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海上若不是因為開的急也許真的會給我一種回到人魚島的假象,那個令我魂牽夢縈的地方,即便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后,肉體與靈魂哪怕都不再的時候,也會永久留存記憶融進那海風、海水中,飄散環繞在那座小島之上吧。站在船左舷,側對著駕駛艙的威爾,伊文斯在船尾,我們逐漸離開寒冷的大陸,向著暖流涌動的南印度洋前進。那里的海況是世界上最復雜的,不僅需要先進的裝備,更要有顆堅毅的心和敢于冒險的勇氣。別提運氣,當壞運氣降臨的時候,我用整個人魚島恐怕都接不過來。曼元島的資料在威爾給我的平板電腦上,這個家伙,對這些高端電子產品愛到成癡,雖然很符合其年齡特征,但處處都依賴這所謂的高科技,還是不免讓我反感。我又想起詹妮弗對“白紙黑字”的熱衷,當然,還有因為她的疏忽不得不在保護“白紙黑字”上升級配置,也就是被高科技“綁架”的那一段。無論作為上司還是下級,不管是雇主還是助手,都同樣逃不出那種屈指可數的“模式”,你不選擇,則會被選擇,倒不如主動些,那樣來得可能還稍微輕松一點。
格溫?希瑟,女,30歲,曼元島上的一名導游。其父在五年前因為駕駛一架小型飛機在飛往圣普瑞邦島途中遭遇雷電墜落失蹤,現已宣布死亡。其母身份不詳。格溫十八歲時取得飛行器駕駛資格,至今已在南印度洋海域上空飛行超過三萬小時,無任何事故記錄。獨居,性格內向,學過散打和武術,攀巖運動等極限運動中有一些項目曾獲得過女子組世界級同年最好成績,被認為是“非常具有運動天賦的女性”……在她的身上好像看不到缺點,不酗酒,從不吸煙,不嗑藥,沒脾氣,視力好,除了運動之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圖書館。雖然不是熱心公益事業的人,但遇到有困難需要幫助的人就會伸手去幫一把。世紀好青年?還是資料收集的并不夠全面?以至于我們沒能看到她的另一面。哦,人人都有“另一面”,加引號不是說那就是壞的一面,需要對此嗤之以鼻的一面。我們有時候應該感謝自己的另一面,沒有它,我們不僅不完整,而且很有可能在某些方面或某個時候迷失掉真我,它是替身,它是必然要經過考驗淘汰掉的部分,可往往有人被淘汰掉的卻是真實的自己。
海風打在我的右臉,一波接一波,我轉過頭去直面它,結果看到威爾?費納斯的斜側面。這個年輕人總是把腰挺得筆直,無論站姿坐姿都如此,習慣嚴肅而果斷的表情,體態結實、勻稱,喜愛鍛煉身體,典型退伍軍人作風。他從不提及過去,對哈迪因?埃文皮爾忠心不二,要做的是一定盡全力做到最好,那么為何沒進到國安局擔任要職呢?憑他的種種經歷和人品、修養等,我認為比他的雇主要更有前途。又是一個值得研究的人?
“你想跟他比比駕船么?”伊文斯的語氣里多少帶有點兒調侃的意味。
“現在說‘把機會多讓給年輕人’或許正合適吧。”我回過頭來,與伊文斯一起面朝大海。
“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之內大西洋至印度洋上基本都沒有太大風浪,我們應該能比預期提早到曼元島。威爾很幸運。”
“也許遇見我他的幸運值會降低,想不想試試?”
