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陽光有些熱情過度,思云呆在冰語的肩膀上,啾啾啾地指揮個不停,“馬上帶你去菜地。”到了菜地后思云在找蟲子,冰語用小鏟子拍著田埂上面的土。“今天姐姐就要回來了,前些天她一直怪怪的,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蘇曲看起來很憔悴,她拉著冰語的手,從碼頭向家里走去,思云興奮地跳來跳去。“孩子,你看起來氣色很不好,家里都好嗎?”溫太太問道。
“家里都好,哥哥結婚了,阿姨最近好不好?今天是星期天叔叔怎么不在?”
“都好都好,你叔叔說去圖書館找點資料。”
“姐姐怎么曬黑黑了?”冰語看著蘇曲的手問道。
蘇曲摸了摸冰語的腦袋,“姐姐本來就不白嘛。”
“可是我很喜歡和姐姐在一起,看到姐姐我就很開心。我們去菜地好不好?”
“你姐姐現在很累,需要休息,冰語自己去玩吧。”溫太太說道。
“不累的阿姨,我和冰語出去走走。”
“媽媽,我們走了。”冰語拉著蘇曲的手奔奔跳跳的出了屋子。
經過這次苦行,蘇曲的情況越來越糟了,她每天都處于巨大的痛苦之中。夜晚,一切都安靜了下來。蘇曲躺在床上,拍了拍睡著的冰語,側過身去,淚水濕了枕頭。
她張著嘴,沒有出聲,祈求到:“老天,能不能幫幫我,讓我忘記過去。求求您讓我失去記憶吧,我的心難受得要命!”她閉上眼睛,可是無法入睡。她輕輕地爬了起來,走到桌子旁邊,打開了日記本寫下:五月十六日。
這是徹底失去曉誠的第一篇日記,至少她是這樣計算的。第二天早晨,蘇曲起來的特別早。她收拾好屋子,做好早餐,然后去菜地除草,回去的時候溫太太一家才起來。溫教授已經看出了蘇曲的痛苦,他沒有問什么,也沒有提到那個事情。蘇曲從內心深處很感激溫教授,安慰的話并不適合于每一個處于痛苦中的人。
“姐姐,一大早你跑哪兒去了?”蘇曲的笑容掩蓋不住那深深的痛苦,她怕冰語看出來,趕緊轉身走進廚房,端來早飯。“來嘗嘗姐姐的手藝。”蘇曲還記得自己學做飯的原因,之前和李曉誠在一起的時候,她慶幸自己這輩子不用學做飯了,可是就在幾個月前,她突然意識到有些人是靠不住的。
蘇曲的飯菜做得很好,她喜歡花心思將菜做成各種口味。盡管是這樣,溫太太堅持不讓蘇曲做飯,她讓蘇曲好好學習。可是蘇曲不愿意閑下來,因為閑下來痛苦就會將自己卷裹。
她又重新安排了時間,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拼命地看書。她變成了林黛玉,傷心地看著賈寶玉欺騙著自己娶了薛寶釵,她也變成了賈寶玉,身邊女子百千個,卻只為黛玉發癡呆。林黛玉是幸福的,她愛的人值得愛,賈寶玉是不幸的,他被封建禮教束縛到心神分離……
痛苦依舊折磨著蘇曲。有時候,痛苦使得她的腦袋迷糊了起來。她想:是不是自己長得不好看,才導致了今天的結果,也許自己應該打扮的精神一點。有了這個念頭后,她時常找化妝書看,書看得差不多了,可她不敢試妝。
溫太太看出了蘇曲的心思,將她叫到自己屋子里,“孩子,最近我看你一直看化妝方面的書,怎么沒看見你練習啊?”蘇曲感到很難為情,不知道怎樣回答。
“其實呢,化妝沒什么丟人的,女孩子長大了化妝是很自然的事情。阿姨也化妝呀,每天抹點粉什么的。古代的女子沒我們現在這么先進的化妝品,她們照樣‘懶起畫額眉’呢!天生麗質的人不多,我們鄉村孩子又經常曬太陽,所以遮遮小斑點什么的是完全可以的。”
“可是阿姨,有時候我又覺得這樣不好,缺點不是用來遮的。內心美才是最重要的。”
