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海的心事

　　自從柚子出現后，林海的生活節奏被完全打亂。他之前是那種對生活有著嚴格規劃安排的人，一天之中這個時間段做什么，下個時間段做什么，他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并且嚴格遵守。但是自從和柚子結識以后，他就很少能夠再像以前那樣按照計劃行事，并且他也老做錯事，一向一本正經的他這些天來頻頻犯一些低級的錯誤在同學面前鬧出笑話。

　　“我到底是怎么了？”林海常常在想到他做過的那些另他糾結萬分的事情時這樣問自己。

　　與此同時，劉帥的心里也是五味雜陳。正如林海所說的，他確實是對柚子一見鐘情了。那天在唐子巷第一次見到柚子時，劉帥的心就在微微顫動，當他發現柚子的性格也這么豪爽后，更是不能自已。帥子本來就是那種“豪放派”的人，自然對同種類型的女生比較來電。但是自從那天晚上約柚子出來之后，他突然間在如何面對柚子的這件事情上變得不知所措。好端端的兩個人，竟然同時被一個意外出現的女生擾得心神不寧。

　　慵懶的周末遲遲不肯拉開一天的帷幕。都快十一點了，宿舍里的六個人還都在熟睡當中。刺耳的電話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林海睜開朦朧的睡眼，從枕邊摸到電話，拿到耳邊，接聽，“林海啊，這個周末有沒有事？如果沒事的話下午來一下琴行，我把上次演出的工資給你們結算一下，順便再談一些其他的事——別忘了叫上你的搭檔！”

　　電話是百聲打來的，他所說的林海的搭檔，正是劉帥。很顯然，這個電話把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吵醒了，帥子從被窩里探出頭來，經過一個晚上“打造”的發型也終于公之于眾。“吵死人了，還讓不讓人睡覺！”帥子不滿的嘟囔道。

　　林海接過電話后就穿衣下了床，他拿著手機走到帥子的床邊，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看幾點了，該起了！”

　　帥子瞪大眼睛盯著林海的手機屏幕，之后又重新把頭蒙到被子里，像是在躲避剛才在手機上看到的那些數字，“剛才是誰打的？”他隔著被子問道。

　　“百聲，他讓咱們下午去琴行領工資，還說另有事要說。”林海已經把襯衫上的最后一個扣子扣上了，他套上外套，出門前面對帥子的床鋪問道，“鹵肉飯還是雞排飯？”

　　“雞排，再帶瓶可樂回來！”聽到這些帥子立馬又把頭從被窩里伸了出來，“雞窩狀”的發型再次呈現在林海面前。可林海并沒有好好欣賞一下的打算，在得到他的回復后隨即打開宿舍的門，“看你都睡成啥樣了。”“嘭”得一下，隨著門被關上，宿舍里的難聞氣味也被阻擋在了門內。

　　這家臺灣小吃店的生意格外紅火，每到飯點里里外外坐的都是人。林海付過錢后，就拿著號碼牌在外面那張椅子上坐著等著。他盯著進進出出的人，聽著他們只言片語的談話，老板娘的吆喝不時的穿插在里面讓他神經緊繃叫的是否是自己的號碼……他特別喜歡聽別人的談話，雖然有時他并不能聽懂他們談話的內容，但是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口音讓他覺得很有意思；他也喜歡觀察別人的鞋子，他認為從一個人穿的鞋子上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的性格，而且經過多次驗證使他更加堅信他的“看鞋識人”的定律。《神探夏洛克》一度讓他癡迷，以至于他也經常學著夏洛克那樣推敲生活中那些細微的事物，這讓室友經常說他疑神疑鬼。

　　手機在這個時候振動了一下，是條短信。可就在這個時候，林海也聽到老板娘喊道了自己的號碼，他把手機先塞進兜里，去前臺取飯。走出飯館后，他拿出手機看了那條短信：有人向他的賬戶里打進來5000塊錢。

　　這當然不是百聲給他結算的工資，前些天的那次演出，一百塊錢就已經很不錯了。那這又會是誰呢？莫非是別人轉錯了？可他知道這樣的事件簡直是微乎其微。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是父親打來的。

　　幾乎是在林海想明白的同一時間，父親的電話也跟著打了過來。林海顯得有些慌張，他也搞不清自己為何慌張，是又要和父親進行尷尬的談話？還是無法面對心里面的自責？

　　父親在那頭對林海說他剛打過來5000塊錢，讓林海注意查收。另外他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待遇很好，以后的生活費會按時打過來。但是這一切都被林海給拒絕了。

