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婚禮與葬禮2

　　8

　　老王從審訊室里出來以后，就翻出卷宗來看。在老王心里，始終還存在著兩個疑點：

　　一、 鳳儀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出現的，而石修才則是在傍晚時分。雖然石修才有殺人的

　　嫌疑，但在這段時間里，誰也不清楚他去了哪兒，他不肯說，鳳儀也不肯說。

　　二、 那天晚上他們吵架之后，他們兩夫妻到底去哪兒了？分別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

　　想來想去，老王決定去春風街再看一遍。

　　在石修才家門前，那道警戒線已經撤下了，街道上人來人往，似乎早已忘記了在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有幾個閑來無事的老人見到老警察，便走上前問石修才兩夫妻的情況。老王如實說出來，也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一個操著濃厚外地口音的大爺說：“我覺得這事情不是阿才干的?！?/p>

　　老王問；“老人家，您是知道些什么嗎？”

　　老大爺說：“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阿才很愛他的老婆，也很愛他的兩個女孩?！?/p>

　　其他人紛紛表示反對，一個老奶奶用尖細的聲音說：“分明就是那個殺豬佬干的，他倆整天吵架。我一早就說過了，他倆是冤孽，終究會出事的?！?/p>

　　又有一個人附和說：“就是就是，那個殺豬佬脾氣臭得要命，見了誰都不會有好臉色?！?/p>

　　還有人說：“那個殺豬佬死要面子，做了什么事都不認錯。”

　　老王一看不對勁，不能讓這里變成聲討大會，他忙提高音量說：“大家別吵，讓我聽聽這老伯說話行嗎？”他又對那操外地口音的大爺說，“老人家，您能詳細給我說說嗎？”

　　那老大爺用睥睨的眼光掃視眾人，向眾人發問：“你們見過阿才打他老婆嗎？”

　　方才鼓噪不已的眾人，此時紛紛緘默不語。

　　老大爺又問：“你們見過阿才打他的兩個女孩嗎？”

　　見眾人不語，老大爺這才回過頭來中氣十足地說：“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我搬來這里快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他打老婆和他的兩個女孩。雖然他們兩個老是吵架，但從沒過打架?！?/p>

　　這時，一個中年婦女抬起頭來反駁，“你沒瞧見他兩夫妻吵架之后，那個殺豬的干了什么嗎？”

　　老王忙問：“他干了什么？”

　　那個中年婦女瞟了老大爺一眼，對老王說：“他每次吵架之后，都會拿著殺豬刀坐在門口，用殺豬刀猛剁砧板，一邊剁一邊哭，一邊哭一邊罵。搞到我們都不敢走近他家門口，害怕死了。光天化日之下，拿著這么大的殺豬刀，你說他想干啥呢。要我說，他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p>

　　老大爺啐了一口，“要是他殺了兩個女兒，直接用殺豬刀剁了不就好，需得搞這些花樣么？”見眾人不語，他又說，“就是因為他坐在門口哭，所以他才是愛他的老婆和女孩。他是一個男人，總得發泄出來。但他不能發泄在自己老婆和女兒身上，這才拿砧板來出氣?！?/p>

　　老王望著石修才的家門，似乎看到了石修才的臉，滿是由羞辱和辛酸混成的淚水。還看到他拿著殺豬刀，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剁在砧板上。他一邊哭，一邊剁，一邊剁，一邊罵著，**、**、**、**。剁得手都累了，罵得口都干了，哭得眼都痛了。

　　一個老大娘長嘆一聲說：“要是當年這倆孩子不是早早好上了，也不會弄到今時今日的地步?！?/p>

　　另一個人則插話進來，“大娘，你的孫女兒這么漂亮，你要小心呢，小心她也像鳳儀那樣，不知道跟哪個好上了?！?/p>

　　老大娘氣得臉都綠了，她顫抖著身體罵：“你說什么話呢，你這是人話不是?！?/p>

　　等老王回過神來，面前的一群人已經展開了罵戰，口沫橫飛。老王悄悄地退了出去。

　　10

　　在派出所里待了很久，鳳儀覺得沒辦法了，只好先回家。她走了一段路后，竟看見今天審問自己的老警察，她想起來，那老警察曾說過，人不是石修才殺的。她想，這個人能幫自己，便沖了上去。

　　老王正低頭想著石修才的案子，沒有注意到鳳儀。等他注意到的時候，鳳儀幾乎已整個人撲到他身上了，他自然反應地抓住她，定睛一看，原來是石修才的老婆。他推開鳳儀，喝了一聲，問她：“喂，你要干什么？”

　　鳳儀“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老王說：“求求你，救救我老公。我的兩個女娃絕對不是他殺的，他是絕對不會殺人的，我可以用性命擔保?！?/p>

