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呵呵，你們先聊著，我去個洗手間。”若曦微笑著打了個招呼離開。

　　但……

　　一切的甜蜜卻轉(zhuǎn)瞬即逝。

　　“嘩嘩”不停的水流聲，在洗手間內(nèi)澎湃不斷。撥動著水流打濕臉頰，總有股怪怪的感覺說不上來。

　　緩緩抬頭，她只是從鏡中看到了自己。

　　沒變，沒有變。四年前的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這個自己。

　　沒變，沒有變。四年前對他的那份執(zhí)著與信任，還是如此。

　　唯一變的，只是心中莫名的多了份奇怪？

　　為什么？她在心底逼問自己，為什么自己會這樣？明明如此快樂，為何卻還如此失落？為什么這份猶豫帶來的憂愁，會如此“可怕”？

　　“怎么了？”

　　“哦，沒什么。喝的有點多了，想來清醒一下。”

　　不知何時安寧突然出現(xiàn)在了洗手間內(nèi)，這才回過神的若曦，不禁趕忙低頭洗臉掩飾著一切。

　　“喝多了？呵呵，騙人的吧？認(rèn)識你那么久了，你的酒量我還會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嗎？”

　　低著頭的若曦，沉默不語。她知道，她知道安寧早已看出了一切。她知道安寧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而已。

　　湍急的水流劃過眼前，濺灑著水花無情擦撞臉頰。不知隱隱作痛了多久，若曦才輕聲細(xì)語的問道……

　　“安寧，你愛他嗎？”

　　“他？你指的是誰？小鵬嗎？”

　　若曦只是點了點頭。

　　“可以說愛，也可以說不愛。”

　　“什么意思？”

　　“說愛的話，是因為我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光，他總是能帶給我歡樂。說不愛的話，是因為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沒有那種觸電的感覺。”

　　“那就是不愛啦？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和他在一起呢？說實話，你這算是欺騙感情哦？”

　　“若曦，這怎么能算是欺騙感情呢？”

　　“你根本不愛他，難道這還不算是欺騙感情嗎？”

　　“可是至少我在他身邊啊？至少我的心，是向著他的。若曦，不是只有相愛的人，才有資格在一起的。在一起，只是因為互相能夠給予對方快樂，愿意攜手彼此。人就這一輩子，到頭了，就結(jié)束了。尋找心靈的另一半，那只是人生的契機。然而尋找生命中的那個人，才是生存的意義！若曦，你懂嗎？”

　　下一秒，她不再出聲。因為她早已啞口無言。

　　安寧的言下之意，對愛情是如此的極端！可卻又如此的真理！

　　是啊，為什么只有相愛的人才有資格在一起？難道那些拼命付出真心的單戀人，就無權(quán)一同攜手嗎？

　　“你看……”安寧用力戳指著鏡中的若曦。

　　仿佛感覺到的若曦，緩緩抬頭。

　　“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和四年前一模一樣。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還‘停留’在四年前。因為你還沒有重新抬起腳步。可生命，卻是有限的。即便你一直停留在此，生命卻還是會追迫著你。若曦，放棄吧？曾經(jīng)遇見過就足夠了。因為他只是你人生的契機，卻并非是你生命的導(dǎo)向。他的任務(wù)，只是給予你最美的記憶！所以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所以他，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所以從今以后，你就要為了那個生命中的人而努力。所以你不能在繼續(xù)停留了。若曦，向前走吧？”

　　輕輕閉上眼的她，再一次想起他。

　　四年了，若曦頭一次感覺猶豫是如此的可怕與劇烈。受傷的心，彷如可悲的枝葉飄渺不定在空中，再也無處可回。

　　這一刻，她終于開始崩潰。

　　這一刻，她終于開始猶豫。

　　原諒我吧？天翼。因為我實在太累太累。這條漫無盡頭的等待，已經(jīng)給了我太多的勞累。原諒我的脆弱吧？因為我也只不過就是個凡人而已。

　　這一刻，她終于開始學(xué)會放棄。

　　這一刻，她終于開始重新“抬起腳步”。

　　“安寧，你會和他永遠(yuǎn)在一起嗎？”

　　“小鵬嗎？如果他不做什么‘越軌’的事情，我想會的。因為他已經(jīng)給了我想要的。所以，我可以安心的把自己交給他。”

　　“安寧，我祝福你。”

　　“那，你也會祝福你自己嗎？”

　　“當(dāng)然，因為我已經(jīng)給了自己太多的傷痛。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對自己好一點了。”

　　記憶是一條掐不斷的藕絲，就算你以為忘記，它也就確實的留在了心中。

　　但……

　　即便不斷，卻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原來所有人都是罪人。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原來所有人都只是在贖罪。

　　忽閃而過的強顏歡笑，抹過一切的陰晴不定。這一刻，她強忍著思念的疼痛，抹去他面容的迷魅。

　　“好了，清醒完畢，我們出去接著喝吧？”

　　“你確定？你確定你自己，真的‘清醒’了嗎？”

　　“那是當(dāng)然！為了我的重新開始，我們好好喝兩杯吧？”

　　“嗯，好！走！”

　　謝謝你……

　　謝謝你給了我如此美好的記憶。

　　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曾經(jīng)如此的甜蜜快樂。

　　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懂得了什么是悲痛。

　　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學(xué)會了從悲痛中堅強。

　　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學(xué)會了放棄。

　　可是我還要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我終于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但是對不起，因為我要為我自己而贖罪。因為我已經(jīng)為自己犯下了更多的罪孽。

　　再見了，希望有一天，能有個比我更出色的女孩代替我去照顧你。

　　再見了，我要離開“這里”了。

　　天翼，我曾經(jīng)，真的很愛很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