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在日記里的愛戀,會不會像含羞的茉莉,開出純潔的花朵,變成芬芳的海洋。
早戀緋聞
高三第一學期馬上就要過去,我居然又收到兩封匿名情書,其中一封還被馬長勇從我的手上奪去,大聲在教室里念,我又氣又恨,和他翻了臉,把他的書都扔到了地上。這個夯貨把我逼到教室的角落里,一米八三的身子像一堵墻,困得我動彈不得。
尷尬局促的我已經沒了招數,那臭小子威脅我,不給他把書一本一本撿起來,就把信給班主任。我平時也是挺漢子的,可對待馬長勇這種無賴,我真是無計可施。
女生們在他背后開始罵他,男生也慢慢圍上來。仗著塊頭大,他在班里一直挺橫的,班里那群男生和猴子、小雞一樣,除了林迎,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攬事兒。我好希望林迎能出來救我,但是那好丟人,大家肯定會說我在和談戀愛的。
“你給不給我把書撿起來?”馬長勇又問我一遍。
“不撿!你把信還給我!”我對著他吼,這個時候要抬頭看他的臉,得把我的頭仰到九十度。他臭烘烘的汗味和滿是青春痘的臉快讓我吐了,但我死也不肯讓步。
我們僵持著,馬長勇的臉面越來越掛不住,我心里真怕他會掄起拳頭錘我。這時林迎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你跟人家女生那么計較干什么?”他的口氣一點也不重,好像在和兄弟哥們兒說話,聽著很中聽,馬長勇有了臺階下,這才讓開身子。
“給我吧。”林迎從他手里要過來那張肇事的信紙,塞到我手里,轉身離開教室。同學們見沒事了,四下散去。
我紅著臉坐回座位上,委屈地把那張紙撕成碎片。剛從外面回來的魯雙雙看到我神色不對,問我怎么回事,我郁悶地長嘆口氣,“真倒霉!”
“哎,我剛才看到教授走出去,沖到單杠那里發(fā)了瘋地做大回環(huán)!”(教授是林迎的綽號,從以前的班上就帶過來。)魯雙雙是個事兒媽,特八卦,可是她簡單熱情,我就是喜歡。
我“嗯”一聲敷衍她,小心臟怦怦直跳。
這事兒以后,班里有了關于我和林迎的傳聞,雖然我們平時都不怎么說話。馬長勇那號人喜歡含沙射影地拿我尋開心,他倒不敢主動去招惹林迎,可是每次他們起哄的時候,林迎也不生氣,弄得我面紅耳赤。
同病相憐
學習越來越緊張,大家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上課,做題,生活已經變得程序化,而且是不能出一點錯的程序。班主任每天都在講臺上給我們上一刻鐘的“政治課”,翻來覆去就是“知識改變命運”、“早戀害人不淺”、“不穿皮鞋,就穿草鞋”。
她的這些老調調,大家根本就不愿意聽。一次,她在上面嘮叨,林迎悄悄地拿起耳機塞到耳朵里。魯雙雙看見了,搗搗我,我們會心地偷笑。班主任看到了,瞪了我們一眼,“你們三(二)班的女生,浮的要命,我?guī)Я四敲炊喟嗉墸蛯倌銈冏钬澩妫钅荇[騰。”她挖苦人的功夫真是可怕,全班女生的臉都拉下來了。
“當然,個別女生還是很用功的。可是!”她特別強調了“可是”,頓一頓,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不要以為老師不知道,你們中間個別人,成天就知道打扮,別的班的情書都塞到書桌里來了。我拜托你們,管好自己,蒼蠅不叮無縫蛋,到時候搞出事情來,有你們哭的!”
我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是誰這么無良,把情書這事兒告訴老師;難道是上次那封情書,可是老班答應我的,不再提情書的事兒了嗎?這老女人居然陰我!
