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她醒來后,鬼使神差先走向手機(jī)。翻過來,見著上面微弱但堅(jiān)持閃爍的藍(lán)色提示光。像是陳子舫正式道出的早安,他有多少年沒再對(duì)她講過早安,晚安,愛與思念。
莫然坐在床沿,聽見門外廚房里母親準(zhǔn)備早餐和阿生來回踱步的聲音。一如所有平常的日子。
莫然見著他說:“父親去世了。近日籌辦喪禮,分身乏術(shù)。下周末如何?就在湖邊那家餐廳,我們常去的。”
她心中為亡者戚然。體諒的回復(fù):“聽你安排吧。”
想再說幾句,要他節(jié)哀,要他珍重。最后卻一字未加,快刀斬亂麻似先發(fā)了出去。
等待了十?dāng)?shù)分鐘,他沒再回復(fù)。也許真是分身乏術(shù)。
莫然輕輕拉開房間窗簾,早晨的陽光慷慨涌入,似乎有照耀房間全部角落之勢(shì),要將過去幾月里的頹勢(shì)一掃而空。
陳子舫是那陽光么?
不過是她多開了一扇窗子吧。
莫然寧愿相信,是孟婆湯穿腸而過,叫她盡數(shù)忘記了。這是一場(chǎng)她許給自己的輪回,在這一世里沒有愛人陳子舫,沒有前夫宋期,沒有離世的父親,就連杭州山水也無印跡。這一世里,全是新鮮面孔。
莫然披件男式襯衫走出臥室,坐在餐桌旁:“媽媽,吃過早餐,我想出去走走。”
母親端著橙汁在對(duì)面的椅子坐下。
“要我陪你么?城里過了八年也有些變化的。”
莫然說:“不用,我。。。”
“不如去你小姨那里。”
莫然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
“我等下給她打個(gè)電話知會(huì)一聲。你回來了我還沒告訴她,怕你不喜歡人打擾。。。就告訴她你是昨天回來的。”
顧念小妹的心思,母親從小到大一直為這個(gè)妹妹百般周旋。可惜莫然沒有姊妹,無法體會(huì)那種心情。
“小姨這幾年還好?”
母親一聲短嘆:“無兒無女的,到了晚年有什么好。”
莫然放下筷子:“去年來杭州時(shí),不是還說她有了稱心的伴侶?”
母親說:“稱心與否,你等下見面自己判斷吧。”
莫然擦凈嘴,若有所思。
“到了不要提從前的事。”
她站起身,準(zhǔn)備換衣服去了:“我不會(huì)多講什么的。”
“要留在那邊吃晚飯么?”
她回首對(duì)母親說:“也許。”
她收拾好一切便提包下樓去了。阿生還是坐在門口疑惑的望了一陣。
母親看她離去長舒口氣,這一步,她還是走出去了。
打電話給妹妹,開口便道:“小然去看你了。”
葉知秋十分驚訝:“小然?她不是不回來么?”
“她不久前回來的。今天就說要去看你,現(xiàn)在在路上了。”
電話那端靜默了一會(huì),是狂喜之前的錯(cuò)愕。葉知秋一度以為她已經(jīng)失去了莫然。對(duì)她牽掛始終的念頭卻從未淡去。
母親連叫她幾聲。懷疑妹妹上了歲數(shù)沒聽清:“知秋?你聽我說,小然這次回來,心里還有疙瘩。過去的事不要和她多談。”
葉知秋乖巧如少女:“我知道。”
母親兩頭周旋,兩頭思慮。過去是雙方的定時(shí)炸彈,無論過去了多少年,還是滴答走著,總害怕有一日爆裂,以致好不容易維持的局面煙消云散。放下電話,母親對(duì)著阿生。
“你說,我還有什么能做的呢?”
阿生紋絲不動(dòng),只是回望。萬語千言都在沉默之中。她一點(diǎn)點(diǎn)讀出來。
所謂從容赴死易,英勇就義難。一個(gè)槍子兒崩過來,誰都能當(dāng)烈士,可若是凌遲酷刑,再硬的漢子都挨不過三刀。
這沉默,便是愛中凌遲。
當(dāng)沉默一過八年,現(xiàn)在不足八天,莫?dú)g卻開始挨不住了。去往小姨家的途中,她可以肯定,這是她一生中最難熬的八天。還有八天,她與陳子舫的重逢。
今天,只是第一天罷了。
輪回中的第一日,即是痛徹中的分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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