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班上一個學化學競賽的同學發(fā)短信,我說我看到《龍門》上面講的硫酸鋅,突然就開竅了。
過了一會兒他回我“哈哈,你不會愛上蘇杭了吧?”
我很訝異:“你看出來了?”
他說,廢話,那不就是他的名字嗎?至于嗎!我跟你說,鋅是有兩性的,就和他一樣。你們不是很多人都說他娘嗎?我就搞不懂了,你們一群人說他娘,怎么一個兩個都喜歡他。
我說,那是你妹力有限。
他說:好吧,蘇杭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妹子競折腰。
然后我就抽了風,大笑不止。
我央著媽媽借了我她的無機化學書,在全天下都在看春晚的時候看鋅族元素的性質看到凌晨三點。我還自己配制了一杯硫酸鋅溶液,然后稀釋,忍不住抿了一口,苦,澀,就好像我方才吞下的,不是鋅,是心。
我看著書上的性質,想著那些條條款款和他的性格哪一點相似,竟真能一一對應。那些煩人的方程式也就一下子背住了。
入學考試我以比蘇杭還多三分的驚人高分拿到了化學第一名。拿到成績后化學老師問我:“襄鈞你這次考得還不錯啊?”我說嗯。她又說“你肯定下來花了很多工夫吧。”我說我刷了四本龍門。這下化學老師被嚇了一跳。她說你哪來那么多時間?我說我忽然就喜歡上化學了,喜歡了,時間自然就有了。
蘇杭的筆記做得很好,我也就一味地想學他。整個高一下我記了三本筆記,密密麻麻寫滿了。我看著可愛的筆記本,有一種這是他的筆記的錯覺。于是倍加珍惜。我把筆記本奉為圣物,幾乎是隨身攜帶,生怕它受一點委屈。
于是高一下學期的半期考試以后,我鼓起勇氣轉到了蘇杭所在的化學競賽班。化學競賽的老師聽聞我的決定以后,竟也十分欣喜和重視。所有事情交代妥當以后,他還借給我一本一千多頁的有機化學。我問蘇杭借了筆記,伴著比白晝還亮堂的燈光,開始了我的化學競賽生涯。
那是正值四月,春色正好,欣欣向榮。
初次上課時我陰差陽錯地坐在了蘇杭身邊。那時他們也已經講到了炔烴,完全沒有結構化學基礎的我絲毫不能理解那一片相互糾纏的電子云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一堂機理課直接把我打回原形,就像我剛入校時對著那些摩爾計算束手無策一樣。我還是只有看著蘇杭和他旁邊那位長得像石墨一樣的同學討論得熱火朝天,然后自嘲智商捉雞。
可是很不巧老師讓我起來回答問題,連問題都沒有聽懂的我只好求助一般地把目光投向蘇杭。他小聲地告訴我這題的答案是乙炔。我想也沒想就報出了這兩個神圣的字。老師說“很好”,我的心才算落了地,連忙用細如蚊蚋的聲音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其實那時我和蘇杭的關系并不那么好。整節(jié)課就是我坐在他旁邊麻木地抄著筆記。我不敢去理會他,他也不會屑于和我說話。春天的陽光懶懶地照在桌子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可我怎么看怎么覺得那是一種嘲諷。蘇杭和其他同學說話的時候會露出慣有的微笑,可是坐在我旁邊卻永遠只是板著一張臉,讓我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多余的人。
那時他正在趕一個劇本,好些人都在幫他,其中也不乏有女生。雖然作為語文課代表,語文老師曾多次囑咐我去看一看劇本的進展,可我就是沒勇氣去看。我遠遠地看著他們在教室里把劇本傳的滿天飛,卻只能直愣愣地杵在那里,不敢上前一步。
我沒料到蘇杭會突然走到我面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陳襄鈞,你能不能幫我改一改劇本?”他的語氣里滿是乞求。我一愣,沒回答。他又說“你實在不想幫我改就算了,本來這劇本也沒多大希望的。”我其實很想賭氣地告訴他不能,嘴上卻還是很沒骨氣地說:“我不是那意思,剛剛只是沒反應過來。我明天改了給你吧。”他說,謝謝。我搖搖頭。拿到劇本的時候我大吃一驚:我原以為經過那么多人潤色的劇本應該相當?shù)耐晟坪惋枬M,可事實卻是那個劇本很不成熟,講述的事情斷斷續(xù)續(xù),甚至有些地方還沒有邏輯。
我說蘇杭,你是知道我肯定會幫你的吧。
他沒應我,只是自顧自地說其實根本沒有那么多人在幫他,他說雖然知道這劇本最終不會用上,他還是想把它做出來,就當是給一個交代,了一樁心愿。
那天回去我改劇本改到了多久我已經不記得。只是那天晚上我在改那個名叫《風箏》的劇本的時候融入了很多我自己兒時的記憶。記憶中的我扯著風箏長長的線,和奶奶一起看著風箏越飛越高。那些記憶那么遙遠,遠到我都以為我不會記得。可是思緒就像風箏線繞成的卷兒,被風箏硬生生地拉出來,越來越遠,和幼時無憂無慮的我一起,最終消失不見。
第二天我把寫好的劇本交給蘇杭。他有些驚喜,旋即說起這個劇本是以他自己的故事為背景寫的。他說起他不堪回首的小學,說起令他溫暖的初中。可是他的小學是如何不堪回首,初中是如何讓令他溫暖,他沒說,我也沒問。
似乎是這個劇本使我和蘇杭的關系改善了很多。我和他聊了好些時間,我這輩子都沒和他說過那么多話,心情自然是好得出奇。我以為,這個轉折點以后,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fā)展。
一個月以后就是化學競賽的預賽。或許是因為高中基礎比較扎實,也或許是其他同學太不重視。我竟以絕對的高分拿下了第一。老師的贊揚同學的羨慕無疑對于我來說成為了一針強心劑,爭強好勝的心理迫使我利用七月里大家趕作業(yè)的時間惡補了結構化學,待我開始趕暑假作業(yè)的時候,離開學只剩下了六天。
那一次的暑假作業(yè)并不少。我壯著膽子開始了一次從未有過的冒險——向凌晨進發(fā)。可是我也是一個普通人,不可能像《那些年》里的柯景騰那樣一想到沈佳宜就精神百倍。就算是一直想著蘇杭我也會困,也會累,最后竟然到了直接吃速溶咖啡粉和用圓規(guī)扎自己的地步。在連續(xù)兩天三點睡七點起和一個通宵以后,我終于趕在開學前一天趕完了作業(yè)。我看著鏡子里自己浮腫失神的眼睛,像極了一個凌厲的女鬼。
我倒在床上一睡就是17個小時,夢里我見到了蘇杭,聽懂了他們的討論并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淺淺的幸福溢滿了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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