我忍不住趴在桌上哭起來,同學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我身上。
“高小黛,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劉玉鳳鎮(zhèn)定地走出教室,我在全班同學審判一樣的目光里起了身。
魯雙雙拉拉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我低著頭,眼淚汪汪地去了劉玉鳳的辦公室。
“小黛,這次期中考得不錯,要繼續(xù)保持!”劉玉鳳變臉的速度比唱戲還快,一下從**的**變成了和氣可親的鄰家阿姨。
我的眼淚還沒干,但至少她這么一說,我心情放松了很多。“我剛才這么說,也是為了你們好,你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膽子真大,你看看,這情書寫得有多肉麻。”她說著從抽屜里拿出兩個信封。我看到其中一封是上次從魯雙雙上手里沒收的,還有一封上面寫著林迎的名字。
“三班這學期又有兩個墮胎的,而且都是班里成績在前二十的學生。我當班主任的能不著急嗎?早戀害死人,影響學習不說,一輩子的名聲都壞了,現在三班的李老師天天到學生家里做調解工作,人家女生父母就認為是老師沒有嚴格管理,和學校鬧個沒完沒了。那兩個男生也沒法在學校呆了,你看看,這當口上,轉學影響學習,退學一輩子前程就毀了。總之,這種事絕對不能出在我們班上!”
我頭都不敢抬一下,嚇得我要發(fā)抖,這么恐怖的事,而且還有林迎的信,難不成是女生寫給他的?她又嘮叨了一大堆,最后跟我說:“你是女生里的代表,要給大家做榜樣,不要讓我失望!你回去上課吧,不要有心理負擔,安心復習。”
得知我終于可以走了,我拔腿就要出門。劉玉鳳又說了一句:“叫林迎到我這兒來一下!”
“啊!”我吃驚地叫出了聲。劉玉鳳看看我,“都是為你們好,趕緊去吧。”
想到林迎就要被劉玉鳳狠批,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就先把他叫到門口,小聲說:“劉老師叫你去,你有一封信在她手上。”林迎看看我,隨口“嗯”了一聲,看起來不以為意。
“她好像很生氣!”我補充上這句,提醒他小心。
過了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坐下來先扭頭給我一個報平安的微笑,我懸著的心落下來。
可是,我和他的傳言被同學們傳得更離譜了。林迎根本不當回事,其實也真沒什么事,照樣找我借筆記,一起搭車回新福。不過三班的事很快傳遍全校,兩個女生辦了休學,男生留校察看,據說男方和學校都賠了一些錢,才沒有把事情鬧大,否則用老師的話說,兩個男生要去蹲局子了。劉玉鳳給我們每個女生宿舍發(fā)了一張生理期登記表貼在宿舍門后,誰的月經要是晚來兩天,一準兒被她叫去談話。“我的媽呀,嚇死人!”魯雙雙這次晚來了一天,中午從廁所回來,一身輕松地倒在床上,“警報終于解除了,小黛,你趕緊給我登記上啊!”她這么一說,把屋里的女生都逗笑了。
一次回去路上,我問林迎,劉玉鳳手上的信是怎么回事。他看看我,淡淡地說:“情書。”我心里酸溜溜的,嘴上卻說:“劉老師沒有為難你吧。”
他說:“我連那個女生是誰都不知道,她能為難我什么啊?”
他這么一說,我忍不住笑了!
一個暖暖的下午
放寒假的感覺真好!
