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頂著瑞王女兒的身份,但是北國皇帝終究沒有給茉莉一個郡主的封號,在這一點上還不如南皇大方,在南國南皇總是把茉莉當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娃娃當然不會在意一個虛名,但是對于北國皇帝似乎連虛名都不愿意敷衍,茉莉知道那些后庭的天子家眷們都在背地里喊她“南蠻女”,可是很奇怪,那些高貴的王子公主有什么大宴小會的都喜歡派人來請茉莉。
這天茉莉連基本的梳洗打扮也懶得,穿著平時的水藍色繡裙,挽著一個斜云髻就來赴云陽公主的賞梅宴,這樣賞梅的宴會在這個雪季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場呢,那些紅梅被修剪約束成各種形態(tài),放在各各宮殿的院子里,圍繞著華麗燦爛的屋宇,配合著穿紅戴綠的王子公主,他們可以對著那些花草說出他們的名字品種,還能吟詠許多與之相關的詩句,但在茉莉眼中那些花早已失去了原來開放的姿態(tài)。
轉過宮殿的水榭,茉莉很容易就聽到那些人是在議論自己,一個高傲的聲音說“那個南蠻女據(jù)說很沒有規(guī)矩,見識也淺薄,公主何苦請這樣的人來煞風景?”
接著聽到云陽公主懶懶的答話“陸香,你可知道我是為了你請她來的,外人都說陸侍郎家的小姐刁蠻無禮,這名聲你背了幾年,今年有了她你也算得淑女了,哈哈哈哈、、、、、、、”水榭另一頭傳來閨閣女子放肆的笑聲。
伴著笑聲茉莉轉過回廊款款走來,毫不講究的妝容,懶懶散散的步伐,通身上下都是令那些公主小姐們滿意的土氣模樣,看得那陸小姐一臉鄙夷的笑容,行到公主面前茉莉盈盈一禮,弗身道“茉莉見過公主殿下!”
立在眾人中間的云陽公主,看到茉莉只是微微弗身,眼神也變得狠辣起來,嚴聲叱問“見了本宮為何不跪拜?”
茉莉疑惑,問道“公主真的要茉莉跪拜?!”
“你尚無品階自當跪拜!”
“那請公主恕茉莉死罪?!?/p>
“這是為何?”
“茉莉自認是南蠻子,自小就只知道祭祀或典禮上需要叩拜,一旦彎起膝蓋難免心里就會有些不好的想法、、、、、、”
“好了好了,今日本來就是閨閣集宴就免了你的禮吧,晦氣!!”看著公主拂袖而去,茉莉嘴角輕笑,眉眼里全是輕視,那樣不屑的笑容淡然而高傲,落在遠處的人眼里倒是倔強可愛得很,迤迤邐邐一群宮廷女子在御園中穿梭,周圍的梅花開得正艷,其實在茉莉眼里梅是招搖的花,那樣的紅,開在百花凋謝的季節(jié),不過是為了一枝獨秀,可世人偏賦予它高潔孤傲的性情,想來不過是世人穿鑿吧。
轉過小徑幽遠,云陽公主領著眾人來到一棵巨大的梅樹下,那樹盤根錯節(jié)枝繁葉茂,光是樹干就要四五人合抱,周圍的花都開了,紅綠相應,白雪皚皚與花上,那份嬌羞相映像極了女兒之美,唯獨這課老樹只長了葉子,葉上覆著白雪,顯得與眾不同。
前面有官家女子指著樹問“殿下說的神樹就是這棵吧?”
“正是此樹,傳說這樹是開國高祖與初代龍神共同種下的神樹,自從這兩位去世這樹歷經(jīng)千百年從未開花。”
眾人圍著樹又是一陣稱嘆,這時茉莉立在末端的小道上,目光越過人群看向那樹,不知怎么看得入了神,恍惚間聽到一個聲音,溫柔而清脆的飄到耳朵里“夕月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對不對?”那聲音忽然變得急切,但依然溫柔?!跋υ?,夕月、、、、、、”一聲聲的呼喚由遠而近,待到聽真切了,茉莉小聲開口問那聲音“你是什么人,在哪里同吾說話?”
“就知道你會忘了我,我是癯仙啊!”