　　老王連忙扶起她說：“你跟我講有什么用，他都已經簽字了，你應該去勸他才是?！?/p>

　　鳳儀哭著說：“我也想，可是派出所里面的人不讓我進去，我一進去他們就轟我出來，他們說這件案子所長已經定了，我再說什么也沒用。而且，石修才這人做事一根筋，說過的話，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鳳儀一拍大腿，大喊一聲，“哎喲，你叫我這可怎么辦啊？”

　　老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說：“如果想救你老公，那你就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哪里了？”

　　鳳儀突然變得扭扭捏捏起來了，她猶豫了一會兒說：“真的要說？”

　　“當然要說，快說?！崩暇斓目跉獠蝗葜靡?。

　　鳳儀向四周張望，糾結了好久才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可以跟你說，但你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尤其是我老公?！?/p>

　　老王神色凝重地點頭，“嗯”了一聲。

　　鳳儀將老王拉到一邊去，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那天晚上我去了張校長家里?！?/p>

　　老王吃驚地說：“什么？原來你真的……”

　　鳳儀點了點頭，她急促地說：“我這是為了我老公好?！?/p>

　　老王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他靜下心來說：“你說說看?！?/p>

　　“我知道我老公根本不喜歡賣豬肉，只不過當年考大學考不上，他才一氣之下去賣了豬肉。其實他看過很多書，他能夠去做老師的。但他又是一個臭脾氣的人，誰都知道，無論干什么事，他都不肯求人。我只好自己去求張校長，所以我才……”

　　老王又問：“可是你們夫妻倆為這事吵架很多年了，你該不會是最近才去的吧？”

　　“我真的是最近才去找張校長的，以前他罵我，那些事情都是無中生有。只有、只有昨天晚上這件事才是真的。”鳳儀越說越辛酸，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老公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兵P儀抬起頭，頭搖得厲害。

　　老王說：“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要知道他昨天晚上去了哪里，這樣他才有不在場證據。要不然，我們找不到證據，他自己又認罪了，法官一定會判的?！?/p>

　　聽老王這么一說，鳳儀的腿又軟了。她扯著老王的衣袖說：“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老公。”

　　老王先勸了她起來說：“你先回去吧，看看能不能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見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死刑案很復雜，一審、二審、司法復核等，你還有時間。我這邊也找找證據?！?/p>

　　鳳儀聽他這么說，又跪了下來，撲通、撲通地道謝。

　　11

　　鳳儀回到家后，望著空蕩蕩的房子，空蕩到心里去，眼淚止不住地涌出來，哭不完，也無處可躲。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鳳儀一抹眼淚，出門去了。她想起老警察說的，要去問問有誰知道石修才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

　　鳳儀走出門，抬眼望天，大概是早上十點。春風街里的大多數人都已經上班去了，只剩下一些不用上學的孩子和不用上班的老人在家。

　　鳳儀看到對面的張大娘正好在家，便興沖沖地過去說：“張大娘，您好。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呢?！?/p>

　　張大娘看是鳳儀來了，心里發酸，也流淚了。她忙說：“閨女，你快坐。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幫忙，盡管說好了?！?/p>

　　“大娘，您昨天晚上有沒有看到我老公去了哪里？”鳳儀滿目哀傷。

　　“修才那臭小子？沒有啊，我昨晚老早就睡覺了，不知道。哎喲，跟著修才這臭小子可真是讓你受苦了。他這個畜生，竟然連自己的兩個女孩都不放過，這個殺千刀的。一想起兩個可愛的小女娃，大娘我也心疼極了。”

　　豈知，鳳儀突然跳起來對她大喊：“人不是我老公殺的，我老公不會殺人，你不要亂說?！兵P儀一說完，馬上沖了出去。這么一連串大喊，嚇得張大娘心跳都快要停了。她張大了口，“呀呀呀”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剛離開張大娘家的鳳儀看到有三個人坐在大樹下乘涼，她便想走過去問一問。但她還沒走近，便聽到他們在議論著自家的事兒。其中一人說：“石修才那家伙，我早說他不是什么好鳥。可不，現在連自己的女娃都狠得了心?！?/p>

　　鳳儀一聽，腦袋發暈，又來氣了。她沖上前指著他們大罵：“你他媽才不是好鳥，別在這里誣陷我老公，我老公是絕對不會殺人的?！痹拕偝隹?，腦袋更是發暈，氣接不上來了。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剛才的幾人早就走得遠遠的了。她環視一周，覺得天地大了無數倍，是被天空拋棄了。兩眼一白，她就在街上暈過去了。

　　沒過多久，鳳儀便很少出門了。只要她一出門，就聽到每個人都在背后竊竊私語，每個人都在議論著他們家里的事情。似乎每個人都在說，是她老公殺了她的兩個女娃；似乎每個人都在對著她笑，不懷好意地笑；似乎每個人都在說：“冤孽啊，冤孽啊，冤孽??！”