午后慵懶的陽光照進林迎房間的小窗里,不足半平米的小木窗早已斑駁,淡綠色的油漆被時光剝蝕得開裂起皮,接駁處露出發(fā)黑的木頭原質。修建房子時雖已盡力找平,但泥土地面仍然高低不平,陽光透射進來,在上面畫出一個狹長的不規(guī)則四邊形圖案,窗戶上一根根的窗棱影子清晰可見。我靠在床邊上,望著陽光里金色的飛塵出神。林迎還沒有回來,他說一會兒就會回來的,卻半天不見動靜,我心里有些著急。
窗戶外就是小山坡,山上高矮的樹木繁茂茁壯,地上積有厚軟的落葉。建房時便是在山腳下取土挖地,所以這房子幾乎是依山而建,挖掘后的山坡呈陡坡狀,靠下的地方仍能看到紅色疏松的土質。房子后面僅有兩米不到的通道,山坡就是現成的院墻。
廣西的氣候溫暖濕潤,植被生長速度很快,所以推開窗戶就能看到草木,若沒有主人的修整,瘋長的枝葉怕是早就伸到窗子里來了。我喜歡爬到這山坡上,聽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呼吸清新的空氣,更喜歡低著頭不說話跟在林迎身后。以前我和同學們也會到林迎家里來玩,但是單獨來還是第一次,想到這里我的臉上一陣發(fā)熱,心里不由一陣悸動,是的,每次我想起他,經常會這樣。
回想起和林迎在一起的種種情形:他第一次碰我的手,我的半邊身子都好像麻了一下,人就這么愣了;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林迎看我那溫暖的眼睛好像在默默承認著什么,好看的嘴唇含著淺淺的微笑;我們兩人在山坡林木茂盛處小聲說話,我低著頭不敢看林迎的眼睛,聽他磁性的聲音都覺得世界美極了……
院子里傳來“咯吱”的開門時,我心里一緊。林迎說家里人都去鄰村吃流水席了,就只有他一個人在家。他父母不在家讓我覺得沒那么別扭,畢竟一個女孩子家到男同學家玩不太方便,要真是傳開了會給人笑話。還好,一陣腳步聲后,一人推門進屋來,是林迎,他手里還捧著一把香蕉。
“小黛,你吃不吃香蕉?”林迎問。他腳步很輕,聲音很溫柔。
我低下頭,小聲“嗯”了一聲。從他回來之前,我就局促地坐在床邊,不知道該干什么好,現在更緊張了。
“我剛剛去買的,挺新鮮的,你嘗嘗!”林迎從一旁拖過一張板凳坐在我對面,仔細地剝開香蕉,送到我面前。我抬頭害羞地看他,果然他寬闊的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拖鞋里面的腳趾頭上都有黑灰了,方才他是騎自行車專程去街上給我買吃的去了。今天天氣特別熱,估計得有三十度,真是難為他還專門去買水果給我吃。我心里一暖,接過香蕉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
“等得著急了吧,怕你著急,我剛才騎得飛快!”他爽朗地笑著,自己也剝開一個香蕉大口吃起來,樣子很可愛。
我慢慢吃著香蕉,嘴里卻不知道它是什么滋味。安靜中,我悄悄看他一眼,再次總結他的長相:濃眉大眼,下顎寬闊,眉骨高聳,典型的南方人長相,臉上的皮膚略黑,身材健碩。說實話,他看起來很有男性氣概,雖然他還只是一個在校學生。
剛剛放寒假,同學們偶爾結伴互相走動,他家也來過,但這次他說有題目問我,專門到我家喊我今天過來的。我特意換上了寶藍色的米奇運動服,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套衣服,是在南寧市的大商場里買的。同學們都說我穿這衣服好看,就是現在穿有點熱了,所以進屋我就脫了上衣,露出合身的短袖。我雖然有點胖,五官還說得過去,而且家里條件尚好,在農村里,我在衣著打扮上也算比較出眾。這件短袖也是和父母去杭州玩的時候買的,款式時尚漂亮,而且不顯得我胖,穿上它照鏡子,我就感覺自己腰細了很多。林迎吃過香蕉到屋外去洗手,我也趕緊將吃了一半的香蕉放到桌子上,跟到外面去洗手。
林迎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過來,幫我淋到手上洗,我拿出褲兜里的手絹把嘴巴也仔細地擦干凈。他們家的大門正對馬路,對面就是一條大河,有山有水,景色秀麗。門口堆著一堆準備做柴火的木頭,已經劈好的柴整整齊齊地碼放在屋檐下,足有半人多高,五六米寬。
我看看林迎寬厚的肩膀和結實的手臂,問他:“這些柴都是你劈的嗎?”
