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十五

　　那一天，那杯羊奶一直都在杯子里。

　　韓靜像第一天晚上一樣先找到了一個棲身的小窩，鋪好了床，支好柴火，她將洋芋埋在柴火下面，然后開始發呆，她覺得送手鏈的事情做得很不對。“這就意味著我承認我是個男的了？并且還允許她喜歡我了？她拿著手鏈會不會一直幻想我回到她的身邊？她會不會因此而不談男朋友了？欺騙一個單純的小女孩的后果是多么的嚴重！”

　　夜像帷幔一樣拉了過來，韓靜準備睡一覺，忘掉折磨她內心的那個女孩。

　　清晨寒冷的空氣拍擊著韓靜蜷縮的身體，韓靜準備上路，目標和任務已經熟于腦海。前行，繼續前行，跟昨天一樣討杯水，再找個農地撿點秋天遺留下的食物，或許今天不用討水，滿滿一杯羊奶還沒有動呢！

　　“哪里是終點，哪里是盡頭呢？”韓靜默默地問自己，回答她的只有冷冷的寒風。難道每天都要重復這樣的生活嗎？現在的食物已經夠吃好幾天的了，為何還要匆匆忙忙的去討生活呢？

　　這樣的好時光，應該躺在大自然的懷抱里，雖然大自然在這里顯得比較荒涼，可是這片天地是自由的，這里沒有憤怒，沒有瑣碎的煩人的事情，很安靜，一切都很安靜。

　　韓靜重新架起了火，小窩被烤得暖暖的，韓靜躺了下來。她閉上眼睛，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空曠和安靜悄悄地劃過她的感覺器官。白云飄，微風輕撫，柳枝起舞，山東的春景飄入了她的腦袋，接著又是一群大學生，他們硬要擠到韓靜的腦袋里邊。

　　“擠進來有什么用呢？大家都是一群沒有真實感情的人！”韓靜自言自語地說著，“我也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要是有感情，就不會現在一點都不想念家人，也不會一點兒也不想念朋友同學。他們也是一樣的。雖然看似傷感的告訴對方我會想你的，一路多保重等亂七八糟的話，可是沒有一句是用心說出來的，她們就像復印機一樣對不同的人說著同樣的話！

　　“既然不是用心說話，那干嘛還要將那些話說出來呢？虛偽的面子復印機！”韓靜想起了各種各樣的大學生，“真不知道那些人的腦袋會不會動一下，能不能意識到自己的壞毛病！”韓靜努力地想，她將這群大學生向前追蹤，一直追到剛出生的時候。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僅僅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而已。“那肯定是教育出了問題，尤其是家庭教育。他們的爸媽是導致孩子變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

　　“那又能怎么辦？他們的父母被他們的祖父母教育成了那個樣子，他們又被自己的父母教育成了那個樣子，他們還會將自己的孩子教育成同等的樣子，難以消除的惡性循環。除非，這些家庭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到一個好的地方集中接受教育，”

　　韓靜幻想著一個模型，那里有很多小孩子，一出生就聚在了一起，由專門的有道德素質的人來教養。“那樣，他們的情況肯定要比我好很多，因為他們從小就能夠將身邊的人看作是自己的家人，他們絕對是一群有真實感情的人。”

　　不想念不代表會忘記，不管在哪里，不管是什么時候，如果家人有什么困難，韓靜會奮不顧身地迎上去，即使是粉身碎骨。這就是對家的感情。可是同學和朋友之間卻不會這樣，要是面臨生死的問題，他們肯定先給自己保命，這一點可以從每年的獎學金或者助學金的評選活動中可以得出。

　　大學生的感情很單薄，他們知道自己畢了業就相當于和過去的一切再見了，或者是永不見面。當然，這也跟大家的教養有關，對于一個所受教育很糟糕的人，很少有人愿意對這種人有感情。各種矛盾，造就成了現在人們單薄又虛偽的感情局面。

　　“那的確應該從出生就將小孩子們集中在一起，要不怎么解決這些問題呢？這是一個優良種族形成的必經道路，只是好像有些漫長。”韓靜想著。

　　“我都找不出一個沒有問題的地方了師傅！”韓靜睜開了眼睛，整個世界在她的腦海中旋轉。“大學的教育是那么的糟糕！最沒用的家伙都混到老師里邊去啦，他們除了能考試再也干不了任何事情，現在培養出來的全是些只知道考試家伙！以后招聘老師就該讓學生們決定老師的去留，那些笨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想起這一點來！

　　還有那些難以改變的年輕人，真應該將他們集中到一個地方去進行素質教育！不過那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很多人養成的壞習慣和壞品行難以改變。”這讓韓靜很矛盾，她認真地想著，“為什么身邊的人是那么的難以改變呢？”

