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佳楠
有些事情在大學校園里是公開的秘密,譬如趙飛燕被富豪包養;另一些事情是半遮半掩的,譬如某天小愛的男朋友阿真向她透露的,“我們系有個男生,每個星期都要去一次**。”
幾乎每所大學附近都有一個**,如果你順著回憶攀巖到過往,搜刮所有的青蔥歲月然后搖搖頭十分確定地說:“我們大學那里沒有。”那我只能說你是個單純的小孩。我們原本也不曉得,已經在大學待了兩年,直到我的室友緣子發現新開的一家麻辣燙店,我才瞥見沿路的一樓店鋪內,總坐著兩三個豐滿的女人在沙發上抽煙,她們穿著各色吊帶背心,豐腴白皙的肩膀,圓潤如球的胸脯,只需瞄一眼,你就能發現低胸領口內深深的**,簡直可以放只手進去,更別提低胯的短褲了,女人看了也覺得觸目驚心。然后我們才明白人們談起那兩個字時意味深長的停頓,店鋪門口掛著大大的招牌——發廊。
出于好奇,我們隔三岔五慫恿小愛逼問阿真,究竟誰是那個逛**的害群之馬。小愛總是替男朋友說話,你們別為難阿真了,一邊是女朋友一邊是哥們,出賣哪邊都不對,是不是?緣子裝出成熟女人特有的風情,有意無意地拍打小愛的肩膀,喲,還沒嫁人,就那么替男人著想,你這樣是要吃虧的。正好是個機會考驗考驗他,如果真愛你,就讓他告訴你那個去**的男人是誰?
可想而知,這下小愛動了真格,本來阿真開玩笑的隨口一句竟鬧到分手的地步,我們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緣子更是被我們勒令緘默,又沒談過戀愛,省得越幫越忙。小愛反倒解圍:“你們別怪緣子,跟她沒關系,逼我們分開的是那個每周去招**的混蛋,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誰!”
**這樁荒唐事就是這么給攤上的。
因為是文科系,男生統共就八個,除去大家比較信服的班長,小愛的男友阿真,剩下的六個中,最有可能和這檔子事扯上關系的就三個,關二爺,昆少和寧杰。關二爺雖是北方人,個頭卻不高,長得小鼻子小眼,還天天愛嚷嚷老爺子前老爺子后的,一副水土不服的大男人腔;昆少長相還過得去,就一嘴的不干凈,愛人前人后講黃色笑話,在女孩子羞赧低下頭的剎那領著一群男生哄堂大笑,過癮得很;寧杰的入選理由和他倆有所不同,他幾乎從不上課,鮮少露面,誰都不曉得他整天在忙個啥,這樣的人最冤枉,出什么事情都得懷疑他一份。另外兩個沒被懷疑,因為一個是十足的娘娘腔,我們越看他越像**相吸的那種,另一個叫陳宏,與阿真一樣,有女朋友。
忘記是誰出的餿主意,弄三張發廊的優惠券各給這三個人,看看誰上鉤大約就是誰。優惠券簡單,學校里每天那么多傳單,到處都是打印的地方,依樣畫葫蘆就成。也不知誰告訴給趙飛燕聽,她話中有話地說,你們釣上來的不定是那個真人。我們也沒怎么搭理她,只說,誰中計就說明誰道德有問題,都該抓。
趙飛燕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你們不了解男人。
飛燕在系里可以說是個獨特的角色,大家既沒有因為她的特殊和她疏遠,也沒有因為她的特殊和她套近乎。反正她不住宿舍,大家似乎也完全有理由愛理不理,只有在她穿戴好名牌,化完淡妝,被寶馬車堂而皇之地接走時,才有一兩聲冷言冷語:
“不要臉!”
“不知廉恥!”
你可以從她們酸溜溜的話里聽見嫉妒。
飛燕說是說我們的計謀太小兒科,不過第二天她自己卻拿來了六張彩色的廣告單:
處男體驗價
憑此券優惠30元
(僅限周一至周五晚上9點至11點進入)
有效期即日起至2009年12月20日
文字下方,還印有幾張穿著性感內衣的女模特搔首弄姿的圖片,緣子說像極了她去杭州旅游住經濟型酒店時從房門縫隙塞進來的小廣告。飛燕笑著拿自己解嘲:“你們不用質疑我的專業。”
“要六張那么多做啥?”
“每人兩張,一次抓不住還有第二次。”
“第二次?這券是假的,第一次就穿幫了,還有第二次?”
飛燕隨意地撥弄她卷曲的發梢:“誰說這是假的了?”
我們愣了一下,緣子又問,帶著羞怯:“怎么是‘處男體驗價’,應該不是了吧?”