林迎笑笑說:“二哥劈的多。”說著他就走到木頭旁邊,撿起斧頭,將一根木頭立好,身子往下一沉,大力一揮,茶盅那么粗的木頭頓時裂成兩半。他是體育生,復讀之前每天都要參加集訓,而且還有專門的伙食補貼,大家都羨慕他們這幫體育生可以到指定窗口打飯,經常有牛肉吃。他的胳膊不粗,卻都是肌肉,上體育課時,我曾偷偷看見他換衣服時露出腹肌,光滑的腹部皮膚緊實發(fā)亮,一塊一塊的肌肉很“男人”。(用這個詞形容他,我都覺得臉紅,真不是我這個年齡女孩該有的想法。)他繼續(xù)劈柴,沒有留意到我的羞澀慌張。就這樣兩人不說話,他劈柴,我坐在小板凳上看他劈柴。過了一會兒我看他出汗了,就進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水。待我端著水走出來,他已經脫掉了短袖上衣,光著膀子在干活。汗珠順著他的脊背往下淌,隨著他的動作,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發(fā)達的背部肌肉,隨著身體的動作,他充滿男性魅力的身體展示出各種姿態(tài)。我叫他喝水,借以掩飾自己的羞澀,他接杯子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指,我像觸了電似的,趕緊低下頭去走開,那時我的臉一定紅得像蘋果一樣。
“小黛,你渴不渴啊?廚房有腌檸檬呢,你拿來泡水喝啊!”林迎將斧子丟在地上,朝我走過來,我說不想喝。
他拿起板凳上的短袖擦汗,怕我不好意思吧,特意背過身子去。他身后劈好的柴堆起來已經有我的小腿那么高了。他的肩膀很寬,腰卻細細的,我真自卑,我的腰可能都比他的粗。我坐在板凳上低頭開始玩自己的手鏈,這串手鏈是小妹旅游時買的,紅繩子上穿著八個翡翠小銅錢,樣子很精致。林迎不知為什么,也不和我說話,我感覺無聊又尷尬。
補習
看天色應該已經有快三點的光景了,林迎也不和我說作業(yè)的事,他叫我來到底想干什么呀?我也不好意思問他,心里想著,等會兒到了四點多鐘我就回鎮(zhèn)上去了。
這時林迎擦了汗,轉過身來把衣服搭在肩膀上,對我說:“我們鄉(xiāng)下,沒什么好玩的,要不你到我屋里看會兒書吧,我那兒有幾本武俠小說。”
他好像為自己冷落了我不好意思,我就打岔說:“你說有作業(yè)要問的,要不要去看看作業(yè)啊?”
他趕忙點點頭,“那我們去屋里吧。”
我跟在他身后進了屋里,一直低著頭,他好像發(fā)現我的不自在,進屋就從柜子里翻出一件圓領衫穿起來,雖然有點舊,但是很干凈。剛才他穿的是橫條翻領的POLO衫,很好看,平時他也比較利索,不像其他農村男孩總是穿又臟又皺的老頭衫。
“小黛,我褲子也濕了,我換一下啊!”我看到他手里拿著一條運動短褲,聲音小小的,好像是和我商量。
我“噢”了一聲,就要往屋外走。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攔住我,弄得我又紅了臉。
“不用走嘛,我馬上就換好了!”我覺得他的聲音好像央求我似的,于是我沒再往前走。見我沒有拒絕,他一手將門關上。我仍然背對著他,聽他悉悉索索換褲子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叫我過去坐,然后把門打開。我們肩并肩坐在他的書桌前,面前放著他的寒假作業(yè)。
我們先復習了英語語法,我一邊幫他糾正單詞發(fā)音,一邊幫他寫下容易犯錯的語法。他的發(fā)音很糟糕,讓我教得快失去耐心,他卻學得很認真,一遍一遍發(fā)音給我聽。可能我這些年聽粵語也習慣了,所以他說普通話的腔調,我還是很喜歡。我的英語成績是班里公認最好的,我曾經代表學校參加過南寧市的英語大賽,并且拿過銀獎。他好像很欣賞我這一點,聽我讀句子時眼神很專注。那雙深邃的眼睛看得我不好意思,真害怕他看穿我一直偷偷喜歡他。
