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攔截之人

　　第七章：攔截之人

　　當望不到希望的時候，我們要做什么，是如行尸走肉般的度過今日，還是努力在被打擊中尋找希望的影子。當抓不到光明的時候，我們要做什么，是表現的無奈坐等黑暗的消散，還是攥緊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哪怕是瞬間就湮滅的一絲閃光。當相信被命運決定了一切的偽命題時，我們要做什么，是像一只隨時會被人們拋棄的玩具，默不作聲，還是敢于用身軀去攀爬那樹立在眼前的南墻，即便是頭破血流，也要去勇敢反抗。

　　正是因為不肯屈服，才站在了被人們看到的地方。

　　正是因為不隨便絕望，才使人們積累了厚重的力量。

　　正是因為還在相信，懷抱著希望，才望見了那不容易被人們找到的，路的方向。

　　每個人不都是如此嗎。

　　痛并快樂的活著。

　　時刻被絕望打擊，又不知疲倦的直起身子，奮力回擊。

　　就像人們常說的：我，才是生活的主人啊！

　　城市在眼界中是那么渺小，它安靜的站立在自己腳下，與遠方的山脈河流融為一體，清晨的城市透露著灰色朦朧的氣息，在人們翹首張望時，展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神啟感覺自己像在天穹中行走，氣壓的改變使身體感到不適，呼吸變得略微艱難，疼痛還滯留在身體上，血液在細胞自我修復中停止了涌動，力量像從臉上劃過的霧氣，連去捶打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絕望的被人捏在手中，任人擺布。

　　東方騰起的太陽已經照亮世界，融化著冰冷的皚皚白雪，再次將光線與大地融合。天空和地平面一樣，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淚已經干涸，血已經凝結，但內心的空洞還沒有填補，那無力反抗的事實還在繼續，像那永不完結的故事。

　　神啟被雷哈利亞單手扛在肩膀上，在被「域」所掌控的平面上行走，他低沉著眉頭看著從腳下飛速閃過的城市，田野，山脈，河流，熟悉的事物正在遠去，而等在自己的又是什么。

　　“老媽......老爸......”神啟低聲絮叨著，腦海中不時閃過曾經的畫面，看**時被老爸闖進門，受驚嚇慌張把褲子提起的尷尬場景。和老爸爭吵被老媽暴打的激烈場面。三人一同在廚房做飯不時互相埋怨的換了景象。第一次和老爸坐飛機弄錯座位，不斷向別人道歉的尷尬場合。第一次和老媽一同討論戀愛對象以及女性問題時的慌亂表情。三人一同滑雪卻被摔骨折的歡愉場面......這些好像還發生在昨天的回憶，在回想起時幻化成一組快速遞進的圖片，一幀幀的在腦海，在眼前，在心中不斷回放，曾經的記憶直到回想起才顯得珍貴，還是在共同經歷過的人失去后才顯得彌足珍貴？

　　眼淚不知不覺的從臉龐滑落，飛舞在空中，被陽光穿透，晶瑩卻讓人心傷。

　　“在哭泣嗎，少年。為第一次在空中行走感到興奮嗎。”雷哈利亞淺笑著迎著撲面而來的寒風說，他的笑容永遠帶著嘲諷的意味，被風吹散開的長發撲打著扭曲的臉，他的身影看起來如此輕快，帶著黑色手套的雙手輕點空氣，像在彈奏一首無聲版的《卡農》。

　　“還是對即將失去生命感到悲傷呢？”他并沒有利用「域」的機動性快速向前飛馳，反而是踏著輕快的步伐，像清晨出門散步的中年大叔一樣，黑色的皮質長筒靴緩緩踩著空氣，與那不停歇的笑容相互配合著，像這片廣袤無垠的天空下的主角兒。

