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十年后看到這則新聞的,說的是韓國母親把兒子帶進公共澡堂的年齡由原先的四周歲調低到三周歲。也就是說,在韓國,男孩子從三周歲起就可以被認定為能給女人身體帶來羞澀感了。在這點上我很有同感。因為在我的印象中,在我還在上幼兒園小班時,我就對女性身體有了偷窺欲。這種偷窺欲會從我透過門縫偷看姐姐洗澡表現出來。盡管當時姐姐尚未成年,各種成年女性的生理特征還沒表現出來。能看到的只是對微微隆起的胸脯,和略帶豐盈的身姿。至于我上面那對雙胞胎哥哥,或許他倆年齡要比我大一截,知道如何掩飾自己,所以他們的內心我無從洞察。
說到哥哥姐姐,或許你會認為我是計劃生育前的產物,其實不然,如果要用年代來劃分種群,那我應該算是個半標準的八零后。因為我出生在一九八0年的一月份。如果按農歷算,我應該屬羊。而如果按公歷算,那我就應該屬猴。兩者相差一歲。同時也橫跨兩個“時區”。這種橫跨會對人的性格產生某種自我暗示。就像我,很多時候我會對自己屬于哪個“時區”進行選擇。選擇對我有利的那個。當然不同的“時區”所對應的屬相會有不同,但這不要緊,兩者沒矛盾。比如為了把自己說得機靈點,就說自己屬猴。相反,如果要把自己說得憨厚點,就說自己屬羊。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猴。原因不是因為那年的猴票特別值錢,據說一張四方聯能換京城一套房,而是因為葉阿姨屬羊。我不喜歡她,不喜歡她總是當著眾人的面說我是“漏網之羊”。是通過走后門買關系換來的。至于她為什么這么說,我想可能是因為她連生三個都是女娃,陰陽怪氣地說我有忌妒的成份。
與葉阿姨持相同觀點的還有我的外婆。當然觀點相同并不代表出發點一致。甚至完全相左。比如葉阿姨是因為忌妒加討厭才對我說這話,而我外婆是因為愛護我才說這話。
聽我外婆說,當時母親發現有我是準備打掉的,是她攔著。并花錢托關系開來證明,說我母親有嚴重的抑郁癥,不能受到刺激。這還不夠,她還拿出相關的法規條文,用條方作準繩,將那幫計生委的人“綁架”,這才僥幸讓我逃過一劫,撿了條小命。
當然,我這條小命也不是白撿的,也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代價除了讓外婆破財受累外還有兩個。一個是為了生我,母親的下身被挨了一刀。確切地說是一剪刀。因為我的頭大,被卡在產道口。聽母親說,那把剪刀比裁縫剪還大。我能想象,那場面有點血腥,甚至會讓我聯想到什么叫血雨腥風,什么叫刀光劍影。
另一個沉重代價是:不光我母親被挨了刀,我父親身體的某個部位也被挨了一刀。他被強行結扎了。為什么要這樣對待他?因為既然他的女人有抑郁癥,法律沒辦法治她,那她的男人就有義務替他贖罪。這種事情在我那個年代是存在的,現在徹底成歷史了。
都說孩子是無罪的,但在我老祖母眼里卻不是。自從父親被挨了一刀后,她就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了。沒人時常會狠命扭我,說我要了她兒子的半條命,是取債鬼投胎,遲早會禍害全家人。而且還是當著我的面說的,全然不顧我的感受。除此之外,她甚至還想我在她面前消失。反正她兒孫滿堂,不缺我一個。據后來姐姐對我說,如果不是母親死活要把我抱回來,我早就改名更章,被老祖母送到千里之外給人作童養婿了。
沒有成為他人的童養婿并不代表我是幸運的,就可以回到三代同堂的大家庭里來。由于老祖母討厭我,我簡直可以成為她的瘟神,再加上父親在外地工作,顧不到我,母親又經常上夜班,沒法帶我,所以能容納我立足的只有離家很遠的一家全托幼兒園。也就是我前面提到的。
是誰把我領進這家幼兒園的我無法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那人肯定不是我的母親。因為如果是母親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松手讓她離開的。我相信她也會與我一樣,不會在我極度依戀她時棄我而去的。
前不久看到一則報導,說是一名十歲男童因為得知母親無法回家與他一同過年而極度傷感,最后選擇上吊自殺。這事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因為如果當年我知道有這種死法,說不定也會這么做。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有科學理論依據的。根據兒童心理學家的長期研究發現,對于兒童來說最懼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孤獨。特別是失去母愛后的那種孤獨。這種孤獨會讓人痛不欲生。同樣的道理當一個人發現自己最懼怕的不再是孤獨,而是越來越怕死亡,那說明他老了。這個結論也從側面印證了中國的一句古話:自古英雄出少年。
再稍稍扯遠點,我們再找個事例來證明,就拿**家族來說事吧,最怕死的其實是**本人,其次是他兒子。最勇敢的是他的孫子。據權威媒體報導,當年**的孫子是端著**對射后轟然倒下的。不像他父親,躲在房間里被**擊斃。更不像他爺爺,被人從地窖里一把揪出來。據報導當時他身邊是有槍的。他沒有勇氣就義成仁,最后落了個遺臭萬年。當然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替誰樹碑立傳,而是另有企圖。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在無話找話。