“小黛,你讀英語的聲音真好聽!”他一手放在英語書上,一手輕輕搭在我的椅子背上,雖然他的身體和我保持著距離,我還是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男性體味。他的運動短褲里露出健碩而多毛的大腿,不像有些男生的腿細細的,和麻桿一樣,有的還自以為是的在班里光膀子,瘦得像猴子一樣還好意思在女生面前展示,我真的很不喜歡他們這樣。
因為天熱,他的脖子上不時有汗珠流下來,可他始終沒有說熱,任短袖前襟印出淡淡的水痕。
接著我們一起研究老師發(fā)的三張數學試卷。數學是他的強項,而我卻學得很糟糕。所以不是我給他講題,反而變成他給我輔導了。
我有時數學能考個九十多分,有時卻勉強及格。不過其他課程還不錯,所以在班上算前幾名。但我教書的舅舅說,城市和農村教育資源不平均,農村學生的成績普遍比城市學生要低一個檔次。老師也總是讓我們好好讀書,只有學習好了才能改變命運。我和別的學生不一樣,因為父母是國企職工,希望我將來也能在國企上班的,加上我的學習不算太差,他們對我期望值很高。
林迎和其他農村學生不同,性格很大方,出手也比較闊綽,經常請同學們去粉店吃米粉。他說以前學習不是很用功,因為很大一部分時間都用來練體育和玩了。盡管這樣,他的成績還是中上游,理科學得很不錯。
我們一起做了七八道證明題,討論了一些解題方法,不過都是按他的思路在解,我只能暗暗崇拜他的邏輯思維能力,心里自嘆不如!
戀戀不舍的歸程
太陽不遂我的愿,還是往西邊沉了,我終于起身說:“我要回家了!”
他拉開抽屜看看里面的電子表,慢慢關抽屜,對我說:“那我送你吧!”說話的時候他低著頭,我感到他不像剛才講題時那么高興,不過他說要送我,我心里還是蠻開心的。
他推著二八的自行車和我肩并肩一起走下大門通往馬路的斜坡,走得很慢,到了路上他把車子架好,用手擦擦后座,對我說:“你先坐上來,我再騎!”
我特別不好意思,我想告訴他我很重,怕我這么死上,他馱不動我。
見我猶猶豫豫的,他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一般,“沒事兒,不會把你摔著的!”
我忍不住抬頭輕輕一笑,看到他也在笑,還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我心里一下輕松好多。我側坐在后座上,他一騙腿兒就上了車,等他輕快地蹬起來,我才發(fā)現先前的擔心多么得多余。他一邊往前騎,一邊哼著港臺流行歌曲,起初聲音很小,我說好聽,他就大聲唱給我聽。
“紅塵有你,紅塵有你……”
他的聲音是那么好聽,我覺得我的身體和心都軟了一樣,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想把頭靠在他的背上,用耳朵直接聽聽他胸腔發(fā)出的動人旋律。這念頭還真是把我嚇一跳,我怎么就這么不知羞恥呢!小心地和他保持肢體距離,我渾身緊張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我只能兩只手抓住他的衣角,卻不敢用力,直捏得我的兩個拳頭里都是汗。
我試著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看看路兩邊的風景,可是最后視線又不知不覺回到他身上,從后面看,他的肩背又寬又挺,真不敢相信他只有110斤,和我差不多重。而且我離他那么近,尤其是臉,稍微一個顛簸就會碰上他的背。
他騎得忽快忽慢,快到鎮(zhèn)上的時候他騎得更慢了。時間真是不早了,我有些著急,家里人一定已經等我吃飯了。
眼看快到鎮(zhèn)上的菜場,我?guī)缀跏谴蠛傲艘宦暎骸巴\嚕 币娢一呕艔垙埖臉幼樱s緊剎住車子,左腳點地,將車子向左邊微微傾斜一點,等我雙腳落地站穩(wěn)了,說:“那我不送你了,回頭見啦!”其實這里離我家還有一段距離,是我不想讓別人看見他送我回來。
我點點頭,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來,又轉過頭對他說:“你回去的時候慢點騎!”他笑了,夕陽在他身后映出一圈光暈,看得我眼發(fā)花,心兒直跳。
等我緊趕慢趕回到家,父母已經準備好飯菜等我了,心有愧意的我趕緊進屋解釋:“媽,我在同學家玩得晚了!”