　　突然，韓靜有些想明白了。“啊哈！那是由于身邊的人都是同一個樣子，要是將他們放到一個所有人的品行都很好的地方，他們不想改變也不行。”韓靜有些興奮，她想一下子弄明白存在在腦袋里邊的所有的困惑。

　　“光有那么一個地方還不行，并不是所有人的性格都適合于自然而然的改變，這就需要暴力一點。哈！將他們放到部隊里邊去，那是個極佳的地方。”韓靜想起了小島上面的兵孩，想起了陸秀陽。

　　她的腦袋轉得極快，瞬間又飛到了姑姑韓春雪的身上，“能遠離醫院那是人類最大的福氣了，那些沒有道德的家伙，讓他們來決定人的生命，真是太可怕了！還有政府里邊的那些小混混們，竟然用拼命地吃喝弄出來的大肚子當作炫耀的資本，真是丟人！”

　　這些東西將韓靜攪得有些惱火，她不愿意再去想這些事情，這樣舒服的地方，應該讓腦袋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可是她的腦袋很難規規矩矩的服從指揮，陸秀陽又走了進來。他帶著溫暖的笑容，像小孩子一樣給韓靜說著悄悄話。“他肯定很想我了，我也很想他！”韓靜默默地說道。可是由于很多很多的原因，韓靜卻要失掉陸秀陽帶給自己的幸福。

　　現在的韓靜，沒有了家，沒有了親情，沒有了愛情，她只是大自然懷中的一個生物，她要做的跟所有生物一樣尋找屬于她的那份口糧。可是，這里的四周都是一個樣子，沒有任何的食物，除非向自己的同類伸手。

　　“這樣做對我又有什么意義呢？每天的主要任務還不是行走和討吃討喝！再過不了多久，我的衣服也會穿破，魯濱遜生活的地方沒有人類，他可以穿個獸皮，我要那么做，估計都上頭條了。我轉個大圈，最后還是在模式化的圈子里生存，并且是孤獨的沒有意義的生存！”

　　像大自然的任何一類物種一樣，行走在大自然里，可是自己是人，人這個物種很難只為尋找食物而行走。韓靜想起了盧梭，想起了但丁，想起了杰克倫敦，她已經離開這些人好久了。“至少，我需要書籍。”韓靜告訴師傅，“我的腦袋已經很潔凈了，不需要再用這種方式來凈化，我需要書籍。”

　　想回去的念頭劃過了韓靜的心。立刻她的腦袋開始幫她思索該回哪里去了。回家么？也許家人現在很擔心，畢竟父母是疼孩子的，可是回去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一樣將自己劃分到了外邊，還不是一樣被逼迫去考公務員，被逼迫和陸秀陽分開！陸秀陽和家人是一體的，在韓靜心里，要么自己什么都沒有，要么兩者都有。或許他們不會再逼迫自己了，或許他們這幾天被嚇壞了，韓靜稍微深入一想，就覺得這個想法是比較合理的。

　　或許自己不會挨罵，回去后媽媽會抱著自己哭，爸爸在一旁沒有說一句話。是的，按照父母疼愛子女的心里來說，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極大。韓靜想起了一個親戚，當時她的家人也不同意她找的對象，可是由于這個事情，女孩的神經出問題了，她的家人在萬般無奈之下，便認了那個女婿。難道自己要用這種方式博得父母的同意嗎？不，打死也不能這么做！

　　那么就去找秀陽吧，或許秀陽還不知道這事呢，自己才離開家幾天呢！可是，這樣做不正是應了哥哥的話“跟著當兵的跑了”嗎？那種說法韓靜是無法接受的，她的心也不允許她那么做。那么就去打工吧，目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既然是打工，也用不著那么著急，只不過是磨磨時間罷了。等到開學了回學校去，目前沒有什么辦法比這個更好的了。“幸好這學期不用交學費。”韓靜想。她很想去看看陸秀陽，又覺得這樣做不大合適，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找陸秀陽，好像有些大逆不道的感覺，可是她還是很想去。最后她決定聽從師傅的安排。

　　韓靜在兩個小紙條上面寫了“去”和“不去”，然后折起來，閉著眼睛丟向空中。師傅從來都很照顧韓靜和陸秀陽，他總是想辦法讓兩個孩子在一起。韓靜收拾好背包，找到了一條馬路，然后在那里等車。等了好久全是大貨車，韓靜沒有勇氣坐，只好又去找村莊。她從小村莊轉車到縣城，再從縣城轉到省會，終于坐上了去往廣西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