　　可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飛舞在空中，從遠處看去的不起眼的黑色斑點，它們像集合起來的蝗蟲，在白云藍天間顯得略微扎眼，讓我們把視線拉近，那團不明物體是從距天空很遠的地面上飛出，沒有加入最先出發的生物在之后奮力追趕著，它們看上去是那么微小，卻難以分辨是何種生物，雷哈利亞腳下，那一群頭頂上攜著兩只軟綿綿的觸角，蝴蝶狀的生物從身邊緩緩飛過，它們揮動著帶有黑黃相間的花斑紋色的翅膀，呷著如甲蟲硬殼般堅硬的嘴巴，發出密集的如老鼠咀嚼食物的碎響，風從它們的翅羽上劃過，沒有產生任何阻力，那團黑色越發濃厚，漸漸包圍在雷哈利亞身邊，它們閃動著如蠅蟲般網狀的暗紅色雙眼，毫不遲疑的盯著二人，它們看上去那么弱小，卻在積聚成群后顯得如此強大。

　　“什么？「靈鳶」？怎么會這么多......”雷哈利亞不屑的轉頭望了一眼，飛舞在周圍的生物，那振奮起來如刀痕一樣的觸角，閃耀出帶有「域」的能量的翅膀，翅膀上突然生出的赤色堅硬外殼，顫抖在身體下的如劍刃一般的八只手臂，還有那在印刻在腹部上的——怪異的未知標志。“不，不是「靈鳶」！”

　　在感受到身旁被一股怪異的「域」充斥后，雷哈利亞猛的朝側面看著這群不起眼的生物，可就在看過去的時候，那群微小的生物已經做出了攻擊準備，在警覺起來的瞬間，雷哈利亞迅速將「域」匯聚在手上，突然攥緊的黑色手套發出不安的摩擦聲，在那聲“切”后，立刻揮手向那——蝴蝶與蟑螂的混合物攻擊。

　　手臂狂舞著向那群生物擊去，卻在觸及軀體的時候，有種像在幻境中打擊的感覺，滯留在手上的感覺如此微弱，甚至是沒有，沒有擊中么？雷哈利亞在心中遲疑，但是身子明顯是被手臂斬斷了，但為什么翅膀還在顫動？不得而知！雷哈利亞帶著扭曲的笑，看著這群被斬斷卻依然活躍的生物，再次伸出手臂。

　　但結果是出人意料的一樣。

　　“怎么回事？”雷哈利亞困惑的在心中思考，一邊快速移動自己的身體，想要從那群生物的包圍下掙脫出來，可有些事情總讓人倍感絕望，即便對雷哈利亞來說，沒有什么事情能夠讓自己感到絕望，可無法掙脫這群弱小生物的擺布，著實令人異常憤怒。

　　那并非是沒有擊中，呈現出來的畫面幾乎讓人感到驚訝，那群長相怪異的生物在手臂即將觸碰到身體的瞬間，自然的分散開來，那原本就像是用幾種生物組合起來的物種，即便是分開后也能獨自存活，接著，在雷哈利亞停下腳步想要再次進行攻擊的時候，那群比起初多了一倍數量的生物，它們在眼睛和翅膀的雙重閃光下，快速腫脹起了身體，在來不及震驚的時間里，轟然炸裂，匯聚在空中的能量發出不算磅礴的爆炸，聲音像炸裂在空中的煙花一樣，但困圈在其中的能量，卻是驚人的沉重。煙霧騰起又消散，從里面掉出的幾只飛行物安靜的躺在地上，在下一秒化作一股白色粉末飛向高空。

　　世界重歸寂靜，除了那聲興奮的喊叫。

　　煙霧很快便完全消散，懷抱著神啟的雷哈利亞，略帶嘲笑的單膝跪地，燒灼著黑色能量的手臂擋在眼前，周圍散落的，是燕尾服的碎片，以及從額頭上滾落的，余溫尚存的血液。

　　“哈哈哈，厲害，厲害，能將被「域」包圍著的我傷到這個程度。”雷哈利亞大聲的歡笑著，那笑聲尖銳刺耳，與其說是對攻擊者的贊揚，不如說是嘲諷，不，應該說是期待！他是多么期待這樣的戰斗，在本體還未出現時就將自己的身體打破，和利用「軀體」去戰斗的自己多么相像。他緩緩站起，手臂沉重的甩向身后，一股厚重的「域」從身體內迸發而出，在高空上引起巨大的混亂氣流。

