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何然確定目標之后,整個人開始變得正能量滿格,充滿各種動力。
他再也不跟我們一樣,整天窩在寢室頹廢了,而是每天要么去圖書館看書,要么去體育館做做運動。更離奇的是,他從進大學第一天開始就宣稱絕不參加任何社團活動,現在居然進了社團,而且還是雙節棍社團。
有一天晚上,他從外面抱回一個體重秤回來,放在鏡子前面,就開始站在上面稱,邊稱邊看自己的體型。
寢室老大笑說:別看了,再看也不會馬上瘦下去的。
何然拍拍肚子上的贅肉,看著體重秤上的數字,不急不緩的說:是瘦了呢,前幾天是一百八十三點五,現在變成一百八十三了。
呃,是少了那個點五......
我說:你突然關注自己體重減肥,還真讓我們不適應呢。何然仍然照著鏡子,左邊照一遍,右邊又照一遍:方晴說了,她想找一個瘦一點的男朋友。
我們感到詫異,紛紛問著:你跟人家表白了?
何然瞇了瞇眼睛看著我們,看起來是一副肯定的表情,但我們早對他的遲鈍反應心里有數,所以在他開口說話之前,他的任何反應都為不確定的因素。何然遲鈍了片刻,開口說:我還沒有表白。
我們鼓動他說:那你還在等什么啊,等那個季向東把方晴追到手,你再跑去跟人家說愛啊。
何然撓了撓頭發,講:哎呀,我這不也正煩著的嘛。
我趴在床上鼓動說:那你趕快去行動啊,打敗那個季向東,氣死他。
何然揚了揚眉,眼睛里閃起了光:必須的,我會搞死季向東的。
何然開始天天有事沒事用微信微博校內聯系方晴,自然,老家和高中時代是他們打開話匣子的話題。何然為了更加縮小他們之間的距離,他跟方晴說話都直接說起方言來了。
很快,何然又把方晴的課表搞到了,他把自己的空課都排進方晴的課,這小子打算去陪方晴上課。
可千萬別忘了,何然在行動的時候,季向東也沒有停止腳步。
上次操場事件后,方晴對季向東的追求,本能的開始有些排斥。
方晴父母從小對方晴管教就特別嚴厲,不管什么事情,要做前都要跟媽媽匯報才可以去做。上大學后離開父母身邊,媽媽對方晴的管教也變得遠了,方晴這才覺得,終于可以自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變自由了。所以現在如果誰想局限方晴的自由,這肯定是要觸霉頭的。
季向東為了道那次操場的歉,幾乎就差跪在女生寢室樓門前負荊了。他打方晴的電話,方晴不接,發短信方晴也不回。
季向東心里還是有點數的,他知道自己電話或者短信打多了,方晴肯定會煩,說不定情況會變得更糟糕。所以季向東不敢再去煩方晴,只能去買水果賄賂方晴的室友幫忙說好話。
也許方晴室友的枕邊風起到作用,季向東再聯系方晴的時候,方晴居然接了他的電話,聲音雖然不冷不熱,至少方晴肯跟他再聯系,這情況很好嘛。
季向東不奢望方晴能一下子原諒他,只要慢慢再接受就好。所以季向東卯足了勁,他要重新向方晴證明自己,讓方晴這次正式同意做他女朋友。
有句話不是說,想象是很豐滿,現實卻是骨感的。
季向東沒想到,我們的何英雄居然會閃閃的再一次從半路殺出來,而且這再一次殺出來居然是跟他搶女朋友。
季向東再去方晴上課的教室陪方晴上課時,該死的頭號仇人何胖子居然也在那里,而且他穿著一身扎眼的藍T恤,堂而皇之的坐在方晴身邊。
季向東進來也坐到方晴身邊時,何然跟季向東的眼睛立刻干上了。
這是,眼睛的打架。
就像《灌籃高手》里櫻木花道的話那樣:我,要,用,眼,神,殺,死,你。
好在這次季向東跟何然都抱有同樣目的而來,他們都壓制著,除了眼睛的戰爭,他們沒有再發生任何口角和身體的接觸。
方晴坐在季向東跟何然中間,自然覺得尷尬。
方晴不是個笨女孩,何然跟季向東矛盾之爭,升級的程度和重心轉移她都清楚。可是作為一個局內人,她也無能為力,她能做的,只能是盡量避免兩個人因她的見面,防止再出現更大的磨擦。
七
這天下午我們的何英雄回寢室時,臉上寫滿了惆悵。
寢室的情況照舊如上次,三個DOTA男自習間聯機對戰,我趴床上刷微博,另一個家伙聊扣扣。
何然一回寢室,就默默坐到自己床上。
這不對,這很不對。照這兩年來何然回寢室的方式,他要每次唱著進門才是正常的。如果沉默不出聲,這說明問題很嚴重。
我問何然怎么了。何然吧嗒吧嗒小嘴,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說:方晴以后不讓我再去找她上課了,否則她就跟我翻臉。
我說:就這?