　　只要一聽到這些，鳳儀就回罵。罵得多了，連嗓子都啞了。

　　可要是不出門的話，鳳儀就成天想到自己的兩個女娃。每想一次，便心碎一次，連帶著家里的東西都被她一件件地摔碎了，就差沒把自己也給摔碎。想到牢獄之中的石修才，鳳儀硬是忍著出門。

　　鳳儀想跟以前一樣，對著他們大喊：“冤你媽的孽?！笨伤l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一個字也說不出，所有的話統統從眼睛里流出來。說不出話來，她只能沖過去，對那些人又咬又打。

　　不知道過了多久，鳳儀每天睜開眼時看到的一切都是白的。白墻、白床單、白被子，還有白色的柜子、白色的熱水瓶，唯獨身上的衣服是條紋狀的。

　　12

　　一個多月過去了，老王依舊沒能找到任何新的線索。

　　有一天，老王正在吃著午飯，突然有人喊他去審訊室一趟。當他來到審訊室時，坐在里面的是一個瘦得像排骨一樣的男人。老王認得他，也熟悉他，他是癮君子趙平。

　　老王問：“他又怎么了？”

　　“剛才我們抓到這家伙，抓他的時候，他一個勁地說，人不是他殺的，人不是他殺的?，F在我們問他殺了誰，他倒不說話了?！蔽蚁肫鹬澳戕k一件殺人案，就讓你來看看。

　　老王箭步沖上去，雙手按在桌上，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趙平，像是穿透了皮膚，一直看到了他的肌理，甚至心臟。

　　老王聲色俱厲地說：“趙平，看著我，看著我?！?/p>

　　趙平原本就臉色蒼白，被這一喝，全身都發抖了。

　　只見他低下頭，顫抖著身體，嗡嗡地說：“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彼痤^來，面容都已經害怕得扭曲了。他說話的聲音也發起抖來，吞吞吐吐地說：“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崩贤醯难劬ο聱椧粯佣⒅?，嚇得他馬上又把頭埋起來。

　　老王的語調突然放輕松了，他若無其事地說：“趙平，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你進這局子里也不止一次了吧。嗯，放了他，人不是他殺的?！?/p>

　　趙平滿頭大汗地抬起頭，使勁地點頭，臉上堆滿了笑容，他說：“對～對～對！警察同志，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早說了，人不是我殺的?！?/p>

　　老王嘴角浮起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微笑。他又嘆息了一聲，“可惜啊，那些人真是禽獸，竟然連兩個這么小的女娃也要**，真是沒人性啊?！?/p>

　　他剛說完，趙平霍然站起來說：“你說什么？我們沒有**她們，我們沒有做過?！?/p>

　　老王一聽這話，再次奮力一拍桌子，大喝一聲：“說，為什么要殺她們?！?/p>

　　趙平馬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當趙平醒來之后，發現眼前竟然多了很多警察，一層疊一層地，全都金剛怒目地瞪著他。他腿一下子就軟了，喘著粗氣，哭了起來。

　　在這斗室之中，老王拿起喇叭來喊，那聲音經過幾番撞擊后，聽起來就像是所有的警察一起問話。“趙平，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們已經掌握了切實的證據，你最好老老實實交代。如果跟我們掌握的情況一樣，大概、可能、或許有改變的機會。要是你不老老實實地說，就不用說了，等著挨**子吧！”老王重重地說出最后一句話。

　　在趙平耳里，似乎所有的話語都有回音，連身體都有了共振。一條水柱從趙平褲襠下噴薄而出，老王和他的同事們都笑了。

　　未幾，趙平終于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

　　案發當晚，他和另外一個癮君子杜遙途經石修才家門口時，發現大門竟沒關。兩人正好手頭上沒錢，便商量著進去看看。當他們進屋之后發現里面沒有人。他倆頓時大喜，打算好好地收割一番。石修才的大女兒卻牽著小女兒從房里走出來說：“你們是誰啊？”

　　因為以前沒有經驗，兩人頓時慌了。但杜遙相對比較冷靜，他讓趙平捂住兩個女孩的嘴，自己則找來了白布將她們都綁起來。以防萬一，杜遙讓趙平到門外望風，他自己則在里面找東西。但趙平剛走出門口，便發現有一輛巡邏車過來，他馬上喚杜遙出來，兩人一塊兒跑了。

　　大概跑了十多分鐘之后，兩人都覺得安全了才停下。兩人正準備回去的時候，杜遙突然毒癮發作，兩人便躲在陰溝里吸起了**。直到萍姐發現了兩個女孩的尸體，直到整條春風街的人都知道了這事以后，他倆才醒過來。

