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力挫群雄

　　比武爭鋒的日子到了，在比武之前，要先舉行祭天大典。大典在黃龍府皇宮前舉行，為了使大典更加肅穆莊重，金主完顏阿骨打下令在皇宮之前修建祭天神壇，在神壇前特意空出一片場地供比武之用。而在神壇之上又建了個十丈的五彩華蓋，完顏阿骨打要在這里臨視三軍，當然，還有觀看比武。

　　在神壇的西南處，為金國四太子金兀術修建了一個小壇，上立九丈華蓋以示統帥威嚴。是個人都看得出，自大太子粘罕死后，這個屢立戰功、執掌兵權的四太子儼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成了朝中說一不二的人物。

　　雪后初晴，比武舉行在即，在場的每個人都精神抖擻躍躍欲試。神壇東西二處都是參加比武的將領。東手邊是神武大元帥山獅駝、涵關總兵連兒心善、土家四兄弟、平南將軍粘得力；西手邊是劉豫之子鎮遠將軍劉麟、鷂子關總兵赫爾德——還有小將曹寧。

　　在神壇正前方是金國一干元老重臣、各路平章和除金兀術以外的各個太子。

　　時刻已到，祭天大典按時舉行。一番祭天儀式結束之后，完顏阿骨打親自登壇，他身著黃金連環鎖子甲，腰系白玉玲瓏帶，頭戴金盔，足蹬登天履，在陽光照射下威風八面。壇下數萬騎兵、步兵，結陣為營。完顏阿骨打在壇上激勵士兵奮勇殺敵、開疆拓土，言畢，只見他拔劍出鞘，振臂一呼：“平滅宋蠻，揚我大金神威！”

　　“平滅宋蠻，揚我大金神威！”“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顏阿骨打放肆的笑著，心滿意足的下了神壇。

　　金兀術見大典以畢，起身道：“某宣布，比武大會，正式開始！先由豹字號涵關總兵連兒心善迎戰彪字號鎮遠將軍劉麟！”

　　“得令！”

　　……

　　此時的曹寧既興奮又害怕，以至于神壇前的比武都沒心思看。

　　“誒？文龍呢？”好一會，曹寧才發現這次比武文龍居然沒到場。按曹寧的了解，文龍是個好勇斗狠的脾氣，況且幾天前文龍就說過要參加比武，怎么這次卻沒見到呢？

　　正當曹寧思索之時，只聽比武場上一聲慘叫——“啊！”

　　呀，看來是一方落敗了，曹寧伸頸觀望，只見劉麟被連兒心善用刀桿打下馬，劉麟還欲再戰，只覺得喉嚨發咸，接著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劉麟吾兒！”眾大臣中的劉豫見愛子被連兒心善重傷，也顧不得體面，忙上場去救，在隨從與劉豫攙扶下，劉麟下了場。大臣席中的曹榮看得這叫一個痛快，暗忖道：“老狗！怎么不讓連兒心善宰了你兒子！”

　　連兒心善冷笑一聲，立馬揚刀，大喝道：“鎮遠將軍已敗在某家刀下，還有誰敢與我一戰？！”

　　“連兒心善休要賣狂，吃我土德彪一槊！”只見東手邊鷹字科土家四兄弟行四土德彪躍馬揚槊惡狠狠的撲向連兒心善。

　　連兒心善不慌不忙，面對刺來的鐵方槊也不招架，一橫合扇刀照著土德彪腦袋就砍了過去。

　　到底是連兒心善手快，還不等鐵方槊刺來，合扇刀奔著土德彪腦袋砍來，土德彪一低腦袋，頭盔直接讓連兒心善削了去。土德彪還不服軟，掄著鐵方槊一股腦地亂刺，連兒心善揮刀左擋又架，絲毫不落下風。

　　土德彪照著連兒心善腦袋又是一刺，這下連兒心善是擋也不擋，一歪頭，接著左手攥住槊桿，喝道：“下來吧你！”

　　土德彪不及人力氣大，讓連兒心善拽下了馬，接著連兒心善一揮合扇刀就要砍殺土德彪。眼看土德彪就要廢命當場，剩下的土家三兄弟土德龍、土德虎、土德豹可忍不住了，這先鋒也不要了，先救下四弟要緊啊！只見他們各個催動戰馬，揮動丈二矛、板門刀、混鐵棍來救。三把兵器一架連兒心善砍來的合扇刀，只聽“哐啷啷”一聲，火星四濺，三兄弟震的是虎口發麻，不過好歹是把四弟救了下來。