何然:就這!這還不嚴重啊。
我聳聳眉:這有什么嚴重的。
聊扣扣的家伙從上鋪露出頭來,跟何然談起他所理解的愛情:愛情這個東西吧,就是要厚臉皮。
何然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講:大哥,您看,我的臉皮夠厚了不?
聊扣扣的家伙搖頭:還是不厚,你要在面子問題上不惜一切。順便問一句,你那個對手的情況怎么樣?
何然想了想,遲鈍了一下才說:他跟我一樣,方晴不想我們倆任何人再去找她上課,否則就跟我們翻臉。
聊扣扣的家伙說:這不就對了,你們的情況都是一樣的。起跑線一樣,所以接下來就看誰跑得快了。
何然半解不解的望向我,我翻了個白眼,說:藍胖子,快跑!
周末,何然拉我陪他去商業街,買幾件新衣服。
買完我們剛走到公交站牌,準備乘公交回學校。這時,我們居然在公交站牌,神奇地又碰到季向東跟他兩個朋友。
這真叫不是冤家不聚頭。
季向東跟他兩個朋友看著我們走過來,何然故意鄙視地瞅他一眼,昂起頭大步從他身邊走過去。
季向東忽然沖何然叫道:喂,胖子!你最好少去煩方晴,就你這樣的,也想追她?你當方晴被漿糊迷了眼啊,她會看上你?
何然停下來,轉過頭反擊道:呵,我這樣的怎么了,方晴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得著這么寬嗎,你爹是李剛啊,還是你爹是兩條江?
季向東指著何然的鼻子: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
何然伸手,一巴掌拍下季向東指著他鼻子的手:想動手嗎!
季向東一臉怒意地跳起來,給了何然一拳,何然受到重擊后,扔下手里的購物袋,也立刻反擊。
好吧,何然跟季向東積累了兩個多月的矛盾,終于在這一刻全面爆發,所有的怨氣,看來不在今天一打為快是不行了。
何然跟季向東動手后,季向東的兩個朋友看上去是幫忙拉架,其實是在幫季向東動手。
既然如此,我豈能光站著眼看何然受欺負而不去幫忙?
