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考爾霍夫也明顯蒼老了很多,他在國家疾控中心門口等我,我以為克萊特斯就在這兒,可隨他上了車才發(fā)現(xiàn)要找到克萊特斯還沒那么簡單。我們輾轉(zhuǎn)來到一個廢棄的研究所之類的地方。這天天氣多云,本來應(yīng)照在幾近廢墟的殘垣斷壁之上的陽光被一片又一片緩緩飄過的厚厚的云遮住又移開,斑駁的景象更生凄涼。直到目的地我們誰也沒說話,司機在一個還算完整的樓門前停下,丹尼斯領(lǐng)我走進去,不出十米就看到了已經(jīng)坍塌損毀的墻壁碎塊,慘白的陽光時而照進來,時而縮回去;烏鴉和其他喜歡找這種無人的地方安家的小動物厭惡的叫嚷著,有的飛走,有的跑開。我最終被帶到一個勉強能叫做地下室的破屋子里。這兒隨四壁透風(fēng),但再往里面縱深處竟然有一個全封閉的玻璃罩般的東西,啊,里邊充滿著各種維生儀器,還有一個身上插著管子瘦弱不堪的病人正躺在病床上。盡管隔著一定距離,我還是認出了那個曾經(jīng)在桑多維爾見到過的雷薩德?克萊特斯教授,只是現(xiàn)在的他處于掉光了頭發(fā)和牙齒、身體消瘦慘白、眼睛凹陷,雖不時睜開卻毫無精神可言的一種病態(tài)之中。
“克萊特斯教授……”我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請不要靠的太近,瑞奇先生。”丹尼斯叫住我,然后又說,“而且,他也聽不到你說話。”丹尼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型遙控器之類的東西,在按上面的按鍵之前道:“得這樣才行。”沒聽到任何按鍵按下引起的機器運轉(zhuǎn)聲,四周有很柔和的光亮起,之后從前面大玻璃罩里傳出了一陣類似恐怖片中怪物憤怒時的喘息聲,待平靜了下來時卻發(fā)出含混不清的說話聲:“我要跟瑞奇先生單獨談?wù)劇!蔽沂沁@樣理解的,因為丹尼斯聽完后沖我笑笑便退了出去。
“克萊特斯教授。”我又一次說道。
里邊的病人嘟噥了一聲,病床后部就緩緩抬起,直到他能看到我時才準確地停下來。我站在原地,想走近與教授對話的念頭因為想起剛才丹尼斯的話而打斷了。這時,一個還算連貫的男聲想起,如果伊文斯在這兒或許會說這個人一定做了氣管切開手術(shù),能這樣說話已經(jīng)很不錯了,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鍛煉是肯定的。“看到我這副樣子你一定很吃驚吧,瑞奇先生?”
“丹尼斯為何知道您的下落,教授?貝爾先生的死和這有關(guān)系嗎?”
“你還和那個時候一樣啊,瑞奇先生,喜歡直來直去。”克萊特斯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繼續(xù)說:“杰克曼該死,我可以這么告訴你。當(dāng)初我也想這樣說,只是一離開桑多維爾我的身體就受‘反向條件改變作用’發(fā)生了變化,杰克曼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把我的生命保住,讓我活在這人間地獄中,現(xiàn)在的我不得不倚靠銪225的環(huán)境茍且度日。”他咳嗽了幾下,然后抓過身邊的氧氣面罩重重的吸了幾口又放回去,臉色因為憤怒而稍有漲紅。“丹尼斯一開始就參與了這事,我是說和杰克曼一起調(diào)查銪225去向的事。他一直很關(guān)注銪225對正常人造成的影響和可能導(dǎo)致的并發(fā)癥的癥狀,所以現(xiàn)在才回這樣‘幫助’我。哦,還好,被銪225救活的那個孩子來看過我,你搭檔戈約爾醫(yī)生真是了不起,他創(chuàng)造了奇跡。”
“是您救了那個女孩才對。可是,羅琳?懷茲怎么會知道您在這兒的?難道她和……”