“什么?”伊文斯一臉茫然的看著我,道。
“什爾京娜!”我故意大喊出這個名字。之間伊文斯不解的看看我,而后他的目光則是隨著威爾迅速的從駕駛艙一路幾乎“飛”到我們旁邊。
“你拿槍做什么?”伊文斯疑惑道。
“什爾京娜!在哪兒?”威爾一邊向船尾處張望一邊緊張地說。“他們不應該出現在這……”看到我笑了笑,威爾才收起槍,又說:“瑞奇先生,你…”他顯然知道了我剛才是在耍他。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托德?什爾京娜是什么?你們這是怎么了?”伊文斯仍舊一臉困惑的說。
“有一個傳說,講的是住在海邊的一家人,他們受著大海的恩賜,生活還算富足。但這家的男主人總是想著征服海洋,于是他造了大船,做了能捕鯨魚等巨型魚類的大魚叉,還培養他的兒子們和他一起出海。準備充分他們就出發了,留下母親也就是女主人獨自在家。可是本該返航的時候男人們的船遇到了暴風雨的襲擊,雖然僥幸躲過一劫,但最終還是被一條巨大的魚徹底撞沉,而且父親和兒子們無一例外全都被大魚活活吞了下去。女主人此時還不知道她的丈夫和兒子們再也不會回來了,始終就等在海邊。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直到她的頭發全都白了,腿腳也不利索了。突然有一天,一條巨大的魚漂到了海邊的這座房子前,已經沒有了氣息,當老人看見它時從它微微張著的大嘴里發現了一條小魚,好像是它的孩子,就快要死掉了。老人好心,把小魚拿了出來喂它食物和水,可它還是緩不過來。于是老人學著大魚的樣子把小魚放到了自己的嘴里,但她自己再也不能吃不能喝了。最后,魚活了下來,老人卻死去了。老人用生命救了吃掉她丈夫和兒子們的元兇的孩子一命,只是她到死也不知道這一切。那條活下來的魚就叫做什爾京娜,它回到大海后再不去襲擊任何人類和船只,因為它在老人死后吸收了她的一副好心腸,從此變成了條好魚,幫著人類的船度過驚濤駭浪,救落水的人免于溺亡。后來,人們把什爾京娜比作沒經聯系突然出現的援救隊,當然,只有在奧吉利斯培訓到最后階段時才會學到這些,我雖不是奧吉利斯的成員,但我曾聽索尼克說過。威爾?費納斯先生,我講的都對嗎?有錯誤的話還請多指正。”
威爾淡定從容地看看我,然后緩緩坐到我旁邊,全然不顧已經瞠目結舌的伊文斯。他將槍的保險關上,退出慢慢的彈夾,金黃色的子彈殼似乎警告著我們即使“什爾京娜”真的不期而至,也要調動各種感官以應對更加突發和棘手的狀況。“‘什爾京娜’現在也常被比作突然出現的不明身份的攻擊者,這瑞奇先生您就不知道了吧?剛才您一喊可把我嚇壞了,呃,戈約爾先生也被嚇到了不是嗎?”威爾把槍撂在一邊,看著好不容易眉頭舒展了些的伊文斯道。
“你本來應該進入國安局的,可是為什么……”伊文斯猶疑地說。
威爾轉頭看向了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笑著說:“是啊,我的命運就是從那兒改變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家庭背景他們沒能給我結業證書,我是不會遇到埃文皮爾先生并且一路走到今天的。”
“家庭背景?國安局果然很挑剔。”伊文斯道。
“但它也很公正。”威爾接茬說。“我的原名是威爾?瓦萊拉,生在與瑞奇家族曾一起經歷過那段古老卻異常黑暗的時代的家族。不過后來到我父親這一輩時,他為了我們這些孩子能夠像其他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健康的成長,毅然決定金盆洗手,退出那所謂的‘歷史舞臺’,為此祖父他非常生氣,我們也曾受到過瑞奇家族的威脅,但莫迪奇家族總能幫我們化險為夷,所以我一直帶著一顆感恩之心生活著。真正的自由是在進入奧吉利斯之后,我的眼界更加開闊,知識更加豐富,技能也更加熟練……”威爾說到這兒歪歪頭,無奈的繼續道:“可是最終仍敵不過一段曾屬于家族的負面歷史,那時我特別恨自己的姓氏,所以偷偷地改了名字,威爾?費納斯。