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冬天總有一種繁華落去的感覺,讓人覺得滄桑都無處躲藏。我聽見記憶在身體里融化的聲音,細碎的冰塊順著血液刺痛全身,在血管上留下了專屬于自己的痕跡。
這是不是一種獨特悲傷。
我聳聳肩膀,聽到了自己的肩膀“咔”的一聲。這個冬天也是時候該過去了。可是真正的冬天離去的時候,我還怎么告訴自己寒冷是因為天氣呢。
而你。我去哪里尋你。
連同我的青春一起被歲月席卷而去的你。
不是只有秋天的風才可以稱為蕭瑟,夏天也可以。在氣流波動下,順著毛孔下滲到皮膚內,又迅速傳播,給人以莫名的無力感。
葉凡摸了摸腫脹的右臉。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幾天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持續工作近十個小時。他覺得嘴有些干燥,拿起水壺仰頭,一滴,兩滴,然后等了許久,都沒有水再落了下來。
“媽的。”他罵了一句,覺得真是太窩火了,干了那么久的活,到最后連口水都沒得喝。
接水的時候,他算了算,這是他出來打工的第十五年了。從十五歲開始。修車,他一直在修車,修過各種各樣的車,從桑塔納到勞斯萊斯。有一個開著寶馬的女人不過因為自己修車的時候不小心把臟水甩到她的腿上就尖叫著:“啊,我要告訴你們老板,你們老板呢?”老板出來之后小心地對尖叫女道著歉,完罷又瞪了他一眼。葉凡知道自己的工資又要被扣了。
他定定地看著那個討價還價的女人,想著剛才自己修車的時候,那女人靠在車上,低下頭,發絲在自己額頭上,激的他多少次想伸手撓撓頭。
“我靠。”葉凡小聲地啐了一口,但是還是讓聲音不近不遠地順著風傳入了那女人和老板的耳中。
“你罵我什么?”女人尖叫了起來,沖過去抓住了葉凡的衣領。
???
啤酒的味道順著味蕾傳入胃里,他抬頭看看對面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笑了一聲:“我說,哥們,你來的可真夠及時的,你要不來,我得讓那個女人打死了。”
“看不出來啊,當年在學校那么能打,怎么現在還讓一個女人打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你也太慫了吧。”黎杰把空酒瓶放在腳下,又從塑料筐里取出一瓶啤酒扔給了葉凡。
葉凡會意地咧了咧嘴:“我從小就不對女人動手。”
“除了她。”黎杰低頭悶喝了一口,迎著對方的目光灼灼,“葉凡???”
“怎么了。”葉凡有點心虛,只要提起這個女人他就覺得沒有底氣,盡管對方并沒有把她的名字說出來,只是一個具有代表意義的“她”對他而言,大腦就是一片放過原子彈的羅布泊,一瞬間只剩下煙霧了。
“荼靡。”黎杰看著葉凡睜大的瞳孔,“她和林學東離婚了。”
“離就離了唄,跟我有什么關系?”葉凡假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其實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這幾年他也交了幾個女朋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只是一提到結婚,他就有些發憷。黎杰他們總是說他放不下。他不肯承認,可是今天才不得不說,聽到她離婚了,他心里還是有一些小竊喜。但是,還是擔憂,也許,就算她離婚了,她也不回來找他。他太了解她了。
“葉凡,你知道荼靡為什么跟林學東離婚嗎?”
“荼靡跟林學東離的?我以為是林學東受不了了提出來的。”
“蘇晴,你知道吧。”黎杰抬起眼瞼。
“就是你那個高中同學,好像長得挺好看。”葉凡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問題,“她不會是第三者插足吧,難不成林學東跟她結婚了。”
“他們三個之間的確有第三者。”黎杰頓了頓,“不過第三者是荼靡。”
“什么?”葉凡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不會的,路荼靡不是那種人,她談個戀愛都不想有第三者插足,更別說是結婚了。”
“荼靡不知道,就是因為她知道了所以她才和林學東離婚了。”黎杰看著葉凡的眼睛,心里再想他心里是不是還對路荼靡有感情,“林學東再娶荼靡之前,他已經和蘇晴在上海結婚兩年了,而且他們——有一個兒子。”
“荼靡,她還好嗎?”葉凡把想要罵人的話咽回了心里,“不會做什么傻事吧。”
“不知道。”黎杰苦笑著搖搖頭。
葉凡看著公交車外的人,來來往往。不知道該去哪里。路荼靡,這三個字是他最熟悉的字,可是這三個字就像烙鐵一樣,伸進他的血液里,掀起一陣沸騰,頓時體無完膚。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探出頭滑下,他看著窗外,自己告訴自己沒事。
明明都已經覺得沒有關系了,可是一提起還是會覺得難過。不得不承認,無論在什么地方看到你的名字還是會有心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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