克萊特斯點點頭,就這么個小動作也使他呼吸急促,需要再度借助氧氣面罩來調(diào)整。“你的搭檔有顆仁愛之心,而你,瑞奇先生則相當(dāng)聰明,但是后知后覺是你所不愿看到的。杰克曼有仇人很正常,你要想一想誰最有可能設(shè)計陷害他,而不是像販狗販貓的人渣瞎嚷嚷或者喝多了去他家門口鬧事。瑞奇先生,我要休息了,不送。”病床緩緩下降,燈光也漸漸暗下去,同時我再也聽不到里邊的任何聲音。
伊文斯那邊此刻與班杰在一塊準備畢莫姆看守所探視詹妮弗的事宜,但律師辛博爾頓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斯諾伊所長今天臨時取消了對于希爾茨小姐的探視,抱歉。”
班杰緊縮的眉頭令他的表情更加凝重,伊文斯問了律師一句:“就沒別的辦法了嗎?”想暫時緩解一下氣氛,但辛博爾頓的答復(fù)讓二人眼前一亮。“我今天必須去,局里方面的有些事還需要詹妮弗親自處理,當(dāng)然,這是希爾茨小姐親口交代我的,這種情況下最好不讓她的未婚夫插手,以免將其牽連進來。可是我的助手突然生病了,我想,他要是在一定能更好的協(xié)助我完成這次的記錄等工作。”
“我去,您看行嗎?辛博爾頓先生?我來替您生病的助手。”伊文斯看了看旁邊的班杰,繼續(xù)道:“詹妮弗怕把班杰拉下水,我不怕。我和我的搭檔現(xiàn)在還不算正式回歸國安局,所以到時追究不到誰頭上,只是恐怕會連累律師您。但聽您的口氣應(yīng)該對這種事輕車熟路、成竹在胸,那么,現(xiàn)在趁這個機會如果我不去,還有誰能去呢?”
“好吧。您的勇氣我實在佩服,戈約爾先生。啊,高斯特先生,咱們開始準備吧。”班杰看看伊文斯,伊文斯給了他一個堅定的微笑,盡管醫(yī)生自己很清楚這個行動若稍有閃失將會造成什么后果,但曾經(jīng)無論是哪個女上司都在危機時刻堅持做我們的后盾,現(xiàn)在她們中的一個遭了難,我們怎有理由不反過來做她們的后盾?就算沒這么大能力,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也是對上司們的信任的一種回報。
畢莫姆是司法部直屬的專門用來暫時拘押政府部門的高級嫌疑犯的地方,詹妮弗被關(guān)在女子分區(qū),離探視的會客室有大概5分鐘的路程。伊文斯被允許進入是頂著某個律師助手的名號,不得不說辛博爾頓律師的這位助手病的非常是時候,不管這真假與否,畢竟是從律師口中說出的話。呃,言歸正傳,伊文斯與辛博爾頓等在會客室中,內(nèi)心卻想著不同的事,直到詹妮弗被兩個看守帶進來,表面平靜與內(nèi)里焦慮相互交雜的感覺才算停止。詹妮弗看到伊文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相反,欣慰的笑了笑。辛博爾頓以前肯定干過不少類似的收買與被收買的勾當(dāng),啊,我忘了律師的本職工作原就是這樣的。他與那兩位看守“借一步說話”便一同出了會客室大門,盡管還在門口不遠處,已經(jīng)足夠伊文斯把要說的要問的都說出來問清楚了。
“你聽到的是哪個版本?”詹妮弗先開口道,“目前外邊謠傳的版本已經(jīng)快讓我忘了自己所經(jīng)歷的真實版本了。”
“可這明擺著是陷害啊。”伊文斯緊鎖眉頭道,“班杰說你和杰克曼?貝爾早就認識,那么你去赴約為何一點兒防備都沒有?你不是不知道桑多維爾的事。”
“我上大學(xué)時,杰克曼與他所在的動物保護組織來我的學(xué)校做宣傳,當(dāng)時這還是件大事來著,就因為他還有另一重身份。我們就是這么認識的,作為都想為動物保護做貢獻的人,而不是什么討厭的上下級,雖然他在我進入國安局的過程中也起到了一定作用……”詹妮弗說著看看門口的方向,繼續(xù)道,“聽著,伊文斯,不管怎樣,杰克曼已經(jīng)死了,而我什么也不會說,不去辯解,不去哀求,我愿意承擔(dān)一切。”
伊文斯不置可否地看著她,腦子里一下閃過“難道你要辜負班杰的一片苦心嗎?”、“托德在這兒的話肯定能說服你。”等想說又沒時間再說的話。“我和托德還等著參加你和班杰的婚禮呢。”最終,他選定了用這樣的語氣來打動看上去想要放棄的詹妮弗。
