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且把秋意當春光

　　不知不覺中已是深秋了，天氣變得涼爽了許多；聽說我剛離開的那個地方已經下了雪。秋意漸濃，行走在深秋的街頭，正如同日漸慘淡的人生，讓我搖搖晃晃地走向了秋的深處！

　　明月當空萬家同圓的那個日子，我遠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抬頭望月，遙想親人，心中涌現出不斷愧疚的情意來。終于迎來了一個真正屬于個人的長假，我回到了故鄉，回到真正能安放心靈的故居。喧囂的城市遠去了，寧靜的鄉村顯露出它最純樸可愛的一面；安然靜處里，為之奮斗的那些東西全離我遠去；記憶回到二十年前，那個純樸而朝氣蓬勃的少年，行走在故鄉通往遠方的路上。

　　兩位老人依然忙碌，在自己十來畝土地上耕作著。華甲之年的父親將心不老、雄心依然，置辦全了所有農具，包括拖拉機、一頭騾子和那頭比騾子還略高些的叫驢，今年又新買了旋耕機，誓把莊稼一種到底。曾勸過他少種點，或者干脆不種；可是他越種越有勁，越種越扎實，后來我想就隨老人的心吧，在地里辛苦一輩子，那地就是他的伴兒，缺了這個伴兒，他心里會空蕩蕩的。正如村里所有老人一樣，不到動不了的時候，他真離不開那親愛的土地！

　　第二天兩位老人要挖洋芋了，讓我在家休息；是老人以為有坐著才算休息，可我在單位一直坐著，回來還讓坐著，哪能坐得住呀，便找了把農具趕緊跑到地里。父親和母親已經挖開了一大片洋芋，眾多碩大的洋芋散落在田里，如金似玉。多年未參加勞動，沒干多久，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對在農村長大、曾參加過六年麥收的我來說，不用說“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也自然明白，每一顆洋芋凝結著父親和母親多少汗水。更讓我感嘆的是，老人那怕不好的收成，也是他們辛勤勞作換來的，他們顯得充實而自在！想想忙碌而終無所獲的自己，真感覺好慚愧。

　　由于地處大路旁邊，耳邊不時傳來村里人的問候聲，這是前村的叔叔，那是河對面的嬸子，還有一起玩大的伙伴，都在關心著我，問候著我的一切。故園雖經多少風雨聲，但永遠不變的，也許就是這份自然而親切地流露出來的鄉情。靜處在深山里的他們，安然而自在地活著，辛勞而充實地耕作著，一年有四季，有種有收獲。等到秋收后，然后靜靜地享受清閑而溫暖的鄉村冬天，何嘗不是一曲甜美的田園贊歌！

　　幫老人干了幾天活，我又回到省城，回到自己的生活狀態里；走過城市長長的街道，繼續吃這里最舒坦的牛肉面，寫那些大而空的材料，不久就又迷失在茫茫的城市里。我已不是曾經的那個鄉村少年，也不是老年至而依然耕作不息的老人。不能像伙伴們那樣照著意愿去過所向往的生活，也不能像老人在田里種糧一樣做到春種秋收。我在為誰勞作，又能收獲什么？迷茫而無奈的人生，秋意漸濃時，我一無所獲！嘿嘿！

　　但我知道，我是農民的兒子，無論是收獲與否，還是收獲多少，我必須耕作！正如勤勞的父親，他尚且如此，何況我輩！面對著人生的風雨歷程，也許我能做的，只有把頭低下來，把腰彎下去，扛起我勞作的鋤頭，剖開屬于自己的土地，種下希望的種子。不問收獲，難問耕耘，我是那個背石上山的遠古之人吧？我不是那個神，也許只能做一縷鳴沙山下吹沙上山的風！無論如何，我必須像父親一樣，堅持著對土地的深情，謀劃著對土地的宏愿，寄托那收獲的希望！

　　在屬于自己的土地上，有深愛，有幸福，且把秋意當春光！在奮斗的人生路上，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走多久；在這一點上，真的好佩服自己那年老的親人??！2010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