事后的結果是,我們五個人在公交站牌前打群架,圍觀群眾趕緊報告不遠處治安巡邏車里的警察,然后我們就被警察叔叔們,請到派出所去喝茶了。
我們五個人都低著頭,蹲在派出所的屋檐下面。為了防止再起沖突,警察把我們分到兩邊,我跟何然一邊,季向東他們三個在另一邊。
何然的眼睛被季向東打青,活像只有一個眼圈的熊貓。季向東也沒好到哪去,他的嘴角被何然搗腫,嘴角的傷口有血絲滲出。
我的情況跟其他兩人都還好,身上就是沾了點土,擦破點皮。
我們這屬于聚眾打架,警察看了我們身份證,給我們開了處罰。
介于情況不算嚴重,我們要么被拘留兩天,要么叫長輩來每人交兩百塊錢罰金領人。
面對這種二選一的處罰,我們自然都選擇后者。不過想想還是覺得蠻幸運的,因為這事沒有讓校方知道,否則回學校我們的事還不算完。
季向東他們三個,很快有人來交罰金把他們領走。我跟何然一時找不到可以當我們長輩,來交罰金領我們的人,只能先一直繼續蹲著了。
在想辦法的過程中,我偷偷找到校內網方晴的賬號,發私信,說了這事。
快天黑的時候,方晴帶著一個中年年紀的婦女,匆匆趕來派出所,幫我們交罰金領我們出來。
中年婦女幫忙把我們保釋出后來,就又匆匆走了。后來我們知道這個中年婦女是方晴輔導員的妻子,也就是她師母,方晴平時跟她師母的關系很好。
我跟何然從派出所出來后,方晴對我們跟季向東打架的事,什么都沒有問,只是看到我們身上的傷,說要不要去醫院。
何然大手一揮,說:這點小傷沒事。方晴,等我回去再拿錢還給你,你吃飯了沒有,我們請你去吃飯吧。
方晴講:我在學校已經吃過,你們肯定是餓了吧,你們趕緊去吃,不用管我,我先回去。
我看何然表情忽然像定格一樣定了幾秒,知道他遲鈍下來想事情。果然,何然稍稍遲鈍下后,說:方晴,你等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當然很識趣,我說我有事先走一步,馬上退場。
八
容我八卦一下,我退場時,已經大概猜到何然有什么話想對方晴講,肯定是表白,這還用多想?
等何然回到寢室時,已經是晚上。寢室里就我自己,其他人都出去了。一進門,我沒看出來何然臉上有什么變化,他一臉平靜,不喜,也不悲。
我搞不清楚狀況,剛想問,沒等我開口,何然自己先說話了。
何然說:我跟方晴表白了。
我說:哦,猜到了。
何然說:方晴沒有說拒絕我,她說她暫時還不想談戀愛。
我說:嗯。
何然說:其實我不傻,我猜得到,方晴只是想給我留面子。
我說:明白。
何然笑了下:其實我心里有數,像我這樣的人,方晴怎么可能會喜歡我,怎么會答應跟我交往。
我沒有說話。
何然說:我就是心里憋得慌,我就是想跟她說出來,讓自己痛快痛快。
我從上鋪下來,穿好鞋。我說:你想喝酒嗎,我們出去喝酒吧。
何然遲鈍了一下,點點頭:想。
一個月后,進入六月份,六月份何然參加英語四六級考試。
英語四六級考試的時候,何然出事了。
據說當時情況是這樣的。
在考試的過程中,有個坐在何然側后面的同學,悄悄向監考老師指了指何然腳下,然后監考老師走到何然旁邊,從何然腳下撿起了一張快揉搓爛的紙團,紙團打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英語選擇題的答案。
監考老師講何然作弊,讓何然停止答題,并要記下何然的名字,收走試卷。何然爭辯說他沒有作弊,但監考老師講人證物證俱在。
何然跟監考老師爭辯,最后變成了爭吵。監考老師跟何然一樣的火爆脾氣,兩人僵持著,最后事情鬧到學院領導那兒去了。
我們學校考試作弊的規矩是,態度非常好并且痛哭著大叫悔改——警告記過,態度不好——直接開除。
何然的情況很嚴重,因為他的態度不好,他甚至都快跟監考老師吵到打起來了。
何然自己作沒作弊他心里清楚,且先不討論他有沒有真作弊。我們就說監考老師手里的人證物證,監考老師光手里的人證物證,就已經足夠讓學院領導下決定開除何然了。
事情鬧得這么大后,那個指證的學生又忽然站出來了。他承認自己誣陷了何然,至于原因理由,他說他只是看何然不爽,本來只想教訓一下何然,找找他的麻煩,沒想到事情鬧得這么大。
