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爸!開門!我忘帶鑰匙了。”
老河系著條油膩膩的圍裙,樂呵呵地應聲跑了出來。“回來啦!兒子!哎?你怎么把鞋提在手上啊?”河流一臉不滿地站在門口,那雙白色的球鞋上沾著一大塊像紅色顏料似的污漬。
“不知道是誰把零零碎碎的顏料條和畫板全都堆在樓道口,走路都不方便,我一個不注意就踩上去了。”河流邊說邊提著鞋子奔向了洗手間。
老河往樓道里一看,確實一團雜亂,各種畫板,顏料,帆布和畫筆堆得到處都是。老河家對面那扇門,是半開的,門口也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那間房子是沒有人住的,里面一點聲音也沒有,也沒有光透出來。老河又看了幾眼,關上了門。
“好像對面新搬來了人,正在收拾呢。”老河走到洗手間門口。
河流正蹲在地上刷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么不道德,東西亂擺,都不考慮鄰居的感受。”
“搬家往往都是手忙腳亂的。給人家一點整理的時間嘛。對了,我們的新鄰居好像是個畫家欸,你看那堆東西,都是畫畫用的。”
河流擠了一點洗潔精在刷子上。整個洗手間都流淌著紅色的水。
晚飯過后,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夜色漸近,稍許有了些涼意。河流赤著膀子,在書桌旁寫著作業。
“啊啊啊!可惡的數學歸納法!”河流打著草稿自言自語,“都是明擺著的事實了,還要假設,還要證明。做數學題簡直就是浪費青春!”河流嘟起嘴,把水筆夾在鼻子和上唇之間,盯著滿滿一面的習題。臺式風扇的零件因為生銹而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這風不僅沒有給河流帶來涼爽,反而使他更加煩躁了。
突然,河流聽到了一陣劈哩啪啦的噪音。好像是從對門傳來的,噪音越來越大,持續不斷。河流的神經瞬間就被這聲音給纏住了,越來越亂,那些數學字符,他是一個都看不下去了。
“爸!對門怎么回事,吵死了,你過去說說啊!”河流對著廳外大喊。可是久久沒人回應。
河流“啪”地一聲放下了筆,走了出去,廳里沒人,老何好像出去了。
“唉,倒霉死了,我還是自己去說吧。”河流套了件衣服,取了鑰匙,打開門,這時,噪音突然消失了。
樓道里只點著一盞昏暗的節能燈。那些雜物依然擺在那里,沒有被清理。鄰居的門開了一條縫,現在已經到了晚上了,是要點燈的時候了,可是那間房子里依然是黑漆漆的。
“怪了,難道沒有人?”河流想著。
忽然噪音又響了起來,毫無疑問,是從對面傳來了。“啊,原來有人。這么摳門,燈都不點。”河流朝著對面喊了一聲,“對門的,聲音小點可以嗎!”