　　兩人思前想后，最后的結論便是當初太緊張了，將那塊布扎得太緊，所以才會悶死了那倆小女孩。因為這事，他們足足躲在家里三個星期沒出門。聽說石修才已經認了，這才敢出來。

　　12

　　老王對他的同事說：“你們在這邊忙，我去找石修才?！币娏耸薏胖?，老王問他的第一句便是：“你還愛你老婆嗎？”

　　石修才說：“我愛?！?/p>

　　“你被判了死刑，你現在能夠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嗎？”

　　石修才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問老王：“鳳儀最近還好嗎？”

　　老王聽了，心里哆嗦了一下，想了很久才說：“她最近挺好的?！?/p>

　　“是嗎？那就好。既然如此，告訴你也無關緊要了?！?/p>

　　老王點了點頭，還做了一下手勢，表示自己會很專心地聽。

　　石修才靠著墻壁，想了想說：“那晚，我悄悄地跟在鳳儀后面，我想看她到底是去找誰了。后來，我看到她真的去了一個男人的家里。那個男人我認識，是經常來買豬肉的張校長。你知道嗎，我是多想馬上沖進去，將他們這對狗男女抓個正著。但我還是自個兒回家了。

　　“到家后，電視正開著，但我什么心思都沒有，只覺得電視的聲音很吵。但電視機里韓國電視劇的一個情節啟發了我。在電視劇里，一個男人拿出了定情信物，竟使女人回心轉意了。

　　“當時我便想，要是我能拿得出這樣的東西，說不定鳳儀會回心轉意的。她向來愛看這些電視劇，里面的情節，她一定很受用。而且，我確實有類似的東西。”

　　老王忍不住打岔，他說：“看不出來，你這個殺豬的竟然會有些這么浪漫的東西。”

　　石修才苦笑一聲說：“那是在我們讀高中的時候。為了追她，我寫了很多詩。這些情詩，統統藏在一個小鐵盒里，被我埋在市郊的樹下，那是我們以前常去的地方。我當晚便打算去市郊將它們挖出來。那是凌晨兩點，摩托車沒油了，也沒有公交，我便走著去，我一直走到早上八點才到。當我挖出來之后，我發現我竟然連錢包也沒帶，睡了一下，便從市郊走回來”。

　　老王聽了后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他拿出煙抽起來，一連抽完幾根煙后，他才緩緩地說：“如果我告訴你，殺你兩個女兒的兇手我們已經找到了，你想出來嗎？”

　　石修才瞬間撲了上來，抓著牢門大喊：“是誰？是哪個王八蛋？”他雙眼發紅，手上青筋暴現。

　　老王便將趙平和杜遙的事情告訴了他。

　　石修才聽了之后怪叫一聲，腦袋不斷地、狠狠地撞向墻壁，同時還哭著喊著說：“是我殺了我的女兒，是我害死了她們。”

　　老王覺得很奇怪，他問：“我都說了人不是你殺的，你還這么瘋瘋癲癲的干什么？”

　　但石修才似乎沒有聽到，仍舊使勁地撞著墻，額頭上都已經撞出血來了。老王一個人控制不住，不得不叫來獄警，才合力將他制伏。

　　老王說：“石修才，你這又是何苦呢？”

　　雙手都被銬著、身體被綁在一旁的石修才張著毫無血色的嘴唇沙啞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家的門為什么沒關？”老王搖了搖頭。石修才繼續說：“那是因為我知道鳳儀沒帶鑰匙，我的兩個女兒太小，夠不著門鎖。我怕鳳儀回來不能進門，所以我才沒關?！?/p>

　　老王恍然大悟，想起鳳儀，過了老半天他才說：“還真他媽冤孽啊！”

　　13

　　這一年的秋天，分外暖和，枝葉仍是翠綠的。一天早上，老王去拜祭石修才的兩個孩子。兩人合葬一墓，碑上貼著她們笑著的模樣，墳頭上冷清的很，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微風吹來，吹起他的短發，似乎白了不少?？粗掌?，老王感慨萬分，她倆都是很俊的孩子。

　　他放下手中的花，從兜里掏出紙巾，想將墳頭抹干凈點?？上Ъ埥聿欢嗔?，只剩兩三張，用光了都不夠。他只抹凈了那塊不大的墓碑。

　　時間久了，來上墳的人漸漸增多，幾個老的小的，在墳間出沒。風停了，老王反倒覺得有點兒冷，他再拜了拜，便束緊衣服離開。

　　他走在草叢里，仰面看那天空，有兩只麻雀正站在枝上。其中一只佝僂著脊背，將兩翅的羽毛不停地抖動著，慢慢地向另外一只靠去。它蜷著腿，胸脯緊緊地貼著粗大的樹枝，一步一步地挪到另外一只麻雀身邊，然后用小巧的喙去觸碰另一只麻雀的喙。

　　后來，經過了某種難以敘述及揣測的過程，石修才所提到的鐵盒輾轉流落至老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