之后指證學生自己主動向學校要求處分,學校看到表現良好,能悔改,就給了他一個記大過的處分。
看何然不爽,這個借口太爛,別把我們都當傻子。我們只要稍一調查,就很輕易查到事情底細。
那個指證學生也是吉他樂隊的,光憑這一點想下去,誰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九
作弊事件結束的這天下午,何然叫著我,跟他一起到那個指證學生的寢室,去找他問清楚,是不是某人在指使他。
我跟何然說:別去,去了也問不出來什么事情的。
可是何然死拗,仍然要去跟那家伙問個清楚。我不得已,只好跟著何然去那個指證學生的寢室,找那個指證學生。
可惜我們去寢室找人時,指證學生睡得發懵的室友告訴我們他去上課了。我們問哪個教室,睡得發懵的室友說大概是221。
我們問明地點,找去指證學生上課的教室時,碰巧在走廊里遇到方晴。方晴跟我們打招呼,問我們干什么去。
何然說:有點小事,要去一下221教室。方晴微微一笑,說:我就剛從221教室出來,那里正在上課呢。
何然“嗯”了一聲,說:方晴,我現在有點小事先忙,稍后再找你聊好不好。說完,何然就氣勢洶洶地快步直奔221教室去。
方晴疑惑的望向我,我快步跟上何然的同時,也回頭用口型向方晴說:作弊事件。
方晴立刻明白了,她本來是去洗手間的,見狀又跟著我們回來了。
221教室里有教授在講課,何然站在門口,敲門打斷教授講課,有禮貌地跟教授說:老師您好,我想找一下在這班里上課的李彥同學,有急事,謝謝。
講課的教授停下來,里面指證學生聽見有人叫他名字,也看見門口的何然,就站起走出來。
何然壓著火氣,盯著他問:我跟你無冤無仇,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看我不爽,想教訓我一下。我來找你,只是想跟你求證一下,是不是那個季向東指使你的。你也可以不回答,簡單點一下頭也行。
指證學生身高比何然還稍矮,但他仍對何然睥睨而視,講:沒有別的原因,我就是對你不爽,想教訓一下你,但我沒想把事情鬧太大。好了吧,我要去上課。
指證學生講完,頭也不回地走進教室。
何然站在原地,略微發愣了一會兒。我跟方晴站在一邊看著他。
忽然何然轉過身,抬腿就走,我喊他:何然,你去哪兒?
何然簡單明了地拋下四個字:吉他樂隊!
何然走得很快,我跟方晴對視一眼,迅速地追上何然。
何然邊走邊回頭說:方晴你別來,這不關你的事兒。方晴說:我要去,我也想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季向東干的。
我們三個人一起來到吉他樂隊的排練室,推門進去時,吉他樂隊成員大部分都在,季向東當然也在。
何然的出現,讓季向東有些始料未及,更始料未及的是,方晴居然也來了。
季向東看見我們,放下手里的吉他,向我們走過來(或者說是向方晴走來)。
他沖方晴笑:方晴,你怎么來了,要來可以提前打電話,或者發短信通知我呀。
方晴非常嚴肅地望著季向東,開口問他:季向東,你不是說過什么情況下都要做到不騙我嗎,那好,現在我問你一件事情,我要聽到你的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指使過李彥,去陷害何然作弊?
季向東看著方晴一臉嚴肅的表情,他又瞥了一眼旁邊的何然跟我。
何然眼睛也在直直的盯著季向東,聽他接下來的回答。
季向東沉默了好一會兒,抿了抿嘴,然后才說:有。
聽他說完,何然握緊的拳頭馬上就要揮上去,但方晴抓住何然的手,順勢挽上他的胳膊,說:何然,我們走。
何然突然被方晴挽住,全身輕輕顫動了一下,順從的跟著方晴轉身。
我們走到門口,方晴忽然轉過頭,冷冷地對季向東大聲說:季向東,你真的是太惡心了!
一直作為一個局外人來看,我覺得何然跟季向東從開始的小摩擦,到后來發展成的愛情爭奪戰,雖然從各個方面上,何然不知要比季向東差了多少倍,但最后至少有一點,何然卻贏得漂亮,那就是人品。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