我呆的這家幼兒園是由幢老教堂改造而來的。教堂上下兩層,下層被分割成若干間,它們成了我們的教室。上層則剛好相反,所有房間都被打通,最后成了間大通間,以便用來作為我們的寢室。這樣做的好處是有利于管理,值班阿姨坐在中央可以對周圍一目了然。
再到教室外邊看看,教堂后面原本有塊菜地,洋僧人走后菜地就被平整成了操場。在操場旁邊有間平房,這平房原來是用來堆放雜物和飼養牲畜的,后來被改造成了火房和衛生間。由于當時還沒有燃氣,生火做飯全用煤。煤燒盡后會留下殘渣,殘渣有時會用來填坑,有時也會用來清理操場上的排泄物。這些排泄物大多是些雞糞,偶爾也會有人的。如果是人的,肯定是那些穿開檔褲的孩童留下的。他們有時會撅著屁股邊玩耍邊排泄。
再說說如何清理這些排泄物。很簡單,把燒盡的煤渣覆蓋在排泄物上,再用腳尖一踩,踩碎,讓煤渣變成粉沫狀,再原地用腳尖擰兩下,然后用掃把掃去就可以了。掃完后,地面會不留一點痕跡,跟做魔術一樣。
除了踩煤渣外,至今讓我記憶猶新的還有件事,那就是自從我踏入這家幼兒園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用自己的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入睡。為什么會這樣?很簡單,我想用自己的臉來代替母親的**。因為在家睡時我養成了捂住母親**睡的習慣。猛然間“斷乳”讓我很不適應。于是想出一招讓人無法理解的替代法。
我不知道“捂乳入睡”這種習慣是源于戀母情節還是出于為了獲得某種安全感?;蛟S兩都都有。剛開始值班阿姨糾正過我幾次,但我堅決不改。后來她也沒招了,罵我幾句后就隨我去了。
有種說法是:母親是兒子的第一個情人。我不知道這話是否準確,我只知道如果當時有人問我,這世界上讓你感到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我的回答肯定是:永遠躺在母親的懷里,永遠不分開。
是的,我很同意前面提到的觀點,孩童最懼怕的其實是孤獨。當然,寬泛地講孤獨也分不同種類,而不同的種類會以不同的形式表現出來。不合群,受排擠是種孤獨。成績不好,考試墊底又是另種孤獨。而對于我來說,沒有了母親的呵護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孤獨。面對孤獨我必須勇敢面對。請注意,我說的是面對,而不是接受。那怎么勇敢地面對?是順其自然?什么都不做嗎?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我進入這家幼兒園的第二個月,我就自己成功策劃了一次“越獄”。并成功找到了家。盡管事情最后我還是被無情地送回了“集中營”。在這里,整個“越獄”的具體過程和細節我不想多說,畢竟它是人生的一筆負資產,倡導出去會給他人帶來負能量。這里我只想多說一名的是:母親,或者說對母親的依戀,它所能喚發出的驅動力是無比巨大的,甚至是無法阻擋的。
事情就是這樣,有一次必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發現這種方式變得徒勞時,我才決定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如果你真想再來一次,那你必須想出更為有效的方式。
更為有效的方式會是什么?當然是裝病。每當春季到來,班里總會有幾個小朋友感冒,發燒。這時他們父母總會不遠千里趕來,將其接走。這種狀況讓我好生羨慕的同時,也讓我有了大病一場的沖動。經過幾番深思熟慮,我覺得這個漏洞是老天專為我準備的。我沒有理由不加以利用,甚少值得我去嘗試嘗試。于是我說干就干,整天郁郁寡歡,裝出一副無病呻呤狀。想以此引起葉阿姨的注意,從而博得她的同情,放我一馬,讓我回家。
也許是像我這種人不在少數,加上葉阿姨是個久經沙場的老手,所以我的演技在她面前簡直可以用“拙劣”來形容。每當我用小手捂著腦門,步履蹣跚地走到她面前,想順勢往她身上一靠時,她總是能明察秋毫,并用不屑的眼神回擊我。好像在說:滾一邊去,老娘還想找人靠靠呢,你算老幾。當我用相應的眼神回應她:葉阿姨,我可能快死啦,能在死之前替我打個電話嗎,告訴我母親,讓她快點來接我,我想她。此時她肯定會用更不屑的眼神對我怒吼:要死死遠點,別死在我面前,趕快滾開。
我絕望到了極點,一個人跑到操場上仰天長嘆,這世上真有如此冷漠的阿姨嗎?如果有,難道一定要讓我碰上嗎?
我很生氣,也很受傷,而且受的是內傷。這一氣一傷讓我真的得了病。而且是一場“渴望”已久的大病。
我的這場病不是我自己發現的,而是被校醫看出來的,那天她走進我的教室,把葉阿姨拉到一邊,不輕不響地說了句:“童小鵬可能病了,我看可能是腎炎。這段時間感冒人多,感冒能引起腎炎。中午就叫廚房阿姨給他煮碗面吧,下午讓他家人來接。盡早到醫院做個化驗,這病耽擱不起。”說完,看了我一眼,走了。
按理說我叫到這個消息應該欣喜若狂才對,因為我又可以回家摟著媽媽的**入睡了。可我沒有。我不知道為什么那種欲念會突然間跑得無影無蹤。而且讓我毫無欲望去找。我想我可能真的是病了,或者說一場大病真的被我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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