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絕境

　　第五章：絕境

　　追逐戰(zhàn)在江北道上展開，幾個馬賊眉頭微皺，看著那輛重型馬車揮動了馬鞭。

　　野也是全力而奔，快速地向前邁步，全身瘦骨伸張，爆發(fā)出龍一般的力量。連馬夫都駕馭不了。他已經(jīng)放開了馬韁和鞭子，雙手緊抓著馬車車軾，穩(wěn)住自己不掉落馬車，嘴里不停地說著老天保佑。

　　聲音在重馬車邊緣響起，閃光的長刀從后面探了上來，高高斜指上天空，做出揮斬的動作。兇狠的馬賊緊接著顯現(xiàn)，目光看向車軾上的馬夫。瘸腿的馬夫驚慌起來，舉刀的馬賊越來越靠近。他駕馭著一匹灰白色的健馬，看著驚恐的馬夫臉上帶著死亡的虐笑。

　　轟隆的劇烈聲音響動，長刀揚起的瞬間，重型馬車猛然朝垂直方向移動，撞向了揮刀的馬賊。山崩般的力量直接將他連馬帶人撞飛，閃光的長刀被拋向遠方。

　　是野在前面轉(zhuǎn)向了，它在刀鋒斬下來的那一刻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跑出了江北大道沖上一條小道。垂直方向的轉(zhuǎn)折使得馬車偏轉(zhuǎn)，馬車車身撞上馬賊，救了馬夫一命。

　　“快跑啊，好馬兒，好馬兒。”馬夫被嚇得失魂落魄，從求上天保佑轉(zhuǎn)向求野保佑。

　　“那匹馬，那匹黑馬，要先殺死那匹黑馬。”背后的馬賊終于意識到這輛馬車的不同尋常。并不是因為駕車的車夫，而是因為那匹拉車的黑馬，“砍馬腿，砍馬腿……。”

　　叫囂聲蜂擁追趕，兩個馬賊追上來從兩翼以夾擊之勢靠近。直接無視了馬夫的存在，靠向奔跑的野揚起長刀。日光下刀鋒暴露無遺。野原本安靜的眼睛終于出現(xiàn)了波動的怒意。

　　“吼……”

　　又一聲天龍般的長嘯，來自荒野大山的荒蠻氣勢震蕩開來。直接就鎮(zhèn)住了身邊兩匹追趕的健馬。它們在聲音吼出的一刻驚愣了下來，瞬間的停頓就被后面風(fēng)馳電掣襲來的重馬車撞翻倒地，揚起濃濃的煙塵。

　　“媽的，那真的是馬嗎？還是什么怪物？”身后剩余的幾個馬賊不由得心生恐懼。就這一匹黑色瘦馬，居然接二連三撞飛了他們近一半的人手，讓人難以置信又毛骨悚然。

　　前方道路出現(xiàn)了變化，道路兩邊的地勢由平原變?yōu)榱饲鹆辏又遣黄降纳降兀缆菲閸缌似饋怼ｒ牝暄蜒眩詈蟮缆忿D(zhuǎn)向了山腰上。一條白色的激流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不過卻是在山谷之下。

　　野帶著馬夫和貨物在山道上奔馳，身后的馬賊依舊窮追不舍。他們被殺死了太多的馬賊兄弟，他們一定要殺死野。他們叫囂著要刨開野的身體，看看里面是不是藏有怪物。

　　“箭，用箭來射死那只怪物，頭兒，我們要先讓它停下。”馬賊在山道上呼喊，對野的稱呼已經(jīng)由黑馬改成了怪物。

　　馬賊群中追上了一騎，那是個帶了弓箭的馬賊，也是就馬賊的頭兒。他的駕馭技術(shù)顯然超乎其他馬賊，在穩(wěn)健御馬前進的同時就拉開了檀木弓箭，箭鋒直指向前方的黑馬。

　　唰的一聲，空氣被長箭撕開了口子，野身軀放低了下去。羽箭飄過了飄揚的馬鬃扎進路邊泥土里。

　　一箭落空，馬賊頭兒朝地吐了吐嘴里的灰塵，又重新拉開了長弓，箭鋒再次指向野。

　　前方的道路越發(fā)艱難了，山路崎嶇土石尖銳，重馬車在前進的途中四下?lián)u擺，搖搖欲墜。第二支羽箭扎進了野的肩上，因為它根本就無從閃躲，馬車和路途要求它不能閃，否則將是車毀馬亡。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流淌而下，濺濕熱天里干燥的揚塵路面。

　　“頭兒，干得好。快殺死它，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見到野終于受傷，追逐的馬賊們欣喜了起來。那馬賊頭兒面色冷厲，看著前面奔跑的野再度拉出了長箭。長箭再度命中，第二支箭刺進野的身體，然而野依舊奔跑如前。

　　第三支箭扎進身體，野的前進還是絲毫不停。

　　馬賊頭沉靜的臉露出了憤怒。放在平常馬匹只要中了他一箭，傷馬必然驚慌失措，甚至翻倒在地。沒想到前面的這匹黑馬連中三箭卻毫無反應(yīng)，反而奔跑得越來越快。

　　“哼，我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馬賊頭取出了箭筒里最后一支羽箭，拉滿了長弓。這一次他將劍鋒指向了野最前方的破風(fēng)的馬頭。