“你說得不錯孩子,愛美之心人人有之,自然并且合理的事情我們可以不用刻意抵制。我們只是化淡妝來修飾出自己美麗的一面,你要知道,每個女孩子都是美的,看你懂不懂得雕琢與修飾她。”
“以前小,沒有在乎過自己的相貌,現在開始關注了,才發現自己很不漂亮。”蘇曲說道,“阿姨你知道嗎?上次去我好朋友的大學,看到那里的女孩又白又漂亮,走路我都不敢抬頭了。”
“我們在一起生活也好久了,你是個好孩子,很懂事,也很沉穩,所以阿姨和你叔叔一直很喜歡你。你已經具備了美的靈魂,簡單的外觀修飾,會是你擁有不一樣的心態,阿姨支持你。”
蘇曲開始照自己學到的知識化起妝來,她用簡單的妝容,使得這個面貌平常的女孩多了幾分姿彩。“姐姐,今天下午小宇哥哥要來幫我們修整菜地。”冰語合上書本,眨著圓圓的眼睛說道。
“阿姨知道嗎?”
“知道,她今天晚上要給我們做好吃的呢!”
“那部隊允許士兵在老百姓家吃飯嗎?”
“按理說是不允許,可咱們這里當兵的哥哥們都很好,島上的爺爺奶奶們都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爸爸讓我們吃過飯后去看看后村的一位老爺爺。”
“那我們早點去。”
四點五十左右,顏小宇從訓練場一路小跑了過來,快到溫教授家的時候,他停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蘇曲和冰語正在屋子前面的花叢里,思云追逐著一只蝴蝶。“小宇哥哥!”冰語手里拿著一束花站了起來。
“你們在做什么?”
蘇曲從花叢中站了起來,思云飛到了蘇曲肩上,“我們挑揀了一些種得太密的花,回去插到花瓶里。”
“你好像……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
“和冰語手里的花兒一樣。”顏小宇呆呆地看著蘇曲,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什么像什么,小宇哥哥?”冰語從花叢里走了出來,站在小宇旁邊。
“沒像什么,沒像什么,嘿嘿。”顏小宇不好意思地摸著自己的腦袋。
“今天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冰語揭起了掛滿藍色小珠的門簾,“哥哥請進。”
“你先進。”顏小宇給蘇曲讓著。
“你是客,自然是你先進。”蘇曲笑著說。
吃完飯,修整了菜地,他們三個向后村走去。思云在前面慢慢地飛著,冰語跟著思云,盡量和思云保持最近的距離。“前些天你回家了?”顏小宇問道。
“哥哥結婚,我參加了一下。”
“嫂子漂亮不?”顏小宇條件反射式地說了一句,他的臉立馬燙了起來。他不敢看蘇曲,生怕自己膚淺的問題會惹蘇曲生氣。蘇曲看出了顏小宇的窘態,便換了個話題。
走了很長一段路,他們來到了老大爺的家。老大爺家的房子很破舊,和這里所有的居民房一樣沒有圍墻,房子的窗戶也很小。天已經快黑了,房子里并沒有透出燈光。
“爺爺,爺爺。”冰語叫道。
“誰呀?”老人顫抖的聲音從房子的一角傳了出來。
三個孩子跨進門檻,站了幾秒鐘適應了一下黑暗。“孩子們快進來。”老人伸手去摸燈的開關。
“爺爺,奶奶去哪里了?”冰語問道。
“你叔叔接她去北海看孩子了,我一個人在家。”
“奶奶去了很久了嗎?爺爺怎么不告訴我們一聲?您是不是還沒有吃飯?”蘇曲問道。
“她去了好幾天了。我一個人,隨便吃點就可以了,就是我這病干不了活,這不牛還沒有喂呢,唉!”