　　“四弟快走，這里哥哥們頂著！”“哥哥們小心！”

　　“想靠著人多嗎？”連兒心善大笑道，“哈哈哈……來吧！”

　　“接招！”三兄弟掄著兵器直逼連兒心善，連兒心善不慌不忙，一桿合扇刀揮舞的密不透風，幾個回合下來，倒是他占了上風。又過了幾回合，土德龍手略略一松，結果讓連兒心善看準機會一刀砍去左手。

　　“啊！”就算土德龍再善戰，左手被砍后，劇烈的疼痛讓他無心再戰，只得墜馬求饒，“總兵饒命，總兵饒命啊……”

　　“大哥！”

　　“哈哈哈……“看著土德龍因為劇烈疼痛而變得慘白扭曲的臉，連兒心善竟感到一股快感，“走吧走吧，懶得殺爾等無名之輩！”

　　土德虎、土德豹只好護著土德龍先撤，縱然心中不忿，眼下也只好作罷。

　　“還有誰？！”連兒心善連挫五員上將，得意洋洋。

　　“連兒心善，赫爾德在此，快來受死！”西手邊豹字科大將赫爾德揮動九股托天叉直取連兒心善。

　　赫爾德可不比先前幾人，他招法純熟，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緊似一招，倒是讓連兒心善忙活了好一陣。忽然，赫爾德空門大開，連兒心善看準機會就是一刀，怎料卻砍了個空。

　　“糟糕！”連兒心善頓悟，“這小子買了個破綻！”

　　“看叉！”

　　連兒心善已是來不及橫刀招架，腹部結結實實挨了一插，幸好有腹甲護著，否則就要被開膛破肚了。不過連兒心善還是被巨大的沖擊力撞下了馬。

　　“咳！”連兒心善咳了一口血，“某家……服輸！”

　　“且慢！”兀術起身道，“連總兵雖敗在赫將軍手下，卻也是連敗五員上將，不失為一員勇將！某家封你為某家帳下統制，日后若有戰功，另有封賞！”

　　“謝狼主！”連兒心善退下了。

　　這下輪到赫爾德耀武揚威了，他縱馬舞叉，在比武場上狂呼濫叫：“赫爾德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再看比武的這幾位，山獅駝品茶吃點心，面掛微笑，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再看粘得力，與身旁隨從聊得不亦樂乎。

　　“這兩人是要保留實力啊……”曹榮心想，“小寧必須要沉住氣，以他的武藝……”

　　曹榮這還在想呢，曹寧已經忍不住了。剛才連兒心善叫囂的時候自己就想上場，不想都讓人家搶了先，這下他怎么忍得住？跨馬揮矛，大喝道：“狂什么？能打過小爺再說！”

　　“哎呀！臭小子！”曹榮像被蜇了一下。

　　“唔？”赫爾德勒馬定睛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員小將手握丈八鐵桿矛，胯下一匹大黑馬，黑袍黑甲，威風凜凜！

　　“瞧你面生的很，通個姓名！”

　　“少廢話！”

　　還不等赫爾德反應過來，曹寧的大鐵矛就扎了過來。赫爾德拿叉一架：“開！”

　　“哐！喳！”

　　這一下震的赫爾德雙手發麻，連胯下的馬都后退了幾步。再看曹寧，不給赫爾德絲毫機會，又是一矛。赫爾德心里有數，再接一下這虎口非裂了不可，你打，我閃！

　　“呼！”大鐵矛刺了個空。

　　赫爾德正待還擊，怎料這馬長嘶了一聲，要糟！坐騎被曹寧傷了，馬一疼，前蹄一跪，直接把赫爾德掀下了馬。

　　“看矛！”“饒命啊！”

　　性命快沒了，先鋒有什么用？赫爾德直接來了個羊羔跪乳，討饒了。

　　“哼！”曹寧一橫大鐵矛，“快走！殺你臟了小爺的手！”赫爾德趕忙下了場。

　　“真險啊。”曹榮倒是暗松了一口氣。

　　“好啊，值得我粘得力出手！”粘得力一起身，足有九尺來高，活動活動筋骨，正了下衣甲就要與曹寧一戰。

　　曹寧卻慌了：“好家伙，剛才一直沒注意這家伙，站起來比我還高一頭！”