　　神啟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震驚又不知所云，不明原因便產生的爆炸，為什么自己會毫發無傷，看到的事物像重疊著一道幻影，難以分辨。神啟四下轉動著眼睛，剛才難以看到的人的身影已經略微能夠看清，那個將父母殺死的人的黑色披風，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清晰。雖然對發生的事還充滿了茫然。但可以肯定的是，神啟見過這種像是蝴蝶和蟑螂的混合體，是在哪里呢？神啟拼命在腦海中回想，模糊的記憶像焦急等待著卻遲遲不肯出現的八路公交汽車。猛然，身體遭到了一記撞擊，將自己從呆迷中拉了回來。

　　“喂喂喂，是時候出來了吧，這種小把戲......”雷哈利亞那脹滿怒氣的手臂伸在空中，像在抵擋著什么，嘴角帶著期盼的笑容，眼睛出奇的鎮定，血液流過嘴角，被舌尖吮吸咽下，遮蔽半邊臉的頭發被這股能量掀起，那一只像用金屬做出的眼睛，暴露在陽光下，發出滲人的奪目光芒。“可是很讓人惱火哦。”手臂在空中快速變幻，像汽車人在不經意間變成自己最原始的模樣，被稱為魔術師的雷哈利亞的手肘上，忽然出現另一只手，帶著尖利冗長的指甲，向那抵擋著的不明物體擊去，在觸碰到的瞬間將其抓住，接著爆炸接踵而至。

　　那被日光環繞的天空中，黑色能量在向上噴涌著，一道紅色閃光劃過眼眸，在爆炸聲消失的瞬間，兩個身影從迷霧中一閃而過，迅速向后退去。紅色披風在因爆炸而旋起的風中揚起，掀起令人難忘的高昂幅度，密集的紅色長發緩緩在風中舞動，刻有黑色骷髏眼罩的繃帶一直纏到脖頸，在另一只眼睜開觀看時顯得異常恐怖，仿佛那沒有眼睛的骷髏也一并張開著眼睛，如萬壽菊般的淺黃膚色，臉龐上未經清理的雜亂胡渣，一抹似有似無的懶散笑容，寬厚有力的粗糙手掌，長滿肌肉的堅實手臂，閃耀著知曉萬事的光輝的復雜眼神，折射出光亮的黑色長靴，臉龐上一道經戰斗雕刻出的刀疤，在歲月的按摩下已經深深烙印在那里，和眼角的魚尾紋一樣，成為歷事頗多的中年大叔的形象標志，嘴中吞吐香煙的悠哉動作，滿是不羈的輕松表情，一副邋遢模樣卻讓人倍感帥氣的男人出現在畫面中。

　　神啟呆呆的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雷哈利亞，他的一只手臂垂在胸前，不斷的滴落著鮮血，低迷的眼神怒視著將自己扛起的人，復雜的表情上掛著“想要將你撕成碎片”的語言，被劃傷的手臂上流淌過鮮紅的血液，脖頸上一道紅色火光正在緩慢燒灼，手掌還在不斷用力，卻始終透露著無可反抗。

　　“咦？”神啟低頭看著將自己托起的男人，同樣是令人戰栗的感覺，可在被手掌觸碰的瞬間，內心卻充滿了寧靜和溫暖。“為什么......能夠看到了。”

　　“你是說你從來沒有看到過嗎。”紅發男人微微側頭，漫不經心的表情上透露著關懷，他看著神啟，用堅定毫不遲疑的眼神，對著滿是傷痕，被死亡氣息包圍的神啟說。“算了，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蟲冢」

　　紅發男人慢慢將神啟從肩膀上放下，和剛剛圍繞著雷哈利亞一樣的蟲子，突然從四方匯聚而來，擁簇著神啟，將他包裹在其中。

　　“你就先在里面呆著吧。”紅發男子看著奄奄一息，快要昏睡過去的神啟說，嘴中緩慢的吐出一口青煙，嘴角依舊是那令人心安的微笑。“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吧，可不能讓你死掉。”

　　神啟感受著「蟲冢」在身體周圍匯聚，密密麻麻的翅膀揮舞聲在耳邊響成一片，它們將自己的身體托起，有些附著在傷口處......像是在為自己治療，它們的觸須溫暖而柔軟，像女性的肉體一樣，給人舒適和安心。

　　視線中，紅發男人的微笑迎合著陽光，是那么耀眼，像要把所有的黑暗吞噬，將自己內心的傷痛消散，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逝去的人又怎能是一個微笑便足以填充內心傷痛呢。神啟冷淡的回應著那份微笑，緩慢的閉上了雙眼，感受著黑暗一點點覆蓋在眼前。

