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3

和秋寒楓走在阿讖的后面回去，除了最開始的那句“你們過了那么久還沒有回來，我擔心你們有事，所以過來看看……”外，阿讖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而我也始終冷著一張臉，被迫和秋寒楓走在渾身寒氣的阿讖身后。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秋寒楓親我的畫面，但是我們的爭扯的場景他一定是有看到的。而秋寒楓臉上的那座五指山還是那樣的明顯，他也不可能沒看見。只是我沒有多余的借口來解釋這件事情，因為連我自己現在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我們取水的地方離溫語嫣休息的地方并不遠，可是我和秋寒楓卻在河邊逗留了太久，也難怪了阿讖會因為擔心而留下溫語嫣找過來了。

　　我之前心里本來一直有些壓抑不快，但一想著他因為擔心還是會向從前一樣的來找我，我就說不出來的開心。

　　我們剛回去，離溫語嫣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溫語嫣已經大驚失色的沖了過來抱住了阿讖。

　　“蛇！蛇！阿讖有蛇！……”

　　許是沒有料到溫語嫣會突然跑過來抱住自己，阿讖由于巨大的沖擊力還是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晃動。

　　正在我仔細注視著溫語嫣的小鳥依人和阿讖的悉心安慰時，秋寒楓沖我冷哼一聲，然后就一聲不響的撿了根樹枝，用比較尖利的一頭沖著蛇的七寸猛扎過去。

　　不想蛇的身子一動，秋寒楓手中的樹枝插歪了。

　　這頭阿讖和溫語嫣也回過神來，朝秋寒楓看去。

　　秋寒楓也許是感覺到了我們的注視，也許沒有，總之他依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還想繼續將蛇致死。

　　我覺得難受正想發話，卻不想阿讖率先制止了他：“別殺它，小忘不喜歡?！?/p>

　　那一霎那我看著阿讖，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他是懂我的，這世間唯有他最懂我。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那時候是巖村明媚潮濕的夏季，草叢山間多蛇蟻。記得有一次，阿讖去李大嬸家拿東西，我一個人坐在地上玩花草。

　　過了一會兒阿讖回來了，還沒走到我的跟前來，瞳孔就赫然大張，原來有一條蛇正悄悄的爬向我的腳邊！

　　我那時并不知情，可是他想必是嚇著了，但是還是理智鎮靜的抓起一旁的樹枝，用尖利的一頭朝著那條青綠色瘦小的蛇使勁刺去。

　　卻不想，最后刺中的是我的左手。

　　當察覺到阿讖不對勁的動作時，我才發現身邊的小蛇，然后不假思索毫不猶豫的妄圖阻止阿讖，想要用手去抓住他急速刺過來的樹枝，卻不想最終還是自己被樹枝刺中。

　　那時候我的左手傷得不輕，瞬間就鮮血淋漓。我的血液是藍色的，乍看去并不駭人，反而有種凄美的錯覺。

　　看著我滿手臂的藍色液體也慌了神，趕緊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斯成布條，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的纏在我的左手臂上。

　　那時候他無奈的看著我，問：“小讖，你真傻，值得嗎？”

　　我記得我只是對他笑，然后摸著一邊緩慢爬行的小青蛇說：“當然值得啊，你看它多可愛??！”

　　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都記得的！他都記得，而我也一樣。

　　于是我轉過頭去對秋寒楓說：“對啊，我不喜歡別人殺蛇的，你看它多可愛啊?！?/p>

　　然后伸手拔掉秋寒楓刺在蛇身上的尖利樹枝，給它自由。

由于天氣有些冷，我們找了個背風處生起了火，四個人圍坐在火堆前，火光就在我們的臉上盡情的跳躍，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紅紅的。

　　之前因為我和阿讖的阻礙，秋寒楓放棄了那條原本打算拿來烤著吃的蛇，而一臉不屑的自己到河邊去抓魚去了，阿讖盡管不說話，但還是跟著秋寒楓一起去了。

　　于是現在，他們好不容易抓上來的六條魚就成了架子上的大餐。雖然之前我們是有準備干糧，可是大家好像都對這樣干巴巴的食物沒多大的興趣。

　　正在我一臉期待的盯著架子上烤得“嘖嘖”響的魚肉的時候，溫語嫣朝我這邊坐了一點，身子靠了過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有些不快的看著她，要知道我可是最喜歡吃魚的，待會兒誰也別和我搶，就那條最大的！

　　“小忘，小忘。”

　　“啊？干什么？”

　　“那個……你剛剛和秋寒楓干什么去了？”溫語嫣睜著大眼睛，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問我。

　　我癟癟嘴，沒有想到溫大小姐也有嚼舌根的一天，不情不愿的答道：“就打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說起之前在河邊的事情，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秋寒楓那個印在我眉心溫熱的吻，我覺得有些憋悶，臉漲得通紅，氣也喘不勻。一旁的溫語嫣許是嚇著了，低呼一聲：“小忘，你怎么了？！”

　　她這一叫倒好，把對面的阿讖和秋寒楓的眼神都叫到了我的身上，一接觸秋寒楓的眼神，我除了有氣之外更是難受，一個呼吸不暢就咳嗽起來。

　　我能感受到阿讖的目光，只是這期間我卻假裝毫不知情，我不知道問什么，自從河邊一事發生后，我對他總是有歉疚感。

　　起初我只是小聲的咳嗽，誰知道心思一亂想，又被自己的口水噎著，嗆得我連連咳嗽。

　　溫語嫣走過來動作很輕的拍我的背，一邊問我有沒有事。阿讖想走過來的，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終是腳步頓了頓，問了我一聲：“還好吧？”

