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雄雉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曷云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思念一個人,眸所至處皆疼痛。若你正在思念一個人,萬莫看他去時的路;若你正在思念一個人,萬莫看他看過的星辰;若你正在思念一個人,萬莫看那泉中一盞殘月。
她或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婦人,而思夫之痛如切體膚,娓娓道來的思念,似乎也撩撥了我對于故人的思念。故人已離去數載,我大概已經釋懷了吧,再未想過當年故人初去第一晚,心寒若那初涼的尸骨。又為何如此貪戀當時的溫暖?而我至今才明白,死別謂之苦,生離謂之痛。說什么心有靈犀一點通,不過是飽受相思之苦的人們安慰自己內心之語。相思能解生離痛,亦能解死別苦,而相思本是痛苦。依我拙見,誰都說不清盼歸征夫之婦的相思,她不知道遠在天邊的丈夫境況如何,不知道遠在天邊的丈夫是否也將她思念,她什么也不知道,就連丈夫的生死也不知道。
一藍如洗晴空之上,太陽將金光留滯于翩飛雄雉翅羽之巔。有位女子款款而來,瞧不得面容喜怒,唯一副柳眉緊鎖,她心頭憂愁為了什么?是雄雉羽毛不艷麗?還是征夫一去若雄雉飛離杳無歸期?我懂得此般觸景而生的情感,所有期盼與想念都化作那一聲無奈的輕嘆,此世間除了她自己,誰都不會明白這嘆有多重,多黯然。戰爭,我寫這兩個字時身旁的一切都會驟然失色,不是因為它如何美,而是因為它實在過于丑惡。它能摧殘所有事物,包括愛情。若無戰爭,何來征夫?我為身處戰爭中的人而悲哀,也為自己悲哀,因為我明白,有人類的地方就有貪欲,有貪欲的地方就有戰爭。我置身于人群之中,我無法離脫,我只有用這干癟的文字來傾訴我對于戰爭的憤懣。我總是不忍去看離別的傷悲,我怕我會落淚,更怕心中遺憾多余人世的美。
雄雉飛倦,歇翅林中,其音遠播,撥不動她盼征夫歸來之心。你是否用心聆聽過自然的聲音,你悲時,它能使人肝腸寸斷,你喜時,它能使人心曠神怡。她此時聽到的雄雉之聲,是哀是喜呢?大概都不是,思念的時候,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那人的方向。我最不喜歡沒有期限的等待,或許我還沒有遇到那么一件值得我一直等下去的事,又或許我熬不下去這樣漫長的時光。總之,我是敬佩能久等的人,在無期限中久等的人,他們身上有一種我說不出的氣質。她也許累過,傷過,可她從未放棄過,如果茫茫征途中的丈夫能夠回來,那么她再不必擔當什么,不必苦苦支撐著殘破的家,其實她不過想有個依靠,有個值得信任的依靠罷了。那語言中五分期盼,三分傷感,一分苦澀,一分無可奈何,看得我雙眼酸澀,不可置否,我不經意,又走入了一場古人的生活中,做了旁觀者。
日復一日,日月更替得太快,她已等了太久,日月更替又太慢,征夫恐怕連歸途都未踏上。可惜路途過于遙遠了,不然她也會追隨而去吧?所幸我時時常清醒,我知道得失自由命,不必過于執著。當初故人長辭,我也擁有過執念,甚至欲隨之而去,我忍不得那相思痛。“愛”,支撐了我這些年來的歲月,我相信也是“愛”,支撐了她長久來的等待。我雖敬每一個為國而離家征戰的人,但心又不免為他們的親人傷悲。每一場戰爭都如此無辜,使人無辜征戰,無辜死亡,無辜離別,無辜傷感。和平是如此易得,而又如此難得,哪怕一刻都是奢求。故我欲將心思托付山水,再不問世事。眼不見為凈。我不想看見戰爭,更不想看見因戰爭而無辜傷亡的人們,我不想這些再觸碰這些一遍遍震撼我的靈魂。
我好像能看見她雙手合十,念念獨語:“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是呵,不忮不求,必能覓得善果。我不去尋求后來如何,天佑忠善,但愿所有愛情最后都能美滿。我獨徜徉山水間,我欲做一個“閑人”,旁觀生離死別,為他們哭一場,隨后便不再去想,又去邂逅下一場旁觀。人總喜歡停留,我獨不愛,我怕活得太不自在。若是可以,我也想將滿頭青絲付之一剃,皈依佛門,去做另一番修行。她還在原處念念獨語,我自故事里全身而退,連個過客都算不上,回首再去看時,眼中酸澀蕩然無存。故人離辭太久,淚也已在當年落盡,唯一剩下的,只有遺憾。
佛常勸人放下,我信佛,但我放不下。我還有大好年華,我還未看盡祖國山河如畫,還有一場只屬于我的戰爭。
趁興未盡時,填一闋《臨江仙》:
臨江仙
人間戰亂幾時休?愿向花宮久留。暮臨負手上層樓,山河眼盡收,不見雨知秋。
世上無辜自咎由,何苦執著依舊?但勸過客莫回首,秋雨過場后,極目散盡憂。
秋雨過場后,極目散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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