　　粘得力那兵器更厲害——賽大鼓那么大的紫金錘，俗話說“錘不過虎口”，這有大鼓那么大的錘是有多重啊！這粘得力的力氣又有多大啊！

　　粘得力一跨馬，掄錘大笑道：“哈哈哈……小伙子識相就退了吧，某家這對大錘子不欺負小孩子！”

　　人就不能激，粘得力這一刺激，倒是讓曹寧火氣上來了，只見曹寧一橫長矛：“哼，錘大又如何，咱們動手見真章！”

　　“小子啊，你這是要氣死你爹啊！”曹榮氣得面筋一抽。

　　曹寧縱馬前沖，揮矛就刺，粘得力只用錘子一架——“噔！”震得曹寧長矛立時脫手，幸虧曹寧眼疾手快，一伸手抓住長矛，才沒讓長矛脫手。

　　粘得力抓住機會，掄錘就砸，這要砸到還了得？曹寧一勒韁繩，馬一退，才沒讓粘得力砸到。

　　就在剛才曹寧勒馬一退的瞬間，他忽然想到：“對了，昨天那白衣漢子不是教了我一套槍法嗎？”

　　好，這下曹寧不慌了，一掄長矛照著粘得力腦袋就劈——“劈面掄槍斬！”

　　粘得力拿錘子一架——“哐啷！”

　　曹寧沒給粘得力用錘架矛的機會，快速抽回長矛，拍馬從粘得力側面沖去。

　　“這是干什么？”粘得力一愣。

　　不等粘得力反應過來，就在錯馬的一剎那，曹寧馬上一橫長矛照著粘得力腰上就是一扎——“錯馬帶橫扎！”

　　“啊呀！”粘得力只覺得腰間一涼，接著血就涌了出來，“好小子！”

　　粘得力火了：“接我一錘！”掄錘橫砸！

　　曹寧來了一招“蹬里藏身”，心眼活動開了：“不對啊，槍訣下一句是‘無挑無刺無撩殺，順勢奮力劈殺’啊，怎么……哦，對了！”

　　粘得力這橫錘一砸，空門大開，曹寧看準機會，奮力一挑——“蹬里藏身隱狠挑，鬼神重生也落馬！”

　　“唔呃！”粘得力沒防著曹寧還有這么一手，被曹寧一挑下馬，得虧曹寧矛尖欠了點準頭，才沒要了粘得力的命。

　　粘得力剛想上馬再戰，曹寧的鐵矛卻已經探到喉頭：“服是不服？”

　　能不服嗎？不服就死了呀！“服了！”粘得力悻悻退場。

　　“好啊！”“小將軍威猛！”比武場上叫好聲一片，曹榮卻還是很緊張——“這山獅駝還沒上場呢！”

　　“哈哈哈哈……”山獅駝一丟茶盞，“曹公子好武藝，某家不得不打起精神對付了，曹公子手下留情啊！”

　　山獅駝披掛上馬，把鳳翅鎦金镋架在坐騎得勝鉤子上面，端坐馬上一作揖：“曹公子，請了！”

　　“懶得和你廢話！”曹寧心里暗罵，縱馬揚矛惡狠狠的撲向山獅駝。

　　“來得好！”山獅駝一揮镋，長矛和鎦金镋一扛，兩個人就較上勁了。

　　這一開始雙方還勢均力敵，過了一會，曹寧就撐不住了。“呀——喝啊！”山獅駝一加勁，逼得曹寧連退數步。

　　到底是刀口舐血的沙場老將，那氣勢就已經蓋過了曹寧，再加上剛才那一較勁，曹寧的雙手已經在發顫了，胯下的黑馬竟也不由自主的發抖。

　　“來啊！”山獅駝挑釁道，“曹公子怕了不成？”

　　“怕你？！”曹寧一咬牙，又拍馬上前揮矛刺去，山獅駝用镋一擋，曹寧又是一刺……接連十余擊下來，曹寧竟沒有一擊刺中山獅駝！這倒也不奇怪，自從金彈子死后，山獅駝無疑成了金國的第一流武將，無論武藝還是韜略，都是金國武將中的魁首！“神武大元帥”這一封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曹榮慌了，這兒子要是讓山獅駝一镋拍死，自己“幼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三不幸算是混齊了！急得他就要開口替兒子喊投降，可是曹寧還是沒給老爺子機會。