　　我心里止不住的泛酸，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

　　已經平復的差不多了，只是之前因為咳嗽得厲害嗓子癢癢的有些疼，秋寒楓適時的將水壺遞過來，口氣還是桀驁不馴的沖我說：“拿著吧，愚蠢的女人！”

　　我小聲的說了聲“謝謝”，卻把秋寒楓嚇得不輕，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沒冒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暗自好笑，恐怕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我有一天會對他說聲“謝謝”，尤其還是在我們如今尷尬的情景之中。

　　但是我向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即使我再有怨，只要你及時的出現并給予我幫助，那么就值得我去感謝。這和我之前的生氣是兩碼子事，所以根本無需詫異。

　　魚烤好了后，我就急匆匆的將手伸向了最大的那只魚，卻不想阿讖也將手伸向了那條大魚。我也沒多想，就將手給抽了回來，想必那是他給溫語嫣的吧。

　　我訕訕的收手，猶豫了片刻，正準備重新拿一條魚，卻不想阿讖把他手中的那條烤得很美味的大魚遞給了我。

　　我受寵若驚，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站在那里愣愣的看著他。

　　“拿著啊，你不是一直最喜歡吃魚了嗎。”

　　“是啊?！蔽野察o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如今，他已長大，他再不是我一個人的了，可是從始至終，他總是最懂我的一個。

　　正在我準備伸手接過阿讖手中的那條魚時，有一只手卻搶先一步將那條魚給拿走。

　　我扭頭看見秋寒楓的臉，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秋寒楓，你干什么?。俊?/p>

　　他表示無奈的揉揉耳朵，“嘖嘖”兩聲，將自己手中的那條魚遞給我，道：“爭什么爭，我的這條魚給你好了，愚蠢的女人。”

　　我本想再多說幾句，讓他把阿讖給我的魚還給我，可是一看他已經吃了好幾口，我只好鄙夷的瞪了他幾眼，然后極不情愿的拿過他手中的魚。

　　轉頭阿讖已經走到了溫語嫣的，細心的幫她拿魚、遞干糧、遞水。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憋得難受，拿著魚就開啃，啃了老半天才奇怪這條魚竟然沒有魚刺！

　　“秋寒楓，你運氣真好，這條魚竟然沒有魚刺誒！”我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沖一旁的秋寒楓說道。

　　結果他只是很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說：“白癡，我在給你之前就已經挑掉所有的魚刺了?！?/p>

眼見天色已近薄暮，空氣中的微風也帶著些許的濕漉漉，我們一行四人只得趕緊收拾好東西下山，生怕待會兒天色在晚些就回不去了。溫語嫣自稱是扭傷了腳，要阿讖背著她，我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扭傷了還是假的扭傷了，反正我就是非常的不悅。就算是扭傷了，旁邊不還有一個秋寒楓么，為什么你不找他就非要賴上阿讖呢。不過是在你們府上做個小長工而已，你有必要如此親昵嗎？

我心里不忒的想，連帶著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懨懨的，極其不情愿的拖著一大堆的東西走在他們的后面。由于之前見阿讖背著溫語嫣，手上又是一大堆的東西，所以我還是很沒骨氣很心軟的幫他都拿了過來，想要減輕他的負擔?？杉词故沁@樣，他依然累得滿頭大汗，卻不多說一句，暗暗保存實力。

這就是我喜歡的阿讖啊！他從來沒有多余的言語，總是沉默低調，卻總能給人以心安。

也許是我盯著前面的阿讖和溫語嫣想得太入神了，一不留心就踩在了一塊滑溜溜的石子上面，膝蓋一彎，手上的東西就“嘩啦嘩啦”的往下滑，還好我眼疾手快撐在了地上，不然真要給摔個“狗吃屎”！見前面的阿讖和溫語嫣都沒有什么反應意識到我摔倒了，我憤憤的跺了跺腳，我覺得我動靜雖小可是仔細的話也會察覺到的啊，可是阿讖，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回過頭來哪怕只是看我一眼？

正在我盯著他們二人重疊的脊背望眼欲穿的時候，有只手適時的將我拉了起來，順手拾起了地上的包袱。“

我幫你。”秋寒楓眉毛都不眨一下的，毋庸置疑的說。

可是我哪里還有那個好心情，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東西，吼道：“謝謝，不用！”

事實證明有的時候果然是不能夠不識抬舉的。好比之后下山的時候，我一個人拖著一大堆的東西心不在焉的走在最后面，然后一個不小心也不知道是踩著什么東西了還是沒有走穩，還真就摔了一個狗吃屎！

這次動靜是夠大的，阿讖和溫語嫣都轉過頭來，阿讖的眼神中透著些擔憂，正欲過來的時候，秋寒楓已經快步走過來將我拉了起來。想必是我摔倒的姿勢實在是好笑，他們三個人一開始都是擔憂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就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其中溫語嫣最為過分，直接用她那白玉蔥根的纖纖細手捂著嘴輕笑起來，一邊還對我說：“小忘，你真有趣?！?/p>

我不滿的癟癟嘴，眼神落進阿讖深邃的眸子里。

“需要幫忙嗎？”他用眼神示意我。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蔽覜_阿讖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他和溫語嫣從我的視線中逐漸走遠。

“還能不能走？”秋寒楓接過我手中的東西，轉過頭來輕柔的問我。

“當然可以了，你先走吧，我馬上就來……”我將秋寒楓推走，然后自己在后面收拾東西。剛走了兩步我就不動了，叫住了前面的秋寒楓。

“那個……秋寒楓……”

“恩？”

“跟你說件事兒……”

“什么事？”

“那個……我好像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