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袒露心聲

　　蕭衣格站在餐廳的門口，感覺自己就像是花了高價買到了這場戲的入場券，卻發現是一出如此拙劣的戲碼，想要中途退出，卻突然被告知她被命運選中，要飾演這場戲中那個妓女的女兒，接受眾人的唾罵，然后萬劫不復。

　　“你，你，你這個臭小子在說什么！”林至翰萬萬沒想到在這么多人面前，林銳不給自己一點面子，臉龐因為慍怒而有些微紅。

　　“我說，你拋棄妻子十年了，十年讓此時此刻的她們還是不能站在陽光下生活，就像是那下水道的老鼠，終日只能活在骯臟里！”林銳一字一頓的說著，眼神絲毫沒有離開林至翰。

　　窗外反射的陽光映在他堅毅的面龐上，閃爍出耀眼而眩暈的光芒。

　　“啪，”清脆而簡潔的一巴掌替代了林至翰此時此刻完全漲紅的臉，因為生氣，指著林銳的手顫抖著，“你，你。。”，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林銳的臉偏向一旁，這一巴掌太狠了，他的嘴角有些紅，嘴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但對他來說，這點疼比起心又算什么。林至翰扭頭就走，就像林銳是一塊抹布，扔下一點都不可惜，沈韻也慌忙拿起包跟在身后，走到門口拉住蕭衣格往外走去。

　　蕭衣格對眼前的情況還是沒有緩過來一樣，林銳的話像刀子一樣劃在心上，一刀一刀，那么狠。自己和母親還是見不得光的，十年了，就這樣茍活了十年。

　　直到林至翰他們走了好遠，林銳還是保持著那個姿態，就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左希藍慌忙拿出紙巾遞給他，碰了碰他，林銳還是沒動。左希藍只好抬起手想幫他把嘴角的血擦掉，舉到離他嘴唇還有幾厘米的地方，林銳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那只手，臉上的表情還是沒變，還是保持著那個姿態，一動沒動，好像伸出的那只手并不是他的。

　　左希藍有些不好意思，想抽出手，無奈林銳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手像鉗子一般，左希藍動了幾下，還是沒有抽出來，左希藍的臉頰開始微微泛紅，這個人，是不是故意耍流氓啊，一動不動的。

　　正在她進退兩難窘態百出的時候，一聲怒吼傳來，“喂！你給我放開她！”，順著這熟悉的聲音望去，正是喬以森。左希藍還沒來得及說話，喬以森就像風一樣穿到了林銳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這時的林銳才從雕塑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他看著喬以森，慢慢松開了左希藍的手，平靜的推開他，雖然動作看似很輕，但從喬以森退了一步可以看出，林銳此刻的內心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靜。

　　他推開喬以森，安靜的轉身向外走去，任褶皺的襯衫衣領外翻，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杜佑想追上去，走了幾步，還是站住了，此時此刻，任何話語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也許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是最好的選擇。

　　回去的路上，江玥婷不停地追問杜佑具體怎么回事，以前她也聽父親說過，好像是林至翰很早以前就跟一個女人好上了，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女兒，她雖然八卦，但對著林至翰這個大叔還是不感冒，也就沒有怎么仔細聽過。可是不管她怎么央求撒嬌，杜佑都不好意思抬頭看她，囁嚅了半天，說了句，“這是林銳的家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方便說，你就別問了，這也是別人的隱私，我們要尊重。”

　　江玥婷沒想到自己委下身段央求他，杜佑這個書呆子竟然跟她說這么一句話，臉色馬上像小孩子的臉一樣，風云變幻，恢復了自己刁蠻的樣子，“哼，本小姐求了你這么久，這么不給面子，不說拉倒，我還不想聽呢！我走了，再見，再也不見！”說完就蹬蹬的跑走了，留下一臉焦急想叫住她又沒想好措詞一臉窘相的杜佑。

　　另一邊的左希藍和喬以森沉默的并肩走著，左希藍略微有些尷尬，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想道歉又覺得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說對不起豈不更讓喬以森生氣。就這樣無聲的走著，左希藍越來越覺得壓抑，煎熬的她想馬上逃跑。