母親看我一眼,沒有流露出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提醒我:“你的外套呢?是不是沒帶回來?”
天,我居然把外套忘在他家里了。
開學
兩天后,周一,我們開始補課,班主任劉玉鳳說除了過年,一直到開學前都要上課,因為已經休息了幾天了,所以假期不能再放松了。盡管很累,同學們都按時回到了教室,除了林迎。
“哎,小黛,教授怎么沒來?”同桌魯雙雙問我。
雙雙這么問我,我很不好意思,我也和他不熟啊,干嘛這么問我呢,我只好裝沒聽清楚,隨口支吾一聲。
其實他就坐在雙雙的旁邊,雙雙可能就隨口這么一說,沒有別的意思,看雙雙沒有什么異樣,我的心終于放下來,還好沒有被她看出我的小心思。
完成一上午的緊張學習,中午學生們都涌進了食堂去吃飯。大家是自己帶了米去蒸的,到食堂就各自找自己的飯盒,然后男男女女三五一堆兒地圍在大餐桌旁吃飯。我今天帶的是豆豉和一小段臘腸,我特意切了一下,分了一半給雙雙吃,她連聲說好吃,這是我舅媽自己灌的香腸,曬干了寄到我們家來的。媽媽都舍不得吃,每次給我?guī)б恍《巍l件不好的同學就是白飯和咸菜了,有時還要摻上紅薯和玉米。我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父母隔三差五還從鎮(zhèn)上來看我,經常給我?guī)┖贸缘摹?/p>
大家邊吃飯邊七嘴八舌地說話,同一桌和林迎同村的覃廣文說他到縣城去了,至于是去干啥了,他也不清楚,反正明天就回來上課。我聽到了沒有抬頭,埋頭吃飯,聽魯雙雙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我假裝不關心他們的話題,心里可都記得清清楚楚的。覃廣文說林迎父親是五十年代的高中生,在當地算是很有文化的人,家里的五個孩子都送出來上學,而且大姐和大哥都考上大學了。他父母也勤勞,領頭在村子里搞各種副業(yè)。
第二天,林迎回來上課了,我們到教室的時候他在桌前寫卷子了。看他一直沒有起身,我有點擔心他,那么多卷子不知道要寫道什么時候。中午他也沒有去食堂,我估計他一直在補作業(yè),我悄悄到小賣部買了一袋餅干,跟舍友們說去教室拿書,想把餅干給他送去。
他在靜悄悄的教室里埋頭答題,專心致志的樣子讓我的心忍不住一陣悸動,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不想驚擾他,可是他還是感覺到我,放下筆回過頭來。我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幾乎可以聽到他的呼吸,當然這些花癡的念頭不能表現在臉上,我把餅干遞給他,“你吃點東西吧!”
“噢,謝謝你啊!”他接過餅干,給我一個殺傷力很強的微笑。我覺得自己呼吸心跳都開始紊亂了,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突然把手伸進抽屜里,拿出一個塑料袋遞給我,“你的衣服。”
我接過衣服,不知說什么好,眼睛無意中瞟見他的桌上其實放著一瓶可樂和一袋方便面。這些東西在鄉(xiāng)下還是挺稀罕的,我自己都很少喝可樂。他見我看著他的食物,就從桌里又摸出一罐可樂,遞給我,“我昨天去縣城的時候買的。”
原來,他并不像我想的那樣需要食物,我自作多情了!
女孩的自尊心告訴我不能敗下陣來,一定要鎮(zhèn)靜。我說:“我不太喜歡喝可樂,太甜了,你自己喝吧。”
他舉了半天的手在半空中猶豫一下,縮回去。
“那謝謝你的餅干!”他笑著晃了晃那包餅干。穿紅色短袖衫的他看起來真帥,我都不敢看的眼睛,更不想讓他知道我內心的想法。
“別客氣,我喜歡吃零食,又怕再發(fā)胖,所以你幫我消滅了最好!”我在說謊,我就是宿舍有名的大饞貓,垃圾食品清掃機。可是不說謊我會害怕,害怕看到他的眼睛會讓我的心兒又怦怦跳得更厲害。
說完,我轉身要走。林迎叫住我,猶豫一下,“小黛,以后能不能一起學習?”