話音剛落,聲音又停止了。河流穿著拖鞋站在門口,等著對門的人給點回應。可是過了好久,對門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反常地寂靜。只有樓道里不時吹進的晚風,呼呼作響。
這種奇怪的氣氛使得河流不禁心跳加速了,他舔了舔嘴唇。正當他準備再向前一步時,那門縫里突然人影一閃,緊接著,河流看見了一只沒有什么光亮的眼睛,正從門縫里直直的朝他看,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河流瞬間屏住了呼吸,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想立刻喊叫著轉身回去。可是四肢發涼,竟然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和那只眼睛竟然和那只眼睛對視了好一會。
河流的心都快停止了。“那……那個……”河流剛開口,不想那只眼睛的主人竟然說話了:“你進來說,我耳朵不好,聽不見你說什么。”
這個聲音平淡,最主要的是,非常溫和。河流這下子覺得自己終于能呼吸了。盡管他的心還是跳得厲害。“要不要去呢?”河流這樣想著,但是雙手已經拉開對面那扇門了,里面黑漆漆一片,剛才說話那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身后突然有了點光亮,一雙手就在這時候撘在了河流的肩膀上。河流一回頭,一個秉著蠟燭的長發女人,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哎喲我的媽呀!”河流退一軟,直接摔倒在地上。“要死了要死了!”河流感覺全身都不聽使喚了。
“噗”那個女人竟然笑了,向河流伸出手來,“個子這么高,膽子這么小。”
河流猶豫了一下,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這女人伸出來的手,是熱的,是有溫度的。
呼,河流長舒一口氣,幸好不是女鬼。女人一把將河流拉了起來。
“我說,你怎么不開燈啊,嚇死我了。”
“我早上才搬來,這里的電路好像出了點問題,就只能先點蠟燭了,看來好像嚇到你了。”那女人語氣里一般是抱歉,一般又有些忍俊不禁。
河流注意到,那女人一直把蠟燭舉在他的嘴邊。
“那個,把蠟燭拿遠點好嗎。不然要燒到我嘴巴了”
“哈哈哈哈。”那女人爽朗地笑了,“不好意思,我基本聽不到,只能看人的嘴型來辨別他在說什么。”那女人坦率地說。
“啊!”河流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那……那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河流說著看了看嘴邊的那只蠟燭,舉著蠟燭的那只手白皙而修長,在那只手的無名指上,還戴著一枚戒指。
“所以你剛才在門口喊了些什么。”那女人問。
“哦哦,是這樣的,我在寫作業,你房間里的噪音太大,打擾到我了。“
“原來是這樣,聽不到的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麻煩。我剛剛在整理我的畫,對不起了。”那女人說,聲音親切而溫和。
“其實也還好啦……對,我就是來說下這件事的。”河流撓了撓腦袋,“也沒別的事情了,那我先走了。”
“嗯……”女人轉身走進了屋里。
河流上前推開了門,突然又響起了什么,轉身說到:“對了,我爸會修電燈,明天我讓他幫你弄弄。”河流摸了摸門把手,“還有,晚上還是要把門關緊了好,雖然沒電,屋里很熱,但是還是安全更重要啦。”
頓了頓,河流又說:“你是畫家么?”
屋子里沒有人回應。
“啊,我都忘記她聽不見了。”河流拍了拍腦袋。不過他還是輕輕地關上了門。
河流轉過身,突然又一個人影嗖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河流狂叫起來。那個人影立刻伸出了手,把他的嘴給死死地捂住了。
“小子,是你爸,亂吼什么。”熟悉的聲音響起。河流定神一看,果然是老河。
河流一下就把他把的手拍到一邊,喘著粗氣:“老爸你搞什么鬼,嚇死我了!”
“你搞什么鬼,大晚上在人家門前鬼鬼祟祟的,我才要給你嚇死了!”
“哦,這個啊!”河流聳聳肩,“我們的新鄰居在整理東西,噪音太大,把我吵得做不了作業,我過來和她說說。”
“你見過新鄰居了?”
“是啊,是個女人,好像確實是個畫家。還聽不見……”河流說:“對了老爸,她家電燈壞了,明天白天你幫人家修修。”
“知道了,快點回去寫作業。”老河催到。
兩個人一起打開了家門,剛踏進去。一個聲音從樓道口傳了過來:“河叔,河流哥,你們好啊!”
老河一回頭,原來是蔬菜妹。她背著大大的畫板,走了過來。朝父子倆笑著。
“蔬菜妹學畫剛回呀。”老河問。
蔬菜妹點點頭,又朝著河流笑了笑。徑直走上了樓。
“這是誰呀老爸。”河流問。
老河一拍河流的腦袋:“我們樓上的鄰居,愛畫畫的蔬菜妹。我們家的蔬菜都她媽媽那里買的。”
“我怎么都不認識她啊。可是她怎么看起來像認識我一樣啊。”
老河關上了門:“我兒子長得像我,太帥了。小姑娘都愛。”
“去你的老河。”河流笑了:“誰長得像你。還好我長得像我媽,不然在這個看臉的世界我還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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