　　曹寧情急之下又使出了白衣漢子教他的槍法對付山獅駝，怎料一套槍法用下來山獅駝盡毫發無損，一桿鎦金镋舞的密不透風、無懈可擊。

　　“曹公子，接某家一镋！”山獅駝一镋砸下，曹寧一招“舉火燎天式”一格擋，震得虎口流血！

　　“小寧！”曹榮急得都快哭了。

　　山獅駝又是一镋，“啪！”曹寧人雖然閃開了，馬卻被砸了，曹寧頓覺眼前紅光一閃——馬頭被砸爛了！

　　馬連叫也沒叫一聲，前腿一跪，就要把曹寧掀下馬，本來這場比武已經沒有懸念了，曹寧卻做出了一個出乎人意料的舉動——曹寧在被掀下馬的一剎那，丟開長矛，順勢一躍撲向山獅駝！

　　山獅駝怎么也沒料到這小子會那么玩命，曹寧這一撲，直接把山獅駝撲下了馬——稀里嘩啦，兵器脫手了，人也墜馬了。

　　曹寧撲倒在山獅駝身上，掄起小鐵錘那么大的拳頭砸在山獅駝腦袋上，三兩下就把山獅駝打開了花，這山獅駝一開始還撲騰手還擊，無奈曹寧撲住自己，根本施展不了這一身武藝。

　　“噗！”又是一拳，直接打在山獅駝太陽穴上，山獅駝只覺得腦袋一陣嗡響，接著就覺得腦袋里好像鑼鼓齊鳴吵鬧的要命，雙手也軟了下來，看人也重影了。

　　“噗！”又一拳直接打在山獅駝右眼上，這一拳狠，把山獅駝的眼眶都打裂了，血啊淚啊都留了下了，更可怕的是，連眼珠也掉了出來！

　　“啊！”山獅駝一聲慘叫，一咬牙，一發狠，把曹寧撞了開來。

　　曹寧就勢一滾起了身，擺好架勢準備繼續與山獅駝一戰。

　　山獅駝捂著右眼，顫顫巍巍站了起來，那顆眼珠早就已經爛的不成樣子，山獅駝失聲哀嚎，那聲音不似人聲！

　　曹寧可不管那些，一個飛腳踹向山獅駝，直中山獅駝心口。

　　“嗚啊！”山獅駝一口濃血吐了出來，眼睛一番，倒地了！

　　“大元帥！”山獅駝的從將們見主子讓人揍那么慘，一個個都慌了，忙上前圍住山獅駝，一探鼻息，還活著！

　　“山獅駝，你服不服？！”

　　“曹公子，咱們服了，饒了我們主子啊！”再不服這瘋子還不把我們都活吞了？

　　人群寂靜了一會……

　　“好啊！”兀術帶頭鼓掌喝彩，“曹小將軍果然勇猛無敵，此次征南先鋒，舍你其誰？”

　　“好啊！”“曹寧威武！”“曹寧威武！”“曹小將軍勇猛無敵！”

　　“哈哈哈哈哈……”兀術大笑道，“這次比武，上場將領皆有封賞！赫爾德、連兒心善、粘得力將軍隨軍出征，日后若有戰功另行封賞！”

　　“謝狼主賞賜！”

　　“至于土家四兄弟，回去好好養傷去吧！山元帥嘛……”兀術一轉眼珠，“回去好好療傷，日后另找機會上陣立功！”兀術這幾句話，偏遠之意可見一斑。

　　“謝狼主……”“謝狼主！謝狼主！”土家四兄弟答應的不情不愿，山獅駝已經不省人事，全有從將答話。

　　“好！”完顏阿骨打也起身發話了，“此次比武讓朕見識到了我大金勇士的神威，何患南蠻不平，天下不定？朕封曹寧為征南先鋒，加武威王之位，賞金銀萬兩，布絹千匹！”

　　“謝皇上！”

　　曹寧在皇上的封賞、兀術的稱贊、眾人的喝彩中陶醉了。只有老曹榮心中五味雜陳，兒子贏了比武固然事件好事，可是他所看到的，遠比贏了一場比武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