見我有些詫異,他補充說:“我想讓你幫我補一下英語。”
我開心地微笑,“好。”
補習的酬勞
晚自習的時候,應林迎的要求,魯雙雙和他換了座位,我?guī)退麖土曊Z法和單詞;他幫我補數學。這樣持續(xù)了一周,他說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和魯雙雙到外面吃飯。
我們利用周日晚上的間隙到學校外面的粉店吃炒粉,別人挺奇怪地看我們,因為很少見一個男生帶兩個女生出來吃飯的。魯雙雙強烈要求點三個大盤的,我說吃不完的,她沖我擠擠眼睛,小聲說一會兒打包帶回去給姐妹們加餐,弄得我老不好意思了,可是又不能反對。最后真的沒吃完,林迎結賬的時候就讓店家打包了,讓我們帶回宿舍當宵夜。我說:“真不好意思,讓你請吃飯,還要占你的便宜。”
“沒關系,我一個人住,帶回去也不吃,你們剛好可以拿回去填填肚子。”他的理由聽著挺有道理,因為來得晚,他被安排在男生宿舍樓的小雜物間住,也難怪他平時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道別后,我和魯雙雙手拉手回去。魯雙雙自言自語地說:“怎么帥哥都有主了?要不然我就去追他了。”
“啊?你說什么?”我很驚訝。
魯雙雙扮個鬼臉,淘氣地說:“開玩笑的啦!”
“誒,小黛,要是陳飛這樣的人喜歡你,你答應嗎?”他的問題好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知道。”我懶洋洋地說。上次劉玉鳳夠狠,給我上堂禁止早戀的政治課,夠生動夠深刻,我哪敢再大大咧咧地犯迷糊,再不小心掉個情書什么的事,還不被她活剝了。
回宿舍后,魯雙雙吵吵嚷嚷地招呼大家吃米粉,還特意說明是我給林迎補習掙回來的酬勞,差點把我鬧個大紅臉。那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圍起來吃喝,小胖妹陸明娟抽空扭頭告訴我說床上有我的信,我打開一看,是一張很簡約的單面小賀卡,上面寫著:小黛,上次體育課時,把你當成了男生,不小心扶了你的肩膀。對不起!
沒有落款和時間,還用的是宋體字,呵呵,不愿透露姓名的怪男生,真好笑。我壓根兒就沒記得有這件事,隨手把賀卡塞到了褥子下面,倒頭躺在床上,腦子里又出現林迎帥氣的身影。
第二周只上三天課,學校讓我們放假回家過年了。林迎中午就跟我約好下午三點在校門口等我。
今天天氣好,我特意穿上了顏色明快的紅色帽衫和牛仔褲,最近我對著鏡子的時間明顯變多了,明明就是一個男生頭,還總是梳來梳去沒完。
出門前魯雙雙說我像個初三的小帥哥,叮囑我不要把初中的漂亮妹妹迷倒咯!呵呵,我才不想迷倒誰呢,只要他不覺得難看就好了。
林迎看到我時真的愣了一下,我開心地對他笑。
“你像個小男生。”他笑著說。
難道他覺得不好看?我的心里又七上八下了。
我們邊走邊聊,他問我:“小黛,你覺得自己以后愿意住在鄉(xiāng)鎮(zhèn)里嗎?”
我說:“不想啊,我想去城市,不過主要還要看爸爸媽媽去哪里。”我沒法決定,因為父母的工作地點是不斷變動的。
“你呢?”我問他。
“我想離開這里,到繁華的地方去生活。”他眼睛看著前方,好像在許一個遙遠而又認真的愿望。
“那我們爭取考出好成績!”我想告訴他,這個夢想是可以實現的。
這天我們約好開學后繼續(xù)抽空互相補習。
書寫青春,記錄這平凡又難能可貴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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