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拋下一切,準備橫跨兩個時區,追隨她的腳步,前往那片遙遠而陌生的地域之時,我的內心突然間泛起股內疚。這股內疚來自另個女人,她叫許靜。那個在深秋之夜給我初吻的女人。她現在會在哪?是不是在某個地方等我?或者也與我一樣,在到處尋找著對方?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這次追隨對她來說是否意謂著背叛?我不敢去想。
不敢想不代表就能不去想。是的,昨天我又做夢了,夢見了她,夢境中我坐在一架飛往遙遠地域的航班上,一名空姐推著餐車從我身邊走過。半夢半醒間我認出了她。她就是你。我叫了你,你回頭了。回眸一看后你朝我一笑。我感到這回眸一笑是只針對我一人的。而非出于你的職業需要。之后你站住了。再之后,你放下手中的推車,轉過身,朝我走來。這時周圍的乘客神奇般地消失,整個機艙內只剩你我。
我們沒有擁抱,而是隔著面空墻,面對面站著,彼此看著對方。站久了,我想讓你先開口,開口問我一句:“這么長時間你去哪了?”或者開口對我說:“我知道你會來,所以在這等你。我等你已經等得好久了,為什么你現在才來?”
很遺憾,你始終不開口,好象有意不讓我聽出你是不是你。我想你是生氣了,所以我只能自言自語,把話說給自己聽的同時也說給你聽。我記得我是這么說的:知道我是誰嗎?我愿是你心中那把孤獨的吉他,在夜深人靜之時,在我無法偎依在你的身旁,我希望你能把它抱在胸前,自彈自唱,如泣如訴。我想信,女人懷抱吉他是最美的。而作為吉他的我,在你走后他就獨守一隅,為的是能在喧鬧中尋找寧靜,在寧靜中一直想著你。想你在天邊,想你在眼前,想曾經在你我身上發生的那一幕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你的離去讓我久已不識情為何物。讓我恰似深山石剎中的僧徒,將各種紅塵往事拋諸身后,竟如禪悟而不得。如今他已年近而立,但依就孑然一身。竟管如此,我卻不寂寞。因為我相信,你就在地球的某個地方等我。雖然你有可能并不急著找我,但我依然覺得,你應該就是我生命中注定那個女人…
旁人常常會從另個角度看我,說我的孑然一身是前程與情愛難保兩全。是舍魚而取熊掌。其實大謬不然。為什么?我說了,不想再說了。
我的話終于還是把你打動了,因為我看出你的動容。不過你依然不說話,只是看著我。看著看著,唏噓淚下。
我想上前一步摟住你,為你拭去眼角的淚珠。但我怎么也做不到,因為此時我覺得我的背好沉好沉,猶如負著鉛鑄的十字架,踽踽難行。
飛機好像遇上了氣流,猛然一顫。這一顫把我們分得更開。我想抓住你,但依稀中我看到你在向我搖頭。你真的想借助氣流把我推開嗎?你依然唏噓著不說話。
我想我也哭了。我問自己,紅塵間有多少情侶會像我們這般,于無人處暗自彈淚,各自神傷。而原本好端端的兩顆少年心為什么要讓它如此傷痕累累。難道僅僅是因為他的久已傾心和她的情絲纏綿?上帝,為什么你在讓我擁有的同時也讓我失落?即使我們只是在夢中相遇,你也吝嗇得不給我一點氣力,讓我再作一次勇敢的尋求,是我真的讓你厭倦了嗎?
上帝沒有回答我,他示意讓我看著你而不是他。我按他的意思回頭看著你。我看你在向我微笑。但我能看出你的微笑是在向我揮別。我強迫自己不要流淚,因為男人流淚是女人不希望看到的。還有,我要對自己說,如果真是這樣,我也要學會堅強。也許這也是上帝讓我遇見你的原因。再還有,如果真是這樣,我的心中依然要心懷感激,而不是抱怨。因為是你給了我人生中的一次盛宴,我應該感到知足了。
看到我不再強求,你又朝我投來一笑。從這一笑中我好似看到你在對我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宴席散后注定我們要各奔前程,各自珍重。只有這樣的人生態度才能讓我們掙脫不該有的纏綿和羈絆,在茫茫人海中開始新的尋找,新的皈依。
我聽到了,你在心中還對我說,如果幸福是只最不安定的鳥兒,那么它就不會過早地棲息在某一根枝條上。你若把曾經的擁有織成只屬于你自己的樊籠,那這只幸福的鳥兒就會成為不幸。即使它是畫眉、鸚鵡之類情性溫和的鳥兒,它也會要撞破籠子,去尋覓新的枝條。若力有未逮,就必然會憔悴而死。
這是你想對我說的嗎?我不相信。這不應該是你內心的真實,而是為了某種需要而說的違心之語。你的內心應該與我一樣,知道對方是自己生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只不過現在我們面前橫著一面移動的墻,它想把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完全隔開。而我們卻要將其打出一條通道,一條能讓我們緊緊摟抱的通道。這種不懈會改變某種原有狀態,而改變是要付出代價的,代價或許會非常巨大。作為你,你并不希望看到我因為代價巨大而重重傷了自己,于是才用慧劍斬情絲般的果決,讓我棄你而去,并以此勸導我不要將自己的腳步永遠停留在某一根枝條上。是這樣嗎?我的話你聽到了嗎?
一陣巔簸,飛機要降落了,你轉身要走,我再次想叫住你,但你這次沒有回頭。在你即將消失在過道盡頭之時,我想我是喊出聲的,問你,你是不是她的化身?讓你快告訴我,你沒有理睬我,只顧自己走向前方。直到消失,沒有留下一句話。
我在沒有留住你的同時也沒有留住夢。我醒了,在我走出夢境的那一刻,我好似覺得你是被某種力量帶走的,而非你真的厭倦了我。
上帝為什么要這么做?在他告我,我應該追隨她的同時,讓你出現在我的眼前。他的目的是什么?這個問題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可能不是問題,但在當時的確困撓著我。它讓我一時失去了方向。
夢醒了,我應該重歸平靜。平靜地回想那曾經的一幕幕。是的,上帝是不會無緣無故地亂點譜的。我相信,如果基于這一邏輯,那么他讓你出現在我的眼前只有一種解釋,他怕我將你遺忘。提醒我有個人正與我一樣,正在為對方苦苦堅守。
這個解釋站得住腳嗎?好像有那么點牽強。因為他倘若真是這么想的,那他早該讓我回頭,而非一直走,一直走。
我有點迷茫,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怎么辦那又該怎么辦?我不知道。或許還是那句話,請相信上帝,他是對的。因為他知道一切,其中包括目前尚未發生的一切。如果他發現你是錯的,那他肯定會用他的方式制止你,比如強行讓你改道,到目前之止他之所以沒有那么做,說明你腳下的這條路應該是對的。
我被困住了,也許她真的就是她。前一個她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生命;后一個她是上帝再次派她來拯救我的靈魂。她們只是出現在不同時空里的同一個人。
我相信上帝這次不會是在耍我,他是對的。因為這次他不但沒有制止我,而且還有不停地引導我。他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現在的你正需要我,需要我盡快來到你身旁。而我現在所選擇的這條道正是被某種力量引導的結果。我不能改道,更不能回頭。我要盡快出現在你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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