　　“你到底要小瞧人到什么程度啊。”雷哈利亞吼叫著，在顧不得甩掉還在滴落的血液，他奔跑起來揚起手臂，在那漲滿了黑色能量和憤怒的手掌上，一面如《V字仇殺隊》中V的面孔變幻而出，他心中，喉中，全身都燃燒著一股怒氣，這怒氣催生著那股從未想要去爆發的能量，在閃身到紅發男子身后憤然擊出時砰然爆發，那填充著絕望的手掌，正帶著血腥的愿望，向涌動著生命的心臟伸去。

　　“我可沒有小瞧你哦......”紅發男子緩緩轉頭，同時將那纏繞著紅繩的手臂向后揮去，那紅繩像在地面上蜿蜒競走的蛇，游走在空中的軌跡令人捉摸不定，它是那么飄搖，透過陽光的照射，給人似真似幻的虛實交錯感，那紅繩阻擋著襲來的攻擊，紅與黑的碰撞，正如**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但戰爭需要一個明確的導火索，戰斗卻并不需要，它們在觸碰間爆炸，在這片日光閃耀的空中。在交擊后的瞬間，紅發男子身后，又一個躍起的雷哈利亞，他的身形看起來十分詭異，像被氣體充滿，每一處骨骼，神經，血液都在體內漂浮著，帶著那股呼之欲出的不詳之意，看上去儼然就像個......肉體炸彈！

　　「犧牲」

　　正如這個身體被賦予的名字一樣，「犧牲」，將由自身分離出來的「軀體」化為一顆蘊藏著極其濃厚能量的活性炸彈，在這個炸彈完成自我使命犧牲的時候，也正是對方死去的時刻。他在急速膨脹，在紅發男子再次轉頭的瞬間，他的臉龐，眼睛，手臂，胸膛已經蔓延出了那可懼的黑色能量，那能量像從天而降的混沌隕石，帶著勢不可擋的沖擊和破壞力向敵人砸去。

　　“鬼魅的魔術師——雷哈利亞。”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紅發男子的另一只手迅速抬起，可以看到他戴著一只露出五指的皮質手套，無名指上帶著一顆閃閃發光的戒指，它發出的微微閃光在包圍了紅發男子的黑色環境中顯得那么明亮。伸向即將爆炸的雷哈利亞的「軀體」，那在空氣中伸展的手掌，在隱約發出一道紅色光芒后，僅是輕輕一握，那股惹眼的能量便消散殆盡，像煙霧一樣隨風而逝，那正在下落的軀體在手起降落間瞬間破碎，像破碎的羽翼那般輕盈。而那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寫滿了驚訝和不可思議的，雷哈利亞的臉龐。

　　“你這家伙......”雷哈利亞快速跳開，妄想與紅發男子拉開距離。汗水早已浸濕額頭，臉龐上終于沒有了那滲人的微笑，內心已經開始晃動，之前自以為是的能力正在被剝奪地位，力量被逐漸瓦解著，令人驚奇的魔術在這里，竟能被如此輕易看穿，并毫發無傷的解開。

　　“到底是誰！？”雷哈利亞不安的向對方發問。

　　“到底是誰？”紅發男子輕聲反問著，在輕微轉頭的瞬間出現在雷哈利亞身后。“你看的又是誰呢？”

　　雷哈利亞的眼前，剛剛與之交戰的紅發男子，正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身后發出聲音的——正在舉起手臂要將自己斬擊的，紅發男子的手刃。

　　雷哈利亞想要閃身躲避，但已經來不及了，不同于蒲扇的風刃，不同于鐵拳的重擊，不同于巨龍和隕石的猛烈，卻是其獨有的，能夠將人置于絕望的，不使用「域」便將人斬擊的真實感觸，快速穩準的直擊要害。

　　鮮血在空中揮灑，在陽光照射下，像綻放的山茶花一般鮮艷。

　　那象征著希望的太陽之光，已經在人們心頭綻放，忙碌著的人們帶著早安的微笑向著想要到達的地方前進，那叫做目的的地方，就是所有希望的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