　　最后在一棵榕樹下，喬以森站住了腳步，看著左希藍說道：“希藍，以后不要見那個人了好不好？”喬以森的語氣雖然看似平靜，但在一起長大的左希藍聽來，還是聽出了一絲微弱的乞求，左希藍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以森是怎么了，他那么驕傲，怎么可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左希藍有些慌張，開口就想解釋，“以森，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碰巧遇見的，是玥婷先認出杜佑，我們。。。。”左希藍還沒有說完，喬以森就一把用力抱住了她，低聲說道，“恩，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你見他，不想你跟任何男生太親密，我會吃醋，就讓我還像一直以來那樣保護你一輩子好不好？”喬以森溫熱的聲音吐在她的耳邊。

　　左希藍不自覺的臉紅起來，這些話就像是一直以來都在陽光下攤開一樣，每個人都沒說，但每個人都知道，今天第一次聽到喬以森開口說出要保護她一輩子，左希藍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隨后一股暖流注入心臟，一直以來她都依賴著喬以森，無論什么情況，哪怕是作業忘在家里，害怕被教數學的那個頭頂快要沒有頭發的中年大叔罰站而跑去找喬以森，喬以森都能在上課之前一分鐘氣喘吁吁的出現在她教室門口，一手扶著墻大口呼吸，一手像是炫耀一樣揚起手中的作業薄，一臉驕傲，汗水都被陽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左希藍回抱住喬以森，乖巧的喊道：“以森哥哥”。喬以森像是被電擊了一樣，身子顫抖了一下，更加用力的抱住左希藍。過了好久兩人才分開，左希藍的臉紅的就像是熟透的蘋果一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喬以森也好不到哪去，如果左希藍抬頭看的話，一定會發現他的臉上也飛起了兩朵紅霞，半晌喬以森開口道：“對了，我看你剛才也沒怎么吃東西吧，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恩好”左希藍立即答道，喬以森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朝前走去。

　　回到宿舍的時候，江玥婷就好像等了她很久一樣，忙拉過她說道：“我終于知道他們的淵源了。”

　　“真的？你還真行，真把杜佑學長的嘴巴撬開了？”江玥婷氣急敗壞的說；“什么杜佑學長，一個字都沒有跟我說！還是我老爹好，撒撒嬌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提起杜佑，江玥婷就一肚子火，這個人是木頭嗎？呆死了，他上輩子肯定跟她江玥婷有仇，算了算了，怎么扯到他身上了，江玥婷趕緊搖搖頭，想把杜佑的樣子從腦海里刪去。

　　“哈哈，你終于找到克星了吧”左希藍幸災樂禍的笑道。

　　“喂，你還要不要聽！”江玥婷一臉氣鼓鼓的。

　　“當然要聽啦，快說快說！”左希藍一邊拆開從床上拽出來的零食一邊催促道。

　　江玥婷馬上擠到左希藍旁邊坐好，迫不及待的講道：“聽說在林銳十歲的時候，家里發生了大變故。他的外公外婆在一場車禍中喪生，沒過多久，他的媽媽不小心摔倒，大腦受到重創，至今還昏迷不醒。他爸爸這個時候不僅沒有在他們母子身邊，還跟沈韻在一起了，就是今天的那個女人，還把他外公的公司變成了現在的林氏集團。”

　　左希藍驚呼道，“典型的八點檔狗血劇！”

　　“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后面呢”江玥婷繼續說道：“當年林至翰只是個窮小子，攀上了林銳媽媽的家族才有今天的地位，可憐二老在車禍中喪生，林銳母子又這樣的情況，林至翰順理成章的接管了他們家族的生意。只不過那么多年輕漂亮的姑娘不找，偏偏找了沈韻，據說當時她已經帶著一個十歲的女兒，應該就是蕭衣格。很多人都說，沈韻是他多年前的情人，而蕭衣格是他的私生女，不過看到蕭衣格多年沒有改姓，很大可能不是他的女兒，但是雖然林至翰把公司變成了林氏集團，但不少元老還是一直不買他的帳，林至翰的上位手段也讓很多人不服，加上林銳漸漸長大，要是蕭衣格真是他的女兒，他也不敢承認。”江玥婷握著拳頭義憤填膺的說道，仿佛那個被拋棄的是她。

　　而左希藍此時再也沒有聽故事的心情，她的內心激烈震動起來，她忽然想起了那幅畫，那幅畫上的少年，原來就是林銳。她無法想象那幅畫中少年深情的注視與期盼，竟是延續了十多年。她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小男孩哭泣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那樣安靜與美麗，卻再也不能給他在睡前講一個故事還有一個道晚安的吻，一年又一年，沉睡的那個人還是那樣美麗而脆弱，可是旁邊的那個小男孩卻慢慢長大了，藏匿了眼淚，目光卻愈來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