“我去喂。”顏小宇走了出去。
“我去做點吃的。”蘇曲說道。
“姐姐做的飯可好吃了。”冰語甜甜地笑著,“爺爺,那我陪您說話吧。”
“好好好,這下可熱鬧了。”
蘇曲炒了兩個小菜,一個湯。“好香!”顏小宇走了進來。
“你怎么沒有陪爺爺說話?”
“我嘴笨,不大會說話。”顏小宇還是那么容易害羞,“我剛剛收拾好爺爺家的牛棚,破了都塌下來了。”
蘇曲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幫我端飯吧。”
飯菜還沒有端上桌,屋子里已經飄滿了飯香。“真好。真好。”老人孤獨而又無助的心被三個孩子暖得熱熱的,他心里的感受全部寫在歲月的皺紋里了。“我們一起吃,一起吃。”老人不停地說。
“爺爺,您的衣服怎么在地上?”冰語奇怪地望著一堆衣服問道。
“昨天夜里胃不舒服,吐了,今天剛洗了一件就感覺出不上氣來了,只好放在那里,等明天再洗。”
“爺爺您趕緊吃飯,飯菜都涼了。小宇你和冰語陪著爺爺,我去洗衣服。”
“孩子,不要洗,我明天慢慢的就洗了,衣服很臟。”老人趕忙說道。
“沒事的爺爺,我洗衣服很快的,等您吃完飯我已經洗好了。”
洗完衣服后蘇曲收拾了碗筷,她走進屋子,冰語講的笑話逗得老人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蘇曲才說道:“快九點了,小宇得回部隊去了。外邊的東西都幫您收拾好了,您早點睡覺,明天我們再過來。”
第二天顏小宇未能去老人那里,因為他要去北海考試,他的班長陸秀陽也去考試,他們同行。考完試,他們去趕船,卻遇到大風停航。指導員打電話讓他們去附近的一個連隊借宿,帶領他們的是這個連隊里同樣參加考試的李起。
由于連隊鋪位不足,領導讓李起陪著他們在附近找了個旅店,住了下來。半夜,李起出去了,不一會兒打電話叫醒了陸秀陽,叫他們去唱歌。陸秀陽推辭了,李起說有個認識陸秀陽的領導在,知道陸秀陽在這里后,很想和他聊聊天。陸秀陽便叫醒了顏小宇,向一個酒店走去。
這個酒店外觀很大氣,里邊裝潢的很華麗。他們乘著電梯到了三樓,一年輕的穿藍色短裙的女孩帶著他們來到一個包廂外邊,門口的椅子上坐著李起和一個男子。那個男子站起來很熱情的和陸秀陽握手,他是陸秀陽一年前的戰友吳強,后來調到部隊機關了。
他們進了房間,一個中年男子很賣力地唱著歌曲,沙發上坐著兩個女孩,一個穿著紅色的短裙,妝化得很妖艷;一個中規中矩,穿著簡單的衣服。陸秀陽和顏小宇坐到了一張沒人的沙發上,李起沒多會兒就去和那個中規矩的女孩坐在一起說著什么。
陸秀陽猜想那個唱歌的人就是某個領導,可自己并不認識他。陸秀陽想問問吳強唱歌男子的來歷,抬頭看見那個紅衣女子的腿搭在吳強的腿上,吳強的手很隨意地摸著那個女子。陸秀陽被看到的這一幕驚呆了,他瞬間回過了頭。
那位中年男子搖晃著腦袋,一手拿著話筒,一手給自己要掌聲。中規矩的女孩眼睛不眨地望著那個自戀者,很別扭地拍著手。陸秀陽的腦袋有點暈。陸秀陽看了看旁邊的顏小宇,發現顏小宇低著頭,仔細一看,顏小宇的眼睛緊閉著。
陸秀陽碰了碰顏小宇,顏小宇在發抖。“怎么了?”陸秀陽問道。“班班長,我看到了恐怖的事情!”陸秀陽借口身體不舒服,拉著一直低著頭的顏小宇離開了這個華麗的讓人窒息的地方。陸秀陽回想著那個中規矩的女孩子,還有那個紅衣女子的行為,不由地顫抖了一下。
“班長,我感覺我好像做夢了。”
“我也是。”陸秀陽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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