未安裝,所以走到后我無需敲門,更不用推就直接跨進去。跨進后我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竟然站著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有,其中自然也有她,不過她與別人有所不同,她是頭戴一頂黃色安全帽,站在房間的中央。而其他人則圍著她站著。此時我是通過人群的縫隙看到她臉的。當時她好像正為一個什么問題發(fā)愁。哦,對了,有人問,用平板卡車運來的CT機器如何卸下。她被難住了,因為看得出她很無助。
她的無助讓她本能地發(fā)現(xiàn)好像又有人從門外進來,于是她回頭朝房門處看了眼。這一看讓我們的視線在千里之外再次碰撞。
顯然她有些麻煩,而我則以一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姿態(tài)放下肩上的黑色肩包,告訴她,你所需要的人他來了。
可能是我的黑色雙肩包提醒了她,提醒她我是來干什么的,讓她明白后推開人群,走向了我。走到后,不解地問了句:“你就是那個自愿?”
“自愿者?”什么自愿者我沒反應過來。不過我馬上意到,她說的沒錯,那份“委任狀”上的確有“自愿者”三個字。而不是“總裁助理”之類的什么。現(xiàn)在我明白了,我成為她的助理只是我的一廂情愿,是我的幻想的結(jié)果。還好,這個頭銜對我沒有什么實際意義,我要的是留在她身旁,讓她能夠接納我。哪怕是拎包我也無怨無悔。出于這一目的,我成為一名服務于她的“自愿者”也無妨。于是轉(zhuǎn)而補救道:“對,是我,我就是你說的自愿者”。
“我昨天剛接到電話,說有個自愿者要來,沒想到這么快,更沒想會是你,”她帶著驚訝說道。
雖然她的活語中帶著吃驚,但她既然這么說了,說明她對我的到來還是接納的。要不然她完全可以不理睬我,把我當成一個賣藥的,進而遠遠避開,像是我這人不存在。如果我此時一定要湊上前,那她也可以用“我這里不需要自愿者”或者“我不需要助理”將我打發(fā)。現(xiàn)在她沒有這么做,那我就有充分理由再上一步,與她說上一句諸如“不算快”或者“我來晚了”之類的客套話作為回應。可惜現(xiàn)場的氣氛根本不允許我那么做。因為沒等我開口,她背后那群人又擁上來把她困住,并不停地拋出自己的問題。除了CT機怎么卸外,又有人問她,地下管路的走向要不要改,怎么改。還有什么鍋爐房的煙囪要用什么材料,等等。地球人都能看出,她實在應付不過來,有點焦頭爛額了。
她的確需要名得力助手來幫她,非常幸運,我及時趕到了。我記得我當時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從人堆里給解救出來。解救出來后,我讓在場的所有人把問題拋向我。并告訴他們,今后所有這些問題都將由我全權負責。一時解決不了的,可以雙方坐下來研究后解決。劉醫(yī)生是大夫,大夫是救死扶傷給人看病的,如果你們有病可以找她??????
果然我的話被大家認可,他們放過了她,轉(zhuǎn)而朝向我,其中包括兩個人來結(jié)工程款的。而我則沒讓他們失望,當著她的面把問題一一化解。其中包括那兩個想混水摸魚的。
當天的問題終于全部解決,不過此時已是晚上的九點,天色開始慢慢變黑。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是她請的客,她請我到縣城的大排檔上吃了頓當?shù)氐奶厣朗场笈桦u。看我吃得香,很欣慰地問了我一句:為什么不遠萬里來幫她。我的回答是:二十二年前你救了我的命,現(xiàn)在輪到我來救你了。我看她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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