“癯仙?我不記得我認識你?。俊?/p>
“夕月,你再這樣我可要傷心了,就算是過了七百年可你是神千百年的記憶又怎會輕易忘記?!”那個聲音越來越低沉,仿佛真的傷心了,卻還是低低的呢喃著“是你說癯仙是梅花的別稱,是你笑著說以后你就叫我癯仙了,現(xiàn)在你卻說你不記得了,不記得、、、、、、”
“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茉莉,三個月前第一次到北國,又怎么會認識你呢,話說回來你在哪里,你出來看看就知道了,我不是你認識的人?!?/p>
“茉莉?你叫茉莉?可你的氣息跟她很像,白龍身上的祥瑞之氣?!?/p>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白龍?你快出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p>
“你是白龍??”
“正是!”
“可你卻說不是她!”
“恩”茉莉點頭。
“也不知道我家夕月去了哪里?算了你過來幫我解開咒印我自己去找,你走到那棵大梅樹下來,把手放在樹干上?!?/p>
“吾很想幫你,可吾要在沒有人的時候來才可以,現(xiàn)在連走過去都很難。”
“吾?怎么連說話都這么像呢?唯獨不如月果斷這點我很不喜歡?!?/p>
“吾為什么要你喜歡?!”
“被我喜歡上可是好處多多呢,比如現(xiàn)在如果我喜歡你,那我就可以幫你定住他們,讓他們動彈不得。”
“我也不是辦不到,只是我答應過別人不動用法術,你不過一個樹妖還敢在吾面前夸口羞不羞?!?/p>
“什么樹妖,是千年的樹靈!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你不想救我,我還偏要你救!”
說著茉莉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忽然融化一般被裹挾進了黑暗里,身體不斷的朝著一個漆黑的洞口飄去,直到那洞口的光點變成一道白光,轉眼間自己的手已經(jīng)撫摸著眼前巨大的梅樹,身后的人已經(jīng)靜止,手觸到樹干的同時,樹冠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整個樹籠罩著一層金黃,恍惚間花開萬朵,緋色若火燒天的紅云,隨著樹的晃動,花瓣飄飛,花舞之下的茉莉被這美麗驚得說不出話來,花開極盛之時,一個紅袍長發(fā)的俊美男子赤著腳站在眼前,星眸劃盡蒼穹,烏發(fā)挽住流云,赤著的足輕盈款款,全身上下透著妖異無雙的美麗。
癯仙看著眼前,顯得青澀的藍衣少女,她的眼神明凈樣貌秀麗,卻有些失望,因為眼前的女子只能算作清麗,形容也嬌小,的確不是記憶中那個雍容華貴風采卓然的女子,那個女子人如其名是浩瀚星空里的一彎明月,堅毅,美麗,勇敢。癯仙淺笑,看著茉莉道“你果然不是她!”
“哎,吾還以為不會有人比淵更好看了呢,原來一個樹妖也可以美成這樣!”
“都說過不是樹妖了??!”
“對吾來說沒有區(qū)別?!?/p>
“罷了,丫頭我很久沒出來走動了怕是忘了路,勞煩你帶我去一趟龍淵城。”
“吾也不認識路,不能帶你去。
“你不是龍族?怎么會不知道自己的家?”
“聽淵說龍族在五百年前就已經(jīng)在北國銷聲匿跡了,他曾用過很多辦法查找我的來歷可是這些年一無所獲,吾是在很小的時候被淵撿到的,所以淵在的地方就是吾的家?!?/p>
“你一點也不想回到龍族,甘心臣服在這些人的腳下?我想你知道龍族的血液不會那么容易被壓制?!?/p>
“要壓制自己,很努力才可以抵制住血液里的力量讓自己屈膝下跪,可只要我愿意還是可以做到的。”
“不覺得難受嗎?”
“難受死了,可我還是忍了很多年?!?/p>
“那是當然的,從遠古開始高龍一族就是這片大地上唯一強大的種族,上天賦予的力量留存在血液里,又怎么能允許輕易的拜倒在凡人的腳下,這本來就是有違天道,所以那力量才會反噬于你?!?/p>
“可是月龍神卻幫助臨氏奪取天下?!?/p>
“臨氏?”
“臨闕大概已經(jīng)不在了吧?”
“你是說高祖闕王,他已經(jīng)死了六多百年了。”
“也就是說是我被困住的那年,那她應該很傷心吧?”癯仙自言自語,對茉莉笑笑,在她的手心劃過一道白光,人一飛走,遠遠傳來聲音回蕩開來“如果你有一天想回家了,就催動手上種下的靈咒,我自會來接你走!”
那天以后皇宮盛傳,據(jù)說七百年不曾開花的高祖神樹終于開放,北帝請欽天監(jiān)卜算,算出是大吉祥瑞之照,自此宮內舉辦百官宴會,大肆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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