飛燕又被我們大伙兒的較真勁兒逗樂了:“發到大學校園里當然要這么寫,這樣才有誘惑力。”
怎么把廣告單發給關二爺、昆少與寧杰手里,倒是件煩心事。又不能有意夾在他們書本里或放到他們書包里,這樣太張揚,他們肯定起疑心,加之他們分住兩個寢室,塞進寢室門縫怕會給班長,阿真什么撿到丟了,到不了嫌疑對象的手里。這次是小愛出了主意:“投到他們三個的自行車前筐里。”
我們的疑慮總是很多,萬一真正招**的不在這三個里面,這三個把廣告單扔了,不是又前功盡棄了么?
小愛和飛燕想到了一塊兒:“不會,他們至少會帶到寢室一起瞧瞧。”然后她倆還默契地添上一句:“男人嘛,就是這樣。”
分發傳單那天離截止期就五天時間。學校附近那條街發廊總共有3家,飛燕印的優惠券是靠近街尾的那家,最隱蔽,和麻辣燙店是反方向,對面也沒有奶茶鋪、公交車站之類顯眼的地方。我們每天派人躲在發廊斜對角的垃圾站附近,那里有一盞灰暗的路燈,又有幾個垃圾桶作掩護,缺點就是有那么點兒味,不過為了**,我們好像豁出去了。
頭兩天沒什么動靜,第三天負責監督的我和緣子看到關二爺和娘娘腔小胡子兩個從發廊那邊筆直往前走,走走停停,最后折到麻辣燙里吃夜宵去了。無獨有偶,那天稍晚時候,寧杰一個人也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不遠處買上幾串燒烤就地饕餮。我們回去一通氣大家就立刻捕捉到其中的信息:他們來打探虛實了。
第四天是飛燕認定的最有可能“作案”時間,她也加入了我們,不過不是在垃圾站,她借了發廊對面招待所二樓的一間大床房,她說外面冷。
十點過四分,寧杰、關二爺、昆少和陳宏四個是一起來的,他們先吃了份麻辣燙,然后勾肩搭背地走到發廊門口,發廊門口走出個穿粉色背心的高挑女人,叼著煙,兩條大腿白花花的。我們看見關二爺拿出我們為他們準備的優惠券,然后他們就進去了。我們中間不曉得誰也啐了一口:“不要臉!”
“告訴蓁蓁去!”蓁蓁就是陳宏的女朋友。
沒過五分鐘,昆少竟然逃了出來,昆少的頭發有點狼狽,一邊手忙腳亂地系皮帶,一邊披外套,外套不聽話,被風吹得脹成一只氣球,里面的女人出來招手,不曉得是不是剛才那個,他魂掉了似的一路跑。惹得我們一陣笑。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都一無所獲,我們已經琢磨著打退堂鼓,飛燕叼起一根煙,說:“別急,說不定還會有人來。”
飛燕認真起來,忘情地依靠著墻壁,窗戶開了一條縫,香煙煙霧噴在外面泛起白色的霧。小愛一下子急了起來:“飛燕,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是哪一個?”
飛燕不回答,她的煙一點一點在窗外飛騰起來,打著轉兒。
我們都摸不著頭腦,只看見小愛硬是拉扯著飛燕的衣袖,“你說,是不是他?”
飛燕慢吞吞地說:“不是你那個,放心。可今天他會不會來,我也沒個準兒。”
小愛也貼著窗戶著急地向下張望。
十點三十五分,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踱過來,我們都吃驚地倒吸一口氣,只有飛燕還在篤定地抽她的第三根煙。
飛燕冷冷地說:“哼,還好意思是‘處男’呢!”
接話茬的只有小愛,“你們,你們在一起過?”
飛燕不說話,還在吐她的煙。我們后來才曉得,沒跟過一兩個負心人,怎么會輕易委身于四十多歲的老頭?
他是我們想也不想就排除的班長。雖然了解也不深,不過意外的感覺并不好受。
最后那天執意堅守的是小愛,她的意圖也很明白,看看阿真會不會出現。剩下的那一張券似乎沒有帶出新的一個人選,來過的人似乎也沒有再光臨的意思,連緣子也學會拿這開玩笑:“看來這個發廊里的小姐‘手藝’不行。”
直到第五天晚上十一點,阿真也沒有出現。其實我們還是不知道阿真口中那個每周招一次**的男人到底是誰,不過冥冥中我們對男人的感覺已經完全改變,好像有什么東西玻璃似的碎了一地,也沒有到心痛的那種地步,只是原本朦朧的事情清晰了。然后我們會用歷經滄桑的口氣說這話——看上去美只是因為看不清楚。
說實話,也真沒有什么大不了,小愛又和阿真在一起了。飛燕還是常常被寶馬車接走。我們當中的某些人大學四年都張口閉口“愛破紅塵”不想談戀愛,也有些人開始頻繁地更換男友,有沒有這件事情都會這樣吧?對了,昆少成了緣子的男朋友,已經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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