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窗只道是尋常（續）

　　暗戀夢破碎

　　這是一段快樂的時光，因為每天晚自習老班巡視后我都能和他在一起學習，我的心情像自由的小鳥一樣，整天笑瞇瞇的，魯雙雙說我吃了興奮劑，學習這么緊張還笑得這么開心，我說不想在高中最后的時光里忘記自己是有生命的。

　　此時校園旁邊的茉莉花初開，剛有芬芳慢慢彌散。我雖然不喜歡茉莉花的濃香，但也愛她的潔凈純白。那活在日記里的愛戀，會不會像含羞的茉莉，開出純潔的花朵，變成芬芳的海洋。我厚厚的日記里記滿了自由的詩歌，連散文和故事都要想一個陽光浪漫的名字。

　　蒲公英之戀

　　爛漫在田野的青春

　　鼓起圓圓的夢想

　　用純潔輕盈的身體

　　等待

　　只是風不經意的擁抱

　　她，撕碎自己

　　讓愛與希望乘著小傘

　　隨它浪跡天涯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詩，吐露了我的心跡：若能與他浪跡天涯，我愿意不辭辛苦，萬水千山。

　　五一長假，學校為了給我們減壓，破天荒放了五天假。因為考慮父母的工作性質，我都和大家出去，從不帶同學回來。這天我們住在鎮上的兩男兩女，突發奇想要去鄉下踏青，有人提議騎車去覃廣文家，我也積極響應，因為林迎家就在那條路上。我們先騎車我們先去了覃廣文家，在魚塘邊上和小山坡上玩了一會兒，我覺得很無聊，好容易等到大家說要回去了，覃廣文說林迎家就住在附近，我暗暗高興他說了我想說的話。于是我們幾個又奔他家去。他家院門敞開，院子里四五個年輕人有說有笑。（這是糟糕的一天，我真不喜歡這一天。）

　　一個身材苗條的長發女孩靜靜坐在小椅子上，林迎蹲在她的對面，正將一個削好的甘蔗遞給她。我本能地往人群后縮了縮，好像能藏起來似的，我看到林迎的臉上露出一點不自然。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和陌生男女打招呼，故意和覃廣文站得近些，也不敢盯著那個女孩看。原來他們都是林迎復讀前的同學，兩個已經考上了大學，還有兩個在校椅高中復讀。他的同學還拿他和那個女孩打趣，女孩紅著臉，看起來清秀又嬌羞。我的心都要碎了，咧著嘴巴保持風度的微笑，但這天以后我再也沒有真正開心地笑過。

　　茉莉花開

　　茉莉花盛開了，我的高中時代劃上了句號。

　　返校后，林迎沒有主動來找我復習，第三天晚自習他忽然和魯雙雙換了座位，魯雙雙假裝不高興地說：“你們知道互相補習呢，那誰給我補習啊？”結果弄得林迎不好意思，前后桌的同學聽見了就偷偷笑。大家已經誤會了我們的關系，他們越是這樣，我的心里越難過。

　　雖然情緒低落，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和他一起復習，只是我時不時會走神，而且我幾乎不去正眼看他，因為看見他的眼睛，我的心就會默默的痛。魯雙雙應該察覺到我的變化，她并不說破，還故意給我們創造機會，厚著臉皮換到一人獨坐的班長陳飛邊上去請教復習。

　　林迎感覺我不對勁，問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隨便點點頭，第二天，他給我拿來核桃、紅棗和紅糖，說感謝我幫他復習，魯雙雙大大方方地替舍友們笑納了。

　　他以為我來大姨媽不舒服啊，害我被舍友們笑話，這個討厭的家伙，我恨死他了！可是我又不能怪他，本來他也沒說喜歡我啊。我的日記里不知該寫什么了，只好每天畫圈、畫笑臉，圈圈的數量代表我看他幾次，笑臉代表他對我微笑的次數。記到后來，我發現自己看他的次數沒有減少，而他對我微笑的次數時少時多。和其他人考前緊張的情緒不同，有時他會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發呆，也許他經歷了一次，已經比我們有承受力。大家開始寫留言冊，拍照片，我沒有和任何一個男生單獨合影，常常坐在座位上不說話。

　　高考前一天下午，他在宿舍樓下大聲喊我的名字，在舍友們的起哄聲中，我換了一條不常穿的背帶長裙，紅著臉走下樓去見他。

　　眼前的他陽光帥氣，穿一件白色圓領短袖，衣角掖進藍色的牛仔褲里，健康青春的身材一覽無遺。就在我有些愣神看他的時候，他柔聲問我：“明天就考試了，你緊張嗎？”

　　我點點頭，決定命運的時刻馬上就要來了，怎么會不緊張。

　　“那我們出去走走吧，去看茉莉花！”他邊說邊轉身，好像料定我會跟著他去一樣。我沒有拒絕，心里壓根兒就舍不得拒絕。學校旁邊就是茉莉園，我卻從來都沒有去過，老班也不讓我們女生到外面玩，尤其是茉莉園和校后的山坡，說男男女女到這種僻靜的地方沒好事。

　　可我還是鬼使神差跟他去了。

　　這天天氣奇好，如洗的碧空綴著幾縷白云，看不到邊的茉莉花鋪滿視野，像綠色的湖水上漂浮的白色星子。有風吹過，我就張開雙臂，閉上眼睛，盡情享受自由的空氣。以前我只覺得茉莉花開時味道熏得人頭疼，不知道到這滿園的茉莉這么美，如果不是他帶我來，只怕我還要對茉莉“過敏”一輩子！

　　“小黛，你好久不大聲笑了！”他說，“你大聲笑的時候才是你，不然我真不習慣！”

　　聽完他的話，我真的笑了，笑過以后心痛一下，又接著笑，因為我決定這一刻假裝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傻傻做個夢也好，至少以后我的回憶里會有他，會有這漫野的茉莉花。

　　我們并排坐在小山坡上，一起送走夕陽。他的眼睛溫柔又明亮，臉頰被晚霞映得緋紅，他不時說些好玩的事情讓我笑，晚風吹得我的臉暖暖的。

　　“小黛，我也報了機械專業。”他看著我說，笑吟吟的臉有些嚴肅，我很驚訝。我之前跟他說過會報特種機械專業，沒想到他會和我選擇同一個專業，我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了。

　　“我想過了，特種機械專業比較容易找工作，將來做了同行還可以互相交流。”他還是看著我，目光里有著期待。

　　我心里想，原來只是為了找工作啊，嘴上卻違心地附和一句，“哦，好啊！”我低下頭去想我不能說的心事，他就挨在我的身邊，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和呼吸。而我的心只是一陣陣難過，他離我越近，我就的心就越痛。滿腦子都是那個長發女孩的身影，他接著說的笑話也不能讓我再毫無顧忌地大笑了。見我不再言語，他也不說話，靜靜陪我坐著。

　　也許這就是離別，淡淡的哀傷，不能自主的命運。

　　天，黑得好快，我們就這樣匆匆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