　　“早說過了我能養活自己！我不要你的錢！”林海有點生氣，沖電話那頭的父親發火。

　　電話那頭半天沉默，這讓林海覺得很慚愧，“爸，我真不需要這些錢，你留著吧。”

　　“好，那這次的先收下，以后不給了。單位有事，先掛了。”說完這些父親就把電話掛斷，這次的通話跟往日的一樣簡短。

　　下午林海和帥子一起去琴行找百聲，到了之后才發現琴行正在裝修。琴行以百聲的名字命名，叫“百聲琴行”。其實百聲也不是真叫“百聲”，他的本名叫“百生”，可能是因為“百聲”更能體現出他對音樂的精通，所以他很樂意這樣稱呼自己以及別人這么叫他。

　　見到他們過來，百聲從梯子上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沖他們說，“來了啊，你們先在沙發上坐會，我去洗個手。”

　　回來的時候百聲手里拿著兩張紅色的鈔票，分給林海和帥子一人一張。“這幾天店里面在裝修，花銷有點大，先拿著這錢，別嫌少啊！”

　　“哪會嫌少，能跟著哥出去露個臉就已經很不錯了。”帥子把錢放到錢包里，之后環視了一下周圍，“哥，看你這裝修挺費勁的，要不我和林海這兩天過來給你搭把手吧，反正我們正好也沒事。”

　　百聲聽帥子這么一說，先是低頭想了想，然后一拍大腿，“這樣也行，這幾天可把我忙壞了，粉刷個頂棚連遞個刷子的人都沒有……這樣你們來吧，肯定不會讓你們白出力，完事之后咱去漢麗軒烤肉。”

　　這樣林海的周末生活就被帥子的一句客套話安排好了。晚上8點，隨著一碗饸饹面下肚，第一天的裝修到此結束。琴行里的舊電路全被換了下來，新線路還沒接通，所以還通不上電。他們在應急燈微弱的光亮下結束了這場晚餐，之后林海和帥子拖著疲憊的身體從琴行出來，往回趕。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而且還很冷。14路公交從眼前一閃而過，末班車上的乘客寥寥無幾。林海和帥子默默地承受著冬日夜晚的冷風，誰都沒有說話。

　　“林海，你覺得柚子怎么樣？”帥子突然間發問，在林海面前提起了柚子。

　　帥子的話隨著剛才的一陣風冷不丁的鉆進了林海的后背，他想了許久，甚至把之前對柚子的印象全都匯總在了一起，但最后他還是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哎呀你別不知道不知道的，你認識柚子比我早好吧？”帥子在大街上對著林海嚷嚷。

　　“我是認識她早，可你現在不是已經糾纏上人家了么？”林海沒有像帥子那樣扯大了嗓門在大街上吼，反而說的很平靜。

　　“什么叫糾纏？林海你別說的那么難聽好不好？我是喜歡她！”帥子一把拽過林海的胳膊，“你就不能對我認真點啊，在這種事情上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行了吧，如果還是跟之前你對謝琪琪那樣，你就別指望我會支持你。”

　　林海這樣對待劉帥是有理由的。去年五四合唱的時候，院里為了在比賽中取得好成績，特意從校外請來了一名聲樂老師。說是老師，到最后才知道她是附近師范學院聲樂系的一名大三學生。她就是謝琪琪。劉帥在合唱團里和謝琪琪結識，因為同是玩音樂的所以平時在私底下也有所接觸。謝琪琪是那種比較安靜文雅的女生，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和一副好嗓子。不久劉帥便向林海透露，他喜歡上了謝琪琪。林海當時出言獻策，給他出了不少主意。最后劉帥把謝琪琪追到了手，但是沒過幾天就把人家給甩了，林海問其原因，帥子冷冷的回答，“找不著感覺。”

　　“找不著感覺為什么當初還要大言不慚的說喜歡人家？為什么還要死乞白賴的追人家？”林海之后對劉帥的這種行為很生氣，但是不管他說什么，劉帥始終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因此，才有了上述林海對帥子的態度。

　　“這次跟那次真的不一樣！林大海，我知道之前對謝琪琪有點兒過分，但是你不能總把我定格在過去啊，我好歹也是知道悔改的人。我跟你保證，我這次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楊欣袖！”帥子把右手舉過頭頂，對著林海說的義正言辭。

　　“得了吧，就算這次你是真喜歡她也別指望我幫你出主意！”林海憤憤地說。

　　“我沒說讓你幫我出主意，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次真的跟以前不一樣，而且我已經知道該怎么做了——我要向柚子表白！”

　　“什么？”林海大吃一驚。

　　“我決定在圣誕節向她表白。”

　　一句話說的林海啞口無言。他的心事變得跟今晚的夜色一樣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