而詹妮弗的回應(yīng)僅僅是一個微笑,但那是個內(nèi)容復(fù)雜、飽含深意的笑,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心理醫(yī)生伊文斯明白,如果面前這是一位找他來咨詢的病人,那么她已經(jīng)有一只腳踏進了死亡地帶。
我被丹尼斯?考爾霍夫送回國家疾控中心大門口。一路上,我們還是沒說話。我不停地回味著見到雷薩德?克萊特斯的整個過程,他痛恨讓他一直活到現(xiàn)在的杰克曼?貝爾,沒有提及霍華德,說到羅琳?懷茲時打斷了我,他還好心地提醒我殺害杰克曼的兇手是個聰明人,跟那些與動物保護組織對立的人或團體無關(guān)。哦,當(dāng)然,我和伊文斯了解過,克萊特斯對動物保護不持任何態(tài)度,是他殺了杰克曼?貝爾?開什么玩笑?那副樣子如果能去殺人,那么他口中所謂的“販狗販貓的人渣”豈不是都能登天了?好吧。但是克萊特斯頭腦足以促使著一切的發(fā)生,而他只需要一個實施者。丹尼斯?調(diào)查克萊特斯失蹤之前,也就是銪225發(fā)現(xiàn)之初,他就有可能與杰克曼?貝爾“混”在一起了。他假扮成盲人,提前一些時日就與助殘義工打起交道,然后在那一天將女義工“騙”到想下去用藥迷倒,殺了杰克曼離開。女義工之所以不能準確描述出那個盲人的相貌,也許是藥物的作用,也許……她也是這“計劃”中的一部分,為了擾亂警方視線,致使他們把矛頭轉(zhuǎn)向詹妮弗。可是,為什么偏偏是詹妮弗?就因為她與杰克曼認識?就因為她當(dāng)天恰好也在現(xiàn)場?我實在想不出司法部為什么會突然對詹妮弗這么感興趣,他們以前或許有著這樣或那樣的過結(jié),但現(xiàn)在是人命關(guān)天,一個細小的決定或抉擇都可能影響詹妮弗的未來,他們根本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些,要是詹妮弗故意激怒那些人,然后自愿接受這一切就不一樣了,完全不一樣了……
以上我的想法得到證實是在接到伊文斯的那個電話之后。當(dāng)我還沉浸在對詹妮弗、丹尼斯、克萊特斯、羅琳?懷茲和杰克曼?貝爾被害案的關(guān)系以及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的種種疑問與假設(shè)中時,伊文斯打來了電話。可當(dāng)我按下接聽鍵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后,所有思緒即刻停止,甚至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托德,我在去水族館的路上堵車了,還是在隧道里。有的司機不太冷靜,不過還好沒有下車來鬧。啊,我想可能得很長時間才能出去吧。不巧我的肚子餓了,你還記得有家披薩店的披薩非常好吃,只是叫什么名兒來著?哈,我一直以為堵車會影響食欲,今天看來好像不是這樣。哦,我要掛電話了,待會兒見面說。還得給家里打個電話,拜拜。”
這段話聽起來挺正常的,但完全是由我們之間的“暗號”和“口令”組成,與我和索尼克用的還不一樣,除了我們誰也聽不出來它另外的意思,這意思大概是——我旁邊有人在威脅我,但沒讓我開門免提,只是要我叫你來,地點:杰克曼被害的別墅。別報警,別帶任何人來,只有你,否則我們的家人都會有危險。
該死!干嘛要把我的家人牽連進來?我體會到書中寫的“出離憤怒”的感覺,身體好似置于烈火之中,血液沸騰,橫沖直撞我的頭頂和心臟。我討厭被人威脅,更討厭他們威脅我身邊的人,還只有最親近的人。雖然最終這些敗類都沒什么好下場,但此時還是讓我無比氣惱。
趕往杰克曼被害的地方,就我自己,武器也是自己,為了我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家人,我甚至可以與惡人同歸于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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