　　出乎意料，重型馬車猛然之間停了下來。

　　追逐的馬賊們臉色震驚，全力拉住馬韁，迫使馬匹停下以免撞上馬車。這時他們看清了前面的一切。不遠處就是山道的盡頭了，那里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這條山道是一條死胡同。絕境，絕境啊。這終究不是江北大道，這黑馬跑了這條道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啊。

　　馬賊們發(fā)出狼犬般的嚎叫聲，他們揚起了刀逼向靜止的重型馬車。馬上就是甕中捉鱉，就地殺死這匹黑馬了。

　　再一次出乎了意料，在馬賊們逼進懸崖的時刻，馬嘯聲轟鳴而來。野在最后的空曠處帶著馬車猛然轉(zhuǎn)向，竟不管馬賊們的刀刃和羽箭，拉著滿是貨物的重型馬車猛沖向了馬賊群。

　　“頭，它來了，殺了它。殺了它……”

　　那頭黑色的怪物在瘋狂地逼進，帶著一年前壓迫京城馬王飄霜的壯烈氣勢。所有的馬賊都不禁面色驚變，感覺前方那天一般的壓力襲來。拉弓的馬賊頭兒雙手不禁顫抖，手上的羽箭在弓上拉得極限卻不能放出，手心里居然還冒出了汗。

　　“頭，快殺它，它來了。”馬賊的聲音繼續(xù)響起。然而羽箭還是沒有放出，似乎是被釘在了弓上。

　　馬賊頭緊緊拉著弓箭，不敢放出。在他瞳孔之中，那匹黑色的瘦馬在奔沖而來的風(fēng)中嘶吼著變成了怒龍，帶著如同排山倒海般的雄壯氣勢，壓迫向了他。

　　面對它連呼吸都感覺到了困難，更別說射箭了。

　　最后馬賊頭兒松開了長弓，羽箭脫落地面。他低著頭又猛然抬起，大呼：“大家快逃，快逃。”

　　已經(jīng)晚了。在他呼喊出聲之時，黑色的長龍已經(jīng)從他身下掠過，帶著笨重的馬車撞上了他們。

　　呼嘯的疾風(fēng)中有撕裂的聲音，那早已達到極限的套馬繩索終于齊根斷裂，重型馬車跟在身后破碎開來。中軸斷裂的重型車身，騰向空中依舊旋轉(zhuǎn)的車輪，繩索斷裂高高揚起的物資。所有的這些東西都被那匹黑馬帶動起來，劃出一道絕色的弧線撞上了馬賊群飛出山道。

　　木頭和鐵器撞擊聲在山谷中響起，激起一道道強烈的回聲。

　　幾息之后，瘸腿的馬夫在山道邊緣上看下山谷，底下只有嶙峋的怪石和噬人的急流，絲毫看不到馬賊或馬車的影子。

　　“馬兒，真是謝謝你啊。”馬夫面朝著山谷感嘆，臉色蒼白而又激動。是野救了他，最后野在山道盡頭停了下來，就是那個時候下了馬車。在他下了馬車之后野就拉起了馬車，沖向馬賊群。

　　“爺爺，那邊真的有寶貝嗎？”小八踹著粗氣，額上滿是汗水靠在一塊石頭上仰頭看向前面佝僂著身子前進的有些駝背的老人。

　　他的聲音稚嫩而又微小，一出口就被山谷中激烈的水流聲淹沒。不過前面的老人還是聽到了什么，他轉(zhuǎn)身過來看了看小八。

　　那是個近六七十歲的老人了。兩鬢斑白，被日光曬得銅黃的臉，一對渾濁的眼睛。他身上穿著尋常百姓的灰色布衣，其上又有幾個縫縫補補的口子。

　　這就是小八的爺爺老五頭，他停了下來，回頭看看累得滿頭是汗的孫子，笑了一笑臉上露出和藹，“嘿嘿，放心吧小八。我們很快就會找到寶物的。這可是很少有的好事啊。”

　　老五頭低聲笑了笑，又轉(zhuǎn)過頭看向這溪水激蕩的山谷。谷底的自流四周亂石遍布，溪水從高處流下，水勢湍急，激蕩起白色的水花朝谷外奔去。從山谷下又往上看，山的兩邊是崎嶇的崖壁，只有一條狹窄山道可供行走。

　　“來，快起來。應(yīng)該就在前面了，絕對不會太遠的。”老五頭伸手拉起小八，繼續(xù)往前走。

　　一老一少再度動了起來，踏過被溪水沖刷得異常干凈的鵝卵石前進。身邊嘩啦啦的流水拍擊光滑的石頭，白色的浪花被擊得高飛起來，在明亮的日光下反射出七色的光彩。

　　許久，山谷中一陣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

　　“爺爺，你看那是什么？”小八伸手指著不遠處一抹紅色，臉上充滿了驚訝。

　　老五頭停了下來，緩了一口氣后朝小八指著的方向看去。銅黃滄桑的臉立刻就露出驚喜的表情。他拉起了小八，腳步快速邁動起來：“快走，快走，應(yīng)該就是那個東西了。”

　　老五頭在石灘上奔跑，速度快得讓小八感覺自己被一匹馬拉著。難以想象他是有多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