肄業的我只能孤獨地離開,氣惱和無奈甚至讓我連發泄憤怒的心情都沒有了。之后我去了國外很多地方旅行、散心,同時也為了充實自己、改變自己。但在一次鄉村之行迷路的情況下,我遇到了哈迪因?埃文皮爾先生,他當時正在休假,是他給我指路我才能順利達到目的地,當然,從那以后,他也為我指明了人生之路。埃文皮爾先生很少出門,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他的朋友不多,但幾乎都是國家政要和身份顯赫之人,我就這樣間接地做起了比當初預想的在國安局里更好的工作。埃文皮爾先生的妹妹漢瑞小姐有時會去府邸拜訪他,為了正事的時候居多。我很崇拜她,那么年輕就業績卓著,自信且謙虛,美麗又智慧,有一段時間我特別期待見到她。可后來出了那種事,我實在…不能接受。”威爾剛還掛著燦爛笑容和一絲幸福的紅暈的臉上突然被一片烏云遮住,整個人也跟著變得壓抑起來。“我記得從埃文皮爾先生和漢瑞小姐的對話中聽到過托德?瑞奇這個名字,我一直都以為他是個充滿邪惡、心狠手毒的人,可在漢瑞小姐看來,他相當可靠,甚至破格進入了國安局,說實話我很是嫉妒。直到前些天我非正式的接管BN221失聯航班的秘密搜尋工作,我才能夠正式的認識你,托德?瑞奇先生,我并不認為你是那個瑞奇家族的一份子,縱使這個想法有多么的愚蠢。很高興能與你合作,瑞奇先生。”他站起來,伸出右手,任憑海風“幫著”吹平了他身上衣衫的褶皺。
“我也是,威爾?費納斯。”我也站起身,而后稍用力地握住他的右手說。
他帶著微笑回去駕駛艙了,槍與彈夾卻留在了原處。我已經轉回了頭,可伊文斯仍盯著駕駛艙里威爾的背影。
“他還知道多少?”說完,伊文斯看向我。
他的表情明顯是在擔心奧爾金,可眼下我們倆都自身難保,說句難聽點兒的,也只能希望奧爾金自求多福了。
手表指針已經指向凌晨兩點,原來我一直醒著。海上的夜只有黑暗與照亮黑暗的星空,若不是躺在一艘樣式新穎、設備先進的船上,還真的會以為這就是古時的時空,我們仍呼吸著舊日的空氣,航行在這浩瀚無邊的大海上。瓦萊拉家族,聽說過;埃文的仰慕者,或許還摻雜了另外的情感;哈迪因忠實的助手,可能是除那些“國家政要和地位顯赫之人”以外比較要好的朋友;不排除他借機調查了伊文斯的身世,加之又了解瑞奇家族的背景,如果再參與了佩倫?布朗事件,他也許會“順藤摸瓜”找到奧爾金與我的聯系……閉上眼再睜開,短短幾秒鐘,卻讓我又回到了現代的時空。于是,我不得不避免想念伊莎貝爾和朱麗安的那種不由自主,趁我還沒欠他們太多,就讓這紛亂的種種快點結束吧。閉上眼再睜開,似乎我是個機械控制的裝置,一張一合便能隨意轉換天地時空,游走于思維意識的邊緣,直到再次重復這個動作。威爾?費納斯—奧吉利斯—羅琳?懷茲,打算埋下這個所謂的“漏洞”的不止詹妮弗自己,高層肯定已經相當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承認錯誤與失誤對他們來講意義不大,還不如把精力放在別的地方更能不招致爭議與不滿。威爾知道羅琳?懷茲的下落么?他與那件事有聯系么?不!哈迪因?埃文皮爾之所以現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一是靠其家族的聲望,再有就是長久以來他為人處事的平和與得當,從不得罪誰,也從不拉幫結派、搞小圈子,威爾有一點沒說對,哈迪因去國外的鄉村并非度假,而是因為他主動承諾放棄繼承權,他要自己開辟一片新天地,他要變得更強大、更加與眾不同。埃文的事對他打擊很大,能與他真正合得來的親人,雖無血緣關系,但卻是同他一起成長起來的妹妹,縱然知道未來會分道揚鑣,可那份情誼始終存在,真的能就這樣割舍嗎?葬禮上,我見過他,那時他或許和我一樣都還沒有預見到埃文的離開對我們每個人所產生的影響。如今,不管哈迪因是不是念在埃文曾是我的上司的情面上,他都做了一件好事。所以,我們要找到詹